《徒弟总想毁灭世界怎么办（群像）》无埃

17、碧疆（二）

　　三千年前，天地还掌握在古神一族手中。
　　那时天地灵气全无，仅有受上天恩赐，诞生于天地之间的神族才拥有掌握和作用灵力的资格。而那无穷无尽的灵力，也拘束在天道既定的“规则”之中，除却神族之外的生灵皆不能近身。因此，古神一族得天独厚，一手操控万物生灵已有百万余年。
　　霄桐山，这里常有凶兽出没，人族没有能力抵御凶兽，神族又没那个闲情逸致来这里找麻烦，所以就成为了著名三不管之地。
　　最近这里却有些不同于往日的异常。不知何时，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从天地间聚集起灵气，并慢慢汇聚成团。
　　神族虽上天恩赐，但每个神的灵气或多或少都掺有杂质，并不纯粹，这股突如其来的灵气却格外精纯。凶兽为提升自身修为，需要大量灵气支持，其不受上天庇护，无法从“规则”中获取灵力，便常常去捕捉落单或者灵力尚弱的神族，通过吞噬来获取其体内灵气。如今，这大团的精纯灵气，千万年难得一见，对众凶兽有着致命的诱惑。因此，短时间内，这里就聚集了大批前来试探的凶兽。
　　情况未定，凶兽们只是暗中观察，并未惹是生非，到附近城镇闹事，再加上凶兽身上自带的五行之力，恰巧压制住了这团灵气。因此，神族虽有所察觉这里的异常波动，却只当是凶兽在争夺领地，为了不引火上身落得一身麻烦，附近这块区域的神族便隐瞒下此事，没有上报。
　　这团灵气现在的形态，倒是与神族化身之际相似。神族也是天地间灵力所化，但大部分灵气是从“规则”中获取，灵气成团到直接化形只需数日即可。因此，神族诞世大多会在“规则”附近，“规则”也会随之产生异动，提醒守护神明，有新神诞世。奇怪的是，这里离“规则”甚远，天地之间也并没有灵气可供它吸收，它却日益扩大丰厚。就像是，灵团自身便能产生灵气一般。反观“规则”那里也没有任何变化的样子，否则早就引起神族的关注。
　　若细细看来，灵团中暗含五行之力，相互交杂，共生却共斥。五行的力量带动着灵气翻涌，彼此不断相容相斥，几方力量相互缠斗之下，又生出一方天地。而此次前来的凶兽大多数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货色，那些连神族都忌惮上古大兽反而没什么动静，按理说如此一块肥肉，它们不会轻易放过。是真的不屑一顾，还是早就在暗中潜伏，那就说不准了。这里的凶兽还尚未生出神志，但天生规避危险的本能还是有的。那灵团灵气虽充盈，但过于波动复杂，且内里暗含的力量极高，因此它们只是潜伏在附近，不敢轻易动手现身。
　　此现象已持续了月余，那灵气日益凝结，如今也隐约有了化形的意思。守候多时，马上就要结果了，如果真的是新神族降世，那初次化形的这一瞬，就是她最脆弱的时刻，只要掌握好时机将其击杀，大好的灵气就尽收入囊中了。藏于一旁的众凶兽皆摩拳擦掌，准备把握时机一拥而上，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灵团先是难得停了一震，而后此内灵气飞速运转，这次，但是没有相互排斥，反而完美兼容在了一起。灵团在波动中逐渐变换形态，伸长，拉宽，渐渐变出了一个完整的形态。天地间是如此形状的，除却神，便是那受其奴役的人族了。人类不可能得到灵气，看样子，那就一定是神族了。
　　灵气突然绽放出一道金色光芒，笔直向上，冲散了云层而上，直逼那通天的撑天柱。就在快完触碰到撑天柱时，一道白光袭来，像是一道薄纱，轻柔地裹住那道金光，而后极速锁紧，像是要将其困在其中。金光却并未反抗，被白光遮盖后反而温顺下来，没了刚才直入云霄的冲劲，竟慢慢暗淡消散。金光褪去后，那道白光也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两道光芒散去，再看那悬在空中的灵团，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灵团了。
　　灵气被那道炙热的金光蒸腾成灵雾，覆盖于灵团所化之体上。一双玉足先跨过灵雾迈出。方才被冲散的云朵竟从天上飘落下来，覆盖在那只赤裸的玉足之上，一双脚由空中落地，等到踏在地面上之时，那覆盖于上的云朵依然化作一双精巧的白色绣鞋。接下来是一只纤细的手臂朝着天上伸出，本不会出现在白日里的月光却凭空出现，与正照耀大地的阳光相合，化作一件明蓝色衣衫。而远方的江湖则幻化成长裙。四方花草中点点光斑升起，飞入衣裙中成为上面的细小装饰。而依附于霄桐山的一座小山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支淡绿色的发簪，将化形之体散落的长发挽起。
　　此时，凝聚在表面的灵雾尽数散去，幻化而出的灵体也正式显露于众。这幅灵体长的什么样子，凶兽们没什么概念，只知道看上去应该是个女子，这瘦瘦弱弱风一刮就散了的感觉，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潜伏已久的一众凶兽觉得时机已到，便蜂拥而上，生怕晚上一步，分不到一口。
　　凶兽张牙舞爪的飞扑而上，这时，女子慢慢睁开了双眼，伴随而至的，是铺天盖地的威压。此时，即便是神志未开的凶兽们也都意识到了威胁。完了！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那女子释放的大量灵力覆盖，绞杀，就连临死前都还保留着奔腾而上的样子。几百只凶兽几乎就在一瞬间被碾杀，其自身灵力也被女子散发出的灵气所吞噬。
　　完成这一切后，女子并没有收回四溢在外地灵力，只是抬头望向东面。察觉到女子的注视，一直隐匿于东面的上古巨兽意识到自己全无胜算，这才彻底放弃，拖着巨大的尾巴转身缓缓离去。而其他躲在远方有了自知之明的凶兽们，也都自己悄悄的离开。往日里凶兽四窜的霄桐山，现如今以女子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竟无一只凶兽敢靠近。
　　直到最后一只凶兽离去，女子这才卸下防备的姿态，收起周遭灵力，下一秒便晕了过去。而女子不知，自己晕过去后，那原本已经消失的白色光芒却又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轻微地闪过了一瞬，就消失在了女子的眉心。
　　碧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睁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四周除了花草树木空无一物。至于为何自己会在这里，自己是谁，碧疆竟然没有一点印象。应该是睡了很久，脑子昏沉沉的发胀。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碧疆双手撑地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除了一身蓝色的衣裙，并没有任何能辨别身份的东西。摸摸头顶，除了一支素色发簪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奇怪，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奇怪的是，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基本的认知还是有的。这是树，那是花，那是天空，可，我是谁？碧疆脑子一片混沌，好像隐约知道些什么，但是仔细去想又毫无头绪。抬眼望向四周，除了花草树木和自己，居然没什么活物，总不能蹲下来问花，自己到底是谁吧。看来，还是先走出这里再说吧。
　　至于去哪里，碧疆也不知道，只是离开了这片草地，进了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又顺着自己找到的一条小溪一道走过去，到了小溪的下游，想必就会有人家了。至于她是怎么知道了，碧疆也不清楚，就是潜意识告诉自己应该是这样的。而潜意识里，存在的碧疆认识的种族只有人族，那自己应该就是人族了吧，找到其他人类，总会有认识自己的吧。
　　碧疆顺着小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有时明明感觉到了四周有动静，但停下来看过去就会发现，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见到自己竟然头也不回的跑了。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它们，也没和它们打过交道，也什么这么惧怕自己。思来想去，或许它们怕的不是自己，或者说不只是自己，他们真正怕的其实是人类。原来，人类是这么厉害的存在，别的种族看到了就会避开的呀。碧疆了解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认知非常的正确，看来身为人类这个事情，还是不错的。
　　可惜小溪的尽头处并没有人烟，离着自己醒过来的山越来越远，再往前走就出了这片树林，又是一片草地，可是这里的草地就不如之前的那片水亮了。之前那片绿油油的，花香四溢，而这片却枯黄一片，一副营养不良极度缺水的样子。继续向前，场景愈发的荒凉，渐渐的连草地都没有了，只剩下陡峭的岩石和寸草不生的土地。碧疆停下来回头张望了一下，又扭过头望着前方看上去一望无际的荒凉景象。自己，该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难不成走反了？这里看上去就很不适合生活的样子，难道应该要往之前相反的方向走？碧疆抬手抓了抓头发，迟疑着要不要原路返回，就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声音。
　　“哎！那边那个小姑娘！”少年明朗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碧疆心中一喜，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去。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与碧疆一身长裙飘逸不同，少年一身黑色短打，头发用灰色的发带扎成一个高马尾，通体打扮爽快又利索。见碧疆看向自己，少年倒是不扭捏，一脸阳光地笑意，挥着手小跑到碧疆面前。
　　“大老远就看到你了，怎么停下来了？是不是迷路了？”
　　“迷路了。”确实算是迷路了，或者说从一开始根本就找不到路。
　　“害，我就知道。”少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你的打扮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是哪家千金，告诉我我送你回府。”
　　“我不是千金。”碧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就是从那边一路走过来的，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
　　少年顺着碧疆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方向不是霄桐山么？少年回头打量了一下碧疆，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能从凶兽肆意的霄桐山逃出来？想必是不相信自己，随意指了个方向。
　　“这样吧，这里荒无人烟的，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安全，你先跟着我走，我的行李就在前面，我先带你去附近的城镇，你再找自己的家人，行吧。”
　　“真的么！”碧疆听闻很是高兴，看来自己真的是遇到好人了，去了城镇，或许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于是，碧疆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头也不回的跟着少年朝他所说的方向走去。
　　碧疆不知道的是，跟在她身后的少年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明媚笑容，盯着她开心地步伐，少年心中一笑，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