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第三百七十一章 二进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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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二进宫
精神图景中岁月变迁，恍如隔世，可外面竟然只过了一个小时。
游子龙匆匆洗了把脸，将脸上的冷汗洗掉，又一头扎进了沈让的精神图景。
严老大阻拦不及，一张脸锅底似的黑。平时游子龙包揽了沈让大部分的贴身护理，他主要管医疗方面，呼吸机、药物、伤口这一类的，这才勉强没被累死。如今游子龙一头钻进精神图景，虽说也就过了一个小时，加上抢救、游子龙出去与炎佐沟通，也不过两小时。期间沈让没有醒来，不用喂饭，补液也可以经过静脉，但翻身换洗的活儿就落在他一个人头上了。沈让再消瘦也是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瘫痪的人没有肌肉支撑也没有本能动作，翻动起来比醉酒的人还沉。
沈让属于压疮的高危人群，每两小时就该翻一次身。
严老大本想拽着游子龙给沈让换个姿势、清理一下下身、擦些隔离乳，免得捂着起疹子，万万没想到游子龙从外头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倒下睡了。
严老大叫苦不迭。
游子龙进入精神图景的时间里，沈让清醒的时间也格外短暂。他不知这是由于什么哨兵向导的原因，还是由于沈让单纯不想搭理旁人，稍有几分担心。可沈让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呼吸机的运转也没有出问题，他只得按捺下来，密切观察。
精神图景中，无际的黑色海水似乎从未停歇过。
可海浪翻涌、海风呼啸，时间却如同静止。处于此处，很快就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一切都没有意义，只有万年不变的、无穷尽的虚无。
让人感觉很不好。
游子龙依稀记得自己刚觉醒的时候，那时他也见到了沈让的精神图景，是万顷碧波、海天一色，崖上草木茂密、郁郁葱葱。游子龙隐约觉得不对，却急于进入第二层，一时未作他想，只当自己运气不佳，没能赶上精神图景白天的时候进来。
一回生二回熟，游子龙闭眼就往下跳。
海水浸透身体，寒意沁入肺腑，只剩下透心的凉。海水没过双耳，周围的风声瞬间被闷住，口鼻紧跟着被淹没。他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巨大的精神力威压抑或是海水的力量，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受到了沉重的挤压，脑中传来电流般的嗡鸣声，耳膜被气压压得生疼。
预想中的意识抽离却迟迟未至。
他开始慌了，手脚扑腾起来，试图让自己浮出水面。可漆黑的海水却沼泽一般，像是有吸力，牢牢裹着他，将他往更深处拖拽。浪潮翻涌着将他推向更远的深处，离那哨塔远了，栈道也隐没在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很快失去了方向感，不仅是东南西北的方向感，而是不知自己距离水面有多深，甚至连自己当下是否在朝着水面游去，都无法确定。
不知是哪一次暗流的冲撞，他感觉到海浪灌进身体，粘腻的口感、苦咸的味道灌进口腔和鼻腔。
纵然这一切仅发生在意识海中，窒息的恐惧并未减弱分毫，游子龙感觉自己即将见到太奶。浮沉之中，意识昏茫，他不知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只觉整个人狠狠一滞。他茫然想着，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精神图景的哪一处呢？
……
沈让的被窝一拱一拱的，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他病后肌力几乎为零，连把胳膊在床上蹭一蹭都吃力，显然不可能是他自己在动。
严冬的表情十分冷静。
他手中拿着一个枕头，正在套干净的枕套，准备一会儿给沈让翻身的时候垫在后背。瘫痪病人维持不住姿势，侧躺时重心不稳就会翻回来。两人合力帮他翻身时会好些，一人负责肩头和胯，一人将他双腿和双膝的角度摆好，可游子龙一头扎进精神图景，他只能自己来。
他停下动作，盯着那个动来动去、越来越靠上的鼓包。
不管是什么，他准备好了用枕头砸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黑色的东西从被窝中拱出来，轻巧地从枕头上一跃，蹦到床头，尔后四下张望，只花了一秒就找到了目标，只见那团黑色的东西飞扑跃起，落点精准，四肢黑色的爪子着陆，一整团，重重落在了游子龙胸口。
游子龙被砸出一声“哕”。
只见它转了个身，抖了抖身上的毛，转过身去，往游子龙的脑袋走了两步，随后像是选好了位置，再度转身。只见它翘起尾巴，把屁股对准了游子龙的鼻子，一屁股坐了下去，而后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甩来甩去，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严老大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冷静地摆弄着手中的枕头，冷静地把刚刚套上的干净枕套拆了下来。
几秒钟后，他表情空白地看着手中的枕芯和枕套，眉头压低，一副很凶很不爽的模样，瞧了一眼那只黑色不明生物，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将手里东西一扔，转身出了病房。
深渊瘦了很多，毛色黯淡，像是蒙了一层灰。
微波炉结束工作的“滴滴”声响起，严老大很快回到病房，人高马大的露着两侧花臂，手中却端着一个小碗，是病房用的一次性纸碗，里头装着白色的牛奶，满满腾腾，还放了一把一次性的小勺子在一边，也不知要给谁用。
他面无表情，将牛奶放在一旁，拐进了洗手间，于是水声响起。再出来，他手中拿着一张半干的毛巾，也散发着温暖的热气。他大马金刀地走过来，似乎完全没有把游子龙当个病人，也没把游子龙当个人，十分不具有医护自我修养地一屁股坐在了游子龙躺着的那张床上。
“咪咪。”严老大发出声音。
被称为“咪咪”的深渊眯了眯眼，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称呼。它打量了一眼严冬，作势要“哈”。这属于是猫科动物常见的情绪表达，不爽、威胁，都可以这么“哈”一声。
严老大眼疾手快地把牛奶端到了深渊鼻子前。
可说了，深渊坐在游子龙脸上，他把牛奶端到了深渊鼻子前，实际上就是放在了游子龙胸口。严老大浑然不觉有何不妥，只是拿勺子搅了搅，将温度混匀，低沉着嗓子冷静地解释，“无乳糖的，你试试，要是温度太高了我再加点凉的。”
深渊技能吟唱被打断，眼神都清澈了。
它一双眼睛变成了两个圆圆的金色圆环，看着严冬，那模样无辜极了。只见它犹豫了不到三分之一秒，迅速低下了尊贵的头颅，黑色的鼻尖动了动，嗅了嗅，随后露出粉红色的舌头，伸到白色的牛奶中风卷残云一般暴风吸入。
严老大再度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趁着深渊不备，用半干的毛巾给它擦起了后背的毛毛。
深渊：？
深渊俨然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沉浸式牛饮，根本顾不上严冬在自己身上做什么。动作仅仅停滞了一个瞬息，又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地继续吸入牛奶，直到小碗见了底，它舔了舔鼻子，回过头来舔毛，舔严冬擦过的地方。
严冬讪讪收回毛巾，低声解释，“我以为你身上灰扑扑的是脏了。”
深渊花了两秒钟翻译这句话，不知道听懂多少，但显然察觉了不是一句好话，它咧开嘴，又要“哈”他。
却没想，病床忽地“哐啷”一声。
严冬还没作出反应，深渊已经炸了毛，原地无预备动作直接起跳，像是个弹簧，几乎要碰到天花板，又沉沉地砸下来，落回了游子龙胸口。游子龙二次受到重压，险些吐出一口老血，鲤鱼打挺一般坐起来，猛猛喘气。那牛奶碗翻在地上，深渊对着他龇牙咧嘴，犹嫌不足，毫不客气地招呼了一爪子。
游子龙“嗷”一嗓子，抬手捂脸。
却百忙之中向深渊伸出了魔爪。
“渊渊！是不是你救的我！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让让的精神图景好可怕啊——哇哇哇我都不敢想象你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像一款很聒噪的机器，游子龙“响”起来，哔哔叭叭发出无数噪音，“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让让虐待你了？我好久没见你了，游泡芙天天闹着说想你，你怎么不出来找我玩儿？让让不让你出来是不是？”
深渊不胜其扰，又招呼了一爪子。
“嘶！好疼！呜呜呜——渊渊别跑啊让我抱一会儿！”游子龙嘴上嚎得大声，却完全不撒手，抱着深渊搓扁揉圆，一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的模样。
严冬默默收了牛奶碗，站起身，佯装无事发生地将碗藏到收音机背后。
“这次这么快？”他问。
游子龙苦着脸摇头，瘪瘪嘴，还沉浸在后怕中，满腹辛酸不知和谁说，一双手把黑猫抟巴抟巴，恨不得把脸埋进猫咪的肚皮深吸一口，又迫于深渊龇牙咧嘴的淫威，没能实施，只好叹了口气。
“没进去，差点死里面！”
他一不留神，深渊从他怀中蹦出去。他本以为这猫又要回到精神图景了，却没想深渊蹦到了一旁，沈让的身上，好整以暇老神在在地坐好，舔起了爪子。严冬试图阻止该黑色不明物体毫无边界感的行为，怕给沈让压坏了，但冷不丁想起来这位是只精神兽，而它坐下那位恰好是它的主人。
严冬把话又咽了回去。
“渊啊，是你救的我对不对？”游子龙扭过头，做出可怜模样。
深渊大嗓门“喵”了一声。
“我就知道深渊对我最好了。”游子龙继续问，“那个海好可怕，你带我进去好不好？我真的要吓死了。上一次是不是就是你带我进去的？我感觉到了。”
深渊又大嗓门“喵”了一声，可这一回它的句子比较长，甚至加了些“咪咪呜呜啊啊”的动静，表达欲十分强烈。
游子龙没听懂。
深渊很急。
深渊一口咬在了游子龙的胳膊上。
作者有话说
第381章 第三百七十一章 二进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