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城闲事》猫大头

380、第三百七十章 惊醒

　　第三百七十章惊醒

　　游子龙话音才落，窗外忽然传来丧尸的咆哮声，枪声、奔跑声、尖叫声，以山崩海啸般的势头涌来，他甚至还没能通过理智辨别出那些声音，整个人就已本能地紧绷，进入了高度戒备的作战状态。可数年争战所经历的无数次出生入死被坍缩的记忆扭曲在一个短短的瞬间，异能、精神力也爆炸般涌现，他似乎看到了这些年的光景，又淹没在肾上腺素中，被过往的记忆扯成碎片。

　　“我！操！”

　　病房中响起一声字正腔圆的叫骂，人高马大的护士从移动工作电脑前弹射起步，冲到病床床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拍下了紧急呼叫铃。数十秒后，人群呼啦啦涌进来，甚至不需要问“怎么了”就被心电监护尖锐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游子龙的心率飙升到了每分钟200次，沈让的心率飙甚至升到了每分钟230次……

　　而正常人类静息心率是每分钟60到100次，体魄好的异能者、战士，如游子龙，由于心脏更加强壮，每次泵血效率更高，静息心率则会略低于60。战斗时，人类心率会迅速飙升，可能到每分钟180次，甚至再高些。但心率超过200，心脏已经是透支的状态，再往上走，心脏的每一次泵血都是不到位的，血流动力学不稳定，人就无法保持清醒了。

　　接下来就是室上速，室颤，甚至心搏骤停。

　　幸亏守着的是严冬——按照常人的逻辑，一人心率飙升，可以解释为病情不稳，两人一起，大概率是机器出了问题。好在严冬虽然不是哨兵向导体质，却专业谨慎，一直提心吊胆盯着，因而没有耗费哪怕半秒的时间怀疑机器。

　　北舟城的医疗组医护迅速分为两组，游子龙那边护士在建立静脉通路，同时上氧气、准备快速控频药物。沈让这边，几位医护的神色都要冷峻些——心肺复苏后的心脏本就敏感脆弱，他肾功能一直不好，也影响心脏、影响药物代谢，再加上平日用药复杂，容易起药物相互反应，抢救的难度要高得多。

　　百忙之中，几名哨向体质的医护还得戴上信息素屏蔽口罩——这病房里的信息素浓度实在有点吓人了。

　　游子龙这边，两名医护试图合力把游子龙双腿抬起来，但由于他体型实在太大，腿又死沉死沉的，两人被迫放弃，改为按压单侧颈动脉窦。

　　监护仪上的心率逐渐减缓。

　　“这边腺苷不用了。”游子龙身侧的护士开口，“迷走神经刺激有效。”

　　“腺苷准备。”沈让那边却没见好转，医生连眼神都没顾得上匀给游子龙，干脆地下达指令，她顿了一下，“把两张床分开，除颤仪提前准备。”

　　严冬脸色白了一瞬。

　　出于抢救常识，他知道准备除颤仪是必要的、最稳妥的，但从预后考虑，如果用上除颤仪，就代表情况非常严重了，他甚至不知道沈让的心脏能不能受得了，能不能挺得过来。

　　他垂着头，盯着手中见鬼的安瓿瓶。天知道为什么医疗部进货的这些批次剂量这么小，前几天还听说有护士吐槽，抢救了三个小时，掰了一千多个安瓿瓶……严冬莫名琢磨起来，自己今儿得掰多少个？

　　“喀嘣——”严老大捏碎了手中的瓶子，玻璃渣混着药液扎进拇指，他皱了一下眉头。

　　游子龙猛地坐起来。

　　“血腥味好重！”游子龙大喊。

　　他瞳孔微微放大，显然意识不是很清醒，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窒息了很久忽然得到新鲜口气那样。由于先前心动过速，头发精湿，挂在额前，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医护手忙脚乱，一边按他，一边口中劝阻“没有血腥味”“你先躺下”，可游子龙一口咬定嗅到了血腥味，极其警惕地看着身边人。身边几人只当他魇住了，纷纷劝着哄着，可越劝游子龙的反应越激烈。

　　严冬默默上前了两步，尴尬地伸出滴血的手。

　　“呃，多谢关心？”严老大不大确定。

　　游子龙咧嘴，仿佛共感到了疼痛，“嘶，好疼！”

　　严冬耸耸肩，“还行。”“你俩做噩梦了？”他指了指一侧躺着的沈让，示意他看过去，“你要不要用信息素或者精神力安抚一下？”

　　旁边几人都露出一副听到天方夜谭的表情。

　　自古以来都是哨兵易躁狂，需要向导安抚，头一回听说还能让哨兵反向安抚向导的。几人正要反驳，就见病房里的信息素浓度检测计开始飙红，游子龙一个翻身撅起屁股，在毛巾被上擦了擦手，往沈让的方向“咕涌”过去，迅速占据了沈让没有中心静脉置管的一侧的手臂，大狗一样把脸放上去。

　　他蹭了两下，一手穿过枕头，覆在沈让后颈，一手放在沈让胸口，肋骨骨折位置偏上三五厘米，轻轻地拍起来。

　　医生正要骂人，喊他别干扰治疗，却没想，监护仪上，沈让的心率肉眼可见地开始回落，监护仪急促的警报声一点点放缓，最终稳定在每分钟95次左右。

　　医疗机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看到了新论文在冲自己招手。

　　两人情况稳定下来，但沈让没有醒，依旧需要严密监护。照理说一名顶级向导对精神力、情绪的控制力应该极高，像这种情况，应该是精神图景主动驱逐入侵者，保护向导本人，不应该出现这么严重的躯体反应。众人解释不通，只能暂时归因为沈让的身体情况太差。

　　炎佐的神情也不太好看。

　　“你是说，你直接和他说了这些年的事情，然后精神图景里的记忆时空扭曲，你扛不住就被丢出来了。”炎佐吐字清晰，好像没什么情绪，只是皱着眉头，像是对房间里明亮的顶光感到不满。

　　“没有找到近期的记忆吗？”

　　游子龙摇头。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游子龙忽然想起什么，他看着炎佐，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细看还带了几分谄媚讨好，以及不确定的试探。

　　炎佐朝他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神态与沈让很像，都是漫不经心地示意他继续说。可两人气质又不大一样，虽说同样气场强大，但炎佐更像是上级对待下级，表情似笑非笑，并不令人惧怕，却也让人不敢抬亲近，可沈让做同样的动作时，虽然冷着脸，甚至隐隐会带几分不耐烦，游子龙却能感觉到几分无奈的宠溺。

　　匆忙收回自己抛锚的思路，游子龙整理语言，“我在精神图景里，遇到了小时候的让——”在外人面前称呼昵称，他觉得有些不妥，临时改口，“……的他。”

　　炎佐的眉头沉了沉。

　　“他好像在医院还是实验室，很害怕的样子。”游子龙浑然不觉，自顾自往下说，随后抬起眼观察炎佐的表情，“他是不是，被抓走做过什么人体实验啊？”

　　炎佐闭目不言，手上拇指反复蹭在食指的外侧，像是什么不安时小动作。

　　游子龙眼尖地注意到了，一边心道不好，莫非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一边又隐隐为自己敏锐的观察力鼓掌，感觉自己特别厉害。

　　“真的有？”他死死盯着炎佐，再度追问。

　　炎佐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游子龙的表情，大笑起来，“你不会信了吧？表情、神态、小动作，都是可以伪装的。这也是真实世界与精神图景中记忆最大的区别。我想回避一件事情，我有无数种方法欺骗你，但精神图景不会，你逼他、问他，他急眼了，他不会欺骗你，只会把你赶出来。但真相一定藏在某处。”

　　游子龙似懂非懂，脑子还沉浸在“沈让小时候到底有没有被抓走过”这件事里，却听炎佐迅速将话题扯回了精神图景，他忙定了定心神仔细听。

　　“你应该也发现了，记忆并不是线性的，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

　　“既然你找不到近期的记忆片段，索性就不要强行找到这一段记忆。可以通过锚点的方式，放慢节奏，尽可能地让他自己闪回——可能不能称为闪回——尽可能地，用环境、处境等锚点，让你在精神图景第二层遇到的那个小八，主动想起近期的事情。”

　　“……”游子龙眨眨眼睛，没听懂。

　　炎佐似乎叹了口气。

　　“这些天，我也了解了一下你们朝城这两年的事情。我觉得最可疑的，是他联系我们的时间点。”炎佐轻轻敲了敲桌面。

　　“我们想把他带走，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还有视力问题，希望能给他更好的治疗。”

　　“但他联系我们却不是因为这个。”

　　“暂时不能确定，他留下老四的异能枪是不是为了当信物。如果是，那他想要联系北舟城，就是在北上丧尸潮爆发后，他受伤之后。但那个时候，他不可能预料到北舟城派人南下会派炎家的嫡系，所以他并不是提前计划，而是临时起意。并且，那时候他没有直接求助炎谨，所以可以判断，那时候情况还在他的掌控中，炎家只是他留下的退路。”

　　“如果当时留下异能枪不是有意的，那只能说情况更糟，近期发生了什么事情，逼得他不得不向我们求助。”

　　“他派人联系炎家，是在年前，也就是当时他还没有被绑架，身体虽然不好，但至少没有用上呼吸机，不像现在这样性命垂危，视力也没有出问题。我打听了一下，在那之前，你们一起出了任务，而这次任务，你们发现了丧尸镇。”

　　“任务的细节，你比我清楚。”炎佐双手交叉，垂着眼分析至此，终于又看了游子龙一眼，“他小时候的事情跟目前的情况没什么关系，但是……和我、我们，能够容忍他离开北舟城，在南八区生活，有一点关系。”

　　“啊？”游子龙语文不好，没听懂这个长难句。

　　炎佐挥了挥手，“你去再试试吧。”

作者有话说

　　[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