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使者》四柄

10、绑架案（十）

　　搜查证迟迟下不来，事出反常必有妖，王阳明和村子里的人在村口周璇。邢艺带着黑狐偷偷进村搜索，她其实对自己没抱多大希望。

　　村里的路很难走，又是刚下过雨的泥泞烂路，跋山涉水过大半个村子，在她觉得即将无功而返时，眼前那只大黑狗的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低头看了眼离自己脚边不远的黑狐，照那群村民说这里没有陌生人来的话完全是在撒谎。狗这般忠诚又通灵的动物怎么可能叫成这样。

　　自己的突然造访引起大黑狗的注意，它朝她狂吠，邢艺可不怕，她蹲下来解开黑狐脖子上的镣铐，摸了摸它脑袋，“去吧。”

　　不愧是警犬，同类动物的血脉压制以至于那条黑狗瞬间偃旗息鼓，嚣张气焰被磨灭，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到它的狗窝里。

　　有前车之鉴，邢艺怕贸然上去打草惊蛇，没直接拜访调查，而是走向房子的侧面，以便她了解掌握环境后有路可退。

　　没曾想前面传来一阵又一阵凄厉的叫声，邢艺心想大事不妙，加快速度前行，没想到两大人在对一个小姑娘施加暴行。

　　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忍的，立即上前阻止，却不想在这里看见身形样貌酷似秦舒的人，不，不是像，那就是她。

　　搜查阶段邢艺早通过照片和视频将她长相刻进脑海里，这辈子想忘都难。邢艺替她擦拭脸上的黑灰和血迹，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凄美。该死，她居然来得这样迟。

　　秦舒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哭了，她盼星星盼月亮，等了好久才把人等来，她带着哭腔嘶哑道：“你……你……怎么才来，我……我爸妈呢？”

　　帮她整理仪容和衣服时邢艺发现她受了不少伤，回头看方才打斗过的地儿，一片狼藉。她没时间解释这么多，将人搀扶起来。

　　秦舒倒吸一口凉气，腿脚疼得厉害，根本站不直。

　　邢艺蹲在她前面，解释道：“你这样看来是不能走了，你先上来，我背你出去。”

　　秦舒犹犹豫豫不好上，手撑在她背上，半晌怯弱开了口，“你……你真是警察？真的……是来……救我的？”

　　已经上当受骗过的她对自己很不信任，邢艺无奈道：“警官证刚刚被撕烂了，现在应该还能找到些残渣碎片，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找给你看，但时间紧迫，你身上的伤不轻，你父母在家也非常担心你。”

　　秦舒回头看了一眼，当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将手搭上邢艺的肩膀，在那刻她感受到宽厚有力和安心。

　　邢艺捡起地上的绳子，从她腰前打结然后反手绕过秦舒的腰。手才刚一碰到她，秦舒吓得一个激灵，剧烈挣扎反抗要下来，以为自己又傻傻地羊入虎口。

　　“别动，我不是要害你。”邢艺耐心解释，“这一路上下坡坎多不好走，路也容易打滑，你的双手没多少力气了，我怕你到时从我背上滑下去。”

　　秦舒暂停挣扎，由她背着自己，恍惚间邢艺好像听见她说了‘谢谢’。

　　邢艺深呼吸，长吐一口气，铆足了劲往回走。中途秦舒大概又睡着了，好在双手一直紧紧抱着她脖子，就是勒得她有点呼吸不均。将背着秦舒的手往上提了提，她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

　　天公不作美，又开始飘起了鹅毛细雨。秦舒这一遭已经够难受的，怕她淋雨再加速感染，邢艺由一开始的快走改为小跑前行，中途不知道踩到什么险些摔倒。

　　前颠后仰间两人都非常难受，这显然不是个好办法。邢艺将人放在路边，将身上的衬衣外套脱下来包在她头上，将绳子重新系好再次出发，这次她选择了求稳。

　　路上没再遇到什么阻拦，估计下雨都各回各家了，这样也好，免得其他人给她使绊子。

　　没过多久邢艺就到了最初发现物证那片野草林，他们在那里搭了个简易帐篷作为临时根据地。赵妍看她背了个人回来惊呆了，赶紧上前去接。

　　“Madam 你去哪儿了？”赵妍帮她把背上的人卸下来，定睛一看，这不秦舒吗。她惊讶道：“Madam 你从哪找到的秦舒，你没事儿吧？”

　　一听到邢艺背了个人回来，而且那人正是他们在找的秦舒。一组二组的人都凑了过来，王阳明才刚拿到搜查证，看着邢艺又先她一步把人带回来，脸上神色五味陈杂。
　　他手里夹着只烟酸溜溜道：“哟，邢督察这是又背着我们立了大功啊。”

　　邢艺懒得理他，跑了一路，早上只吃了个压缩饼干解决问题，没什么心思回击他的风凉话。她对赵妍道：“我没事，赶紧叫救护车，秦舒受了不少伤。”

　　将秦舒放在一旁的折叠椅上。就这之前搭在她身上的衬衣将她微湿的头发又擦了擦，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有些发烫。

　　自己的主心骨回来，二队的人比任何时候都跑得快。想到自己对这群人没什么调动力，王阳明就气得牙痒痒，又被邢艺抢了头功。

　　将搜查证重重地撂在石头搭成的简易台面上，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找到秦舒的？作为一个督察，跨地区办案没有搜查证就私下里进行你违规了Madam 邢。”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邢艺喘了口气，“我会亲自向上面汇报这次的过程。”

　　“好一个特殊情况。”王阳明被她的话堵得死死的，吃了闭门羹，背着手走向外面给向中打电话汇报情况，说他们找到秦舒了，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这里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为节约时间和医护人员沟通后邢艺决定来个中途汇合，先带着秦舒往医院开，救护车也已经从医院出发。

　　秦舒颠簸了一路，轻轻睁眼又缓缓闭上，她仿佛很累，一睁眼发现面前的陌生环境下意识害怕往后缩。

　　赵妍见状安慰她：“别怕，你已经得救了，我们现在送你去医院。”

　　谁想秦舒看着这样陌生的一张脸更加害怕，在车后座东张西望，憔悴的样子像只可怜的流浪猫，她甚至没什么力气挣扎了。

　　坐在另一旁的邢艺拍了拍她肩膀，“别怕，我们都是警察，现在带你去医院，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你父母了。”

　　“Madam，你怎么找到秦小姐的？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赵妍的目光绕过秦舒看向邢艺，从两人回来的狼狈姿态和泥泞的裤腿，肯定奔波了一路。又见秦舒灰头土脸憔悴的模样，肯定是吃了苦头。

　　“她被诱拐绑架了。”邢艺的思绪被拉回到永安村。

　　永安村人的做法过于阴狠，和拐卖人口没什么区别。这次的对象是秦舒，警方加大了各种力度才侥幸找到。如果是其他普通人呢？

　　那些失踪多年的人会不会在摔瘸腿之后被强行留下来做牛做马，被摧残到改模换样，缺胳膊少腿怎么也翻不出那些大山。

　　“啊这……”开车的宋文听到拐卖二字，抬头望了眼后视镜，一脸不敢置信。

　　想起以前类似案例，被拐卖的大多是儿童和一些青少年，他们的意识尚未成熟被拐卖也不是没可能，需要家庭和社会同时加强教育。至于眼前这个……

　　他忍不住吐槽：“大小姐，我记得你是被绑架的吧，你搞不定绑匪情有可原，但你既然逃了出来，你不报警回家你在外面溜达什么？”

　　秦舒把头压得很低，似乎很不好意思，诱拐绑架，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居然也会被骗，甚至差点逃不出去，传出去肯定被人笑话死。

　　宋文从业二十来年，见惯了类似案例，他就不明白，明晃晃的陷阱怎么还有那么多人眼睁睁往下跳，无语道：“还被人骗到了村子里，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脑子在想什么，朱映红还因你而死，她死的可真冤啊。”

　　秦舒的脸色在这番话下越发难看。邢艺立即制止他，“好了宋文，别说了。”事后诸葛亮的说教除了加重受害人的心理负担没有任何作用。

　　秦舒身体抖了一下，瞪大瞳孔看向宋文，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有些激动地去扒拉驾驶座的靠椅，“你说什么？朱大姐死了？”

　　怕她干扰驾驶，赵妍赶紧把人拉下来按在后座，“你先冷静点，这件事我们回警局慢慢梳理。”

　　“我冷静不了。”她嗓音嘶哑尖锐，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些伤口像是要将她撕裂，身体和心灵都得不到任何安宁。她偏过头盯着邢艺，希望她能帮她或者给个说法。

　　邢艺很难忘记那样的眼神，纠结，后悔，难过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和她这样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格格不入。

　　张了张嘴，邢艺还是没能说出什么，用手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你先把身体养好，之后我带你一起去见她女儿。”

　　秦舒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无力地环视车内，又绕过她看向窗外，眼神好像在说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救护车很快赶到，他们在中途相遇。

　　宋文将车停稳后赵妍赶紧开门下车，邢艺直接将秦舒打横抱至担架上躺平，秦舒很轻，亦不挣扎。经过这两天的颠簸流离更显憔悴。

　　护士们将担架抬到救护车上，其他人陪伴邢艺不放心，作为陪同监护人，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着秦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目深锁。

　　护士们给秦舒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用毛巾和棉签擦拭她的脸和嘴唇。还是清秀的一张脸，嘴唇却没什么血色，衣服脏兮兮臭烘烘。

　　也许是感受到温水的湿意，她缓慢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感觉。护士赶紧倒来一杯温水，将她脑袋缓慢抬起试图喂。

　　“疼……”秦舒拉长音调细微出声，五官在身体的疼痛下变得扭曲，她仿佛吊着一口气，连呼吸都不敢太粗鲁，也不知她方才哪有力气在车里扑腾。

　　“哪里疼？”护士问她。
　　“哪……都疼，全身……上下。”秦舒的话说得异常艰难，细若蚊声，她轻轻抿了一口水，用了好长时间吞咽，眼珠在周围四处打量。

　　感受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让人好不自在。秦舒顺着那道目光回望过去，那人冷不防冒出这么句话来，“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