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使者》四柄

11、绑架案（十一）

　　邢艺，邢警官，Madam 邢。那个在开学的军训大会上给她们做演讲的人。

　　那时她很不屑她的演讲，觉得危机怎么也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偏偏今天她亲自现身说法。怕她再像宋文那样将自己嘲讽一番，秦舒别过头不吭声。

　　想象中的挖苦并没从她嘴里传来，邢艺有些歉意地说：“信任，真诚都是一项难能可贵的品质，我作为警察没能守护好这些是我们的失职，抱歉。”

　　轮到她自己局促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邢艺下车接了个电话，她们已经抵达医院门口。

　　等办理完一切手续安排住院检查后，秦天顺和刘安青也快速赶到。两人眼睛周围红肿，看来这两天没少担心。

　　为了不打扰这对家庭相见，邢艺朝他们礼貌打过招呼后，准备回警局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秦舒坐在病床上目送她远去，等她走到门口才急切出声，“你一会儿还回来吗？”

　　邢艺偏过头，“会的，我会再回来了解你的伤势程度。”

　　她走后秦天顺跟着出去，在门口叫住了她，“是你把我女儿救出来的对不对？”邢艺停下脚步没动，算默认了。

　　秦天顺快步追上来，“谢谢你救了我女儿，你放心，我秦家不会亏待你，也会向警局好好夸赞你。”他先说了一些客套话，言归正传，最终还是绕到了主题上，“这一路想必很坎坷吧？绑匪呢？有没有抓住他？”

　　“感谢的话倒不必了，这是我们的职责。”邢艺道：“绑匪所在的永安村已经超出了港城的管辖范围，要抓捕的话向跨区向上面申请拘捕证。”

　　“那就赶紧申请啊。”秦天顺不以为意。邢艺想到一个搜捕证他们都申请了那么长时间，隔壁区的拘捕证应该更难搞，借势道：“您说得对，我们已经在申请了，就是跨区办案申请需要时间。”

　　“还需要什么时间？我女儿现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绑架犯还逍遥法外，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秦天顺不可遏制的有些愤怒，将气都撒在她身上。

　　医院走廊上禁止高声喧哗，有医护人员看过来，邢艺歉意道：“您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但申请需要时间，我会尽快催促流程。”

　　秦天顺的气儿消了一些，知道做决定的都是上面的领导，对她发火也没用，“算了，你先回去汇报吧，无论怎么说还是你救了我女儿。”

　　“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莫局对这件事非常关心重视，几次督促强调，作为第一现场人员我现在立即回去汇报情况。至于秦舒，要不等她好些了我们再登门拜访？”

　　秦天顺点点头，邢艺赶紧溜之大吉，她是真的讨厌这些戏码。

　　邢艺走后刘安青再也忍不住痛声大哭，将女儿全身上下搜查一番，发现她身上不少淤青时异常崩溃，从小秦舒就没挨过打，究竟是谁下这么重的手。

　　“我可怜的女儿……，怎么受这么多伤？”刘安青抱着刚做完清创正在输液的她，可怜兮兮。

　　一听到母亲声音秦舒的眼泪就不争气地往外飚，她想起来但腰椎痛得离谱，声线里带着哭腔，“妈，我好想你，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跟爸了……”

　　“不怕哦舒舒，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放心，等你出院后爸一定要让绑架你的那伙人付出代价。”秦天顺进来后跟着坐在床边安抚女儿，妻子的哭声和女儿身上的伤痕让他难受和烦躁，恨不得立即冲去警局要更详细的办案过程和处理结果。

　　“对了爸，”秦舒突然想到什么，问他：“朱大姐呢？就那个替换我然后绑架威胁你们那个大姐呢？”

　　秦天顺原本没什么印象，刘安青用手肘碰了碰他，替他撒谎道：“哎，可惜了，那晚你爸跟很多警察一起去的，但后面不知道谁开枪激怒绑匪，绑匪将她丢进大海了。”

　　“那尸体呢？”秦舒仍抱着一丝希望，“你们没派人打捞吗？”

　　“警方在打捞。”秦天顺道：“你不知道，绑匪绑的不是你我们又喜又忧，你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点线索也没有。”

　　秦舒在病床上躺得极不安稳，难受地道出实情，“爸妈，是她替女儿挡了一劫，不然现在被丢进大海的就是我了。”

　　秦天顺不以为意，如果真是她被绑架，他只会在那时就花大价钱赎回秦舒，而不是又折腾操心了三十六小时。

　　刘安青替女儿整理头发，安抚她：“别担心，这都是命，警方会处理好的。”

　　秦舒盯着天花板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浓浓的内疚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约两小时后，各种检查和结果陆续出来。好消息是颅内未见明确出血，颅骨未见明显骨折，坏消息是腰部轻微压缩性骨折，脚踝骨折，建议卧床两到三个月修养。

　　秦天顺看着检查报告沉思，让随行的私人医生给秦舒检查检查。其实CT影片已经能说明一起，但她也算是看着秦舒长大，想再多了解一些细节。

　　私人医生姓唐，叫唐春华，是个女医生，检查完以后得出的结论和报告上一致。秦天顺又觉得医疗条件过于简陋，想带着女儿回家。

　　秦舒有些犹豫，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道：“要不先不慌回去？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刚刚唐医生不是也认可检查报告？”

　　“那只是根据报告呈现的，谁知道检查仪器有没有异常。”秦天顺看起来很不喜欢这里。

　　秦舒轻微抬起正输液的那只手臂，“消炎药总是输的吧？而且刚刚那个女警官说还要回来看我，要是她回来找不到人怎么办？”

　　秦舒总是有很多理由，认定了的事也不想改变。刘安青看女儿那样执拗，拉了拉秦天顺衣袖，想让他退让一步，但秦天顺不肯。

　　无奈之下刘安青只好再次劝她，“你爷爷还在家担心你呢，从他生日那天到现在就一直没见着你。至于那个女警官，你要是想表达感激的话咱们请她上门来，好不好？”

　　秦舒想到爷爷，心又软了，家里各种卫生条件康养环境都比这里好得多，她最终还是决定在家养伤，私人医生每天上门来为她检查换药治疗。

　　等一切都安顿好后，她又想起那个背她回来的女警官，也不知她在干什么，又会如何记录这起案子，她很好奇她怎么发现她的。

　　邢艺回警局后，大部分同事都已录完口供，还不等她录完口供找莫局申请拘捕证，一个投诉电话从隔壁三全区打过来，投诉她强闯民宅打伤居民。

　　办公室里，向中王阳明等人都在，一排人齐刷刷坐那，似乎就等着给她定罪。

　　邢艺刚推开门，莫局一见她气得立即起来，将手上的笔录重重地摔倒办公桌上，‘啪——’一声响，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指着她鼻子骂，“邢艺我不知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第一天做警察吗？跨区办案违法打人，实习生都知道要先申请搜捕证，你干什么吃的？”

　　邢艺并未反驳什么，垂着头，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同样的做法，但被投诉也不冤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说话啊，闷着干什么？我问你跨区办案前是否需要提前申请？”
　　“需要。”邢艺站得板正。

　　“既然需要还不按照规矩办事？”莫局气恼道：“你知不知道，被投诉意味着什么？”

　　“莫局，当时也是事态紧张，Madam 救人心切，”王阳明好心替她解释，“不是故意知法犯法的。”

　　“哼，救人心切……”莫局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冷哼一声，又想到是她救回秦舒，还是顺着台阶下了。

　　“向督察，这件事你一直在跟进，具体你看着办吧。”莫局道。

　　向中心里不安逸但并未表现出来，莫局这只老狐狸，谁都不想得罪。邢艺是把好刀，办案快速利索，有时候过于板正锋芒，导致其他同事在对比之下太逊色，妒忌风气难免起伏。

　　“Madam 邢，莫局一向器重你，你的实力大家也都有目共睹。秦舒确实是你在第一时间里发现救回，但你也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违法打人，我认为功过并不能相抵。”

　　向中环视一圈，试探其他人的反应，发现莫局轻轻点了点头后，继续道：“秦舒这起案子是绑架案，但因为朱映红的死，后续由何督察和王Sir共同负责，至于你被投诉一事，罚你停职去档案室整理资料并通过法规部最新的考试，一个月后视表现恢复原职。”

　　洒洒水的惩罚，对一般人算不得什么，一个月不办案也好，可以轻轻松松看文件休息休息。但对邢艺来说不行，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反抗道：“不止是绑架案，我认为后面的永安村事件涉嫌欺骗诱拐妇女儿童。”

　　“你有什么证据？”王阳明问。“事后我们派人调查了永安村，被打伤的林远程夫妇说他们本是好心让迷路的秦舒借宿一晚，还给她准备了新床单新被子，待她如同远方的朋友自己的女儿那般亲切，至于秦小姐身上的伤则是她自己误会然后爬墙从高处摔下来的，不存在欺骗拐卖。”

　　“不对。”邢艺反驳道：“是他们将秦舒关在门内秦舒无处可去只好选择爬墙逃跑。”

　　“你找到秦舒的时候发现她是被关起来的？”王明阳反问。
　　邢艺闭了闭眼泄了气，“不是，我发现的时候林远程夫妻俩正动手打她。”

　　“他们说是想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没想到被你误会放狗上来追他。还打伤他老婆。”

　　“永安村的人什么情况你不是你不知道！”邢艺被这句话彻底激怒，有种眼睁睁看见的证据被摧毁被打脸的无力感，“他们真要那么好心怎么会一开始那样防备？”

　　“好了Madam ，这起案子已经交给他俩了，如果你后续有不解可以提出质疑。”向中催促道。

　　莫局走到邢艺身后，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这段时间你先冷静休息一下，如果不想去档案室的话我可以先给你批年假。”

　　邢艺假笑了一下，赌气道：“不用了莫局。”

　　“她很不满这个安排。”邢艺走后向中自嘲道。莫局盯着她背影摇了摇头，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