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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相决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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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尽量避免一切和其他女人同处的场合,为此,还将治理后宫的权利分了一部分卫子夫,反正她终究是要做这些的。
她自己也不必为了治理刘彻的一帮小老婆而烦乱,只管理少府开支和礼仪便罢。
和刘彻之间倒是平淡如水,她不会有意惹怒,刘彻似乎也懒得触及她的底线徒添烦恼。
偶来椒房殿用膳,被她冷脸拒绝几次之后也不留宿了。
反正去处多得是,不是么?
他也是有变化的,似乎更加冷酷却易怒,有时眼见着他心情不畅,朝中有战事她也略有耳闻,也只当不知,不多说多问一句。
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很能快速察觉他的心事,也会直直问出来,但,也只是以前罢了。
如今她连顺从都带着冷漠,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力,朝堂之事再曲折繁杂也还是有法可解,到她这里,却似乎是一个死结。
那些新入宫的女人无一不是和顺体贴的,可是政事之余,他心中的空旷却愈发明显,再怎么纵情欢乐似乎也是枉然。
见到她时似乎好一些,但是她的冷漠又让这种虚空再次扩大,她为什么不能像从前那样?他承诺过只要她如从前一般,他会永远对她好,这还不够吗?
这些情绪的积压,终于在偶然看到她在浴洗时爆发,从背后看去,纤细雪白的脊背半露,肩头小巧圆润,长发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似乎察觉到有人,蓦得转过来,眼中水润又带着惊恐。
看着这样的她,他突然想通了,他是皇帝,她是他的皇后,他有什么可忍的?
很轻易的就制住了她,本来么,他真的想做什么,她根本无力反抗。
他放肆的感受她肌肤的柔嫩,薄唇探究着她的,口中尝到了泪水的味道,听着她的拒绝挣扎,他却没有停下。
久违地再次与她亲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栗。
他把她抱回床上,沉默地压上去,她依然是他的,不可能失去掌控!
阿娇的挣扎渐渐无力起来,“刘彻,你没有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像是嫖客在青楼吗?”
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他停下动作,有些低喘,声音已经冷了,“陈阿娇!”
每次生气了他似乎总喜欢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
阿娇眼神空洞的看着床顶,“不像吗?如今就像是皇上在青楼挑选入眼顺心的女子,云雨纠缠,若是让你满意了,便赏赐,如果弗了心意,就踢开再找一个,有什么不同呢?哦······是这里更富丽堂皇么?”
“陈阿娇,朕提醒你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如同娼妓一般的。”她轻轻地说。
话语冷淡如刀,倒不知割在谁的心头。
刘彻死死的盯着她,眼中有暴戾的红,手背上青筋突起,似乎下一刻就会扼上她的脖颈。
寂寂良久,他起身整理衣衫,快步走出,似乎对外吩咐什么。她木在原地,脑海里只有最后他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冷漠得像看一件物品。
阿娇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上,采薇匆忙跑进来,“娘娘,娘娘您怎么了?皇上好像很生气。”
“他说了什么?”
“皇上说……说娘娘禁足一月,让……让娘娘反省。”
就像是家养的宠物不听话,便威吓它,看它什么时候屈服,原本就是这样不是吗?后宫里还能有什么?原本就知道的,只是……
采薇又劝:“娘娘,皇上再来的时候您别和皇上置气了,这样受伤的还是您。”
阿娇语气凉薄,“皇上今后大约是不会再来了。”
既然他还心存念想,那就由她彻底斩断。
换了旁人也就罢,刘彻是绝对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只是,这到底是侮辱呢?还是事实呢?
宫中女子以美色才艺侍君,换取个人和家族的财富权势,自然是比青楼女子更高贵些吧,或许也有真心爱慕又可以与人共享的。她也不愿意深究了,心里很累,从没这么累过。
阿娇又道:“吩咐下去,若是宫人寻着好的去处,与我说一声就可以离开,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当心了,尽量不要招惹事端,但是也不比处处忍让委屈,毕竟我还是皇后,赏罚分明、管理各宫各院还是可以的。”
“娘娘······”
“下去吧,我累了。”
“是,奴婢就在门外,有事您尽管吩咐。”采薇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家小姐会与皇帝闹成这样,可是细细回想从前,又觉得这样决绝似乎早有预示的。
阿娇望着从窗柩出透进来的清冷月光,椒房殿寂静如雪。此后各人更深夜长,都与她无关了。
知道阿娇又和皇帝闹得不愉快,太皇太后又召了阿娇去长乐宫。倒是没一开始就点破,先说起了往事。
“高祖薨后,吕后掌权,都说吕后狠毒,她也不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残忍的,当初她跟着还是任沛县泗水亭长汉高祖时,陪着他共过多少患难日子,后来,高祖建立了大业,她却成了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皇后,她有尊贵显赫的身份,有锦衣玉食,却没有……唉……最后高祖又动了废太子的心思,要不是萧何献策,她放低身份去请求四位名士出关教导当时还是太子的惠帝,差点连太子之位都要保不住了,在惊惧惶恐和失望中,她心里恨着,面上强忍着,后来,终于不必忍了,才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曲折,阿娇只是略有听闻,然而还是吕后狠辣之名更甚,她承受的屈辱委屈原来也这样多。
太皇太后叹气道:“阿娇,男子哪能自始至终都一心一意呢?何况是皇家,就是文帝,不顾虑我的出身,封我为后,也算是有幸获宠数十年,但是,后来因为我的眼疾,加之容颜衰老,他也慢慢冷落我,其实也不怪他,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你如今要想的不是如何独得专宠,而且维护好你的地位。”
阿娇想起关于太皇太后的一些事,那是有一次谈起袁盎这个大臣时,还是因为大臣上书为晁错喊冤,惊动了诸侯王,引得诸侯王一同入京申辩。
而这个袁盎又与晁错有些渊源,说起袁盎的耿直大胆。
那时太皇太后笑笑,似乎在回忆往日的时光,声音有些悠远“袁盎一向如此,重正统,在哀家还是皇后的时候,那时哀家的眼睛已经有些不好了,先帝当时宠爱的是一位慎夫人,去上林苑时,袁盎坚持尊卑有序,不顾本来安排好的同席而坐,硬是把慎夫人排在了次座,还为此惹恼了先帝。”
阿娇听了心里有些异样,既是为袁盎的刚正为人,也是为了窦太后谈起这些不快往事时淡淡的语气,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于是握紧了太皇太后的手,“嗯,因为皇祖母是最正统的皇后和太皇太后。”可是话说完,她却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悲凉。
曾经的宠爱却在她双目失明时都转换到他人身上,连这个份位起码的尊位荣誉都需要旁人提醒才能想起,甚至还要为了宠爱的妃嫔没有得到和失宠皇后同等礼遇而生气。
当时太皇太后是什么感受呢?现在谈起这些往事时,她心中真的波澜不惊吗?阿娇那时想,如果是她自己经历这些,一定做不到如此吧。
又也许太皇太后已经可以不在意,毕竟人生路漫漫,她已经经过极致的荣宠,如今也算是圆满,那些细碎的往事并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吧?毕竟她得到了最后最辉煌的结果,至少还得到了这个结果。
那时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心中还是闷闷不乐,情和人心,都太难琢磨,都太能伤人了。
此时想起这件事,阿娇不禁问:“那……皇祖母您恨文帝吗?”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太皇太后顿了一下才笑骂:“你这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平时看着挺可靠的,怎么有时候这么没有分寸。”
她问完也自觉失言,“阿娇一时有些感触,失言了,皇祖母不要怪罪才好。”
当她以为太皇太后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却又听得这个老人说:“文帝待我很好,身为皇帝三宫六院本就稀松平常,况且我年老色衰,眼睛又不好了,失了荣宠也是应该,还好我也没吃什么苦头,景帝和武儿和嫖儿都孝敬。”
“我今日同你说这些,是想要你放宽了心,好好服侍皇上,你们多年的情谊,我看皇上还是念旧的,他总难免有新人,但是只要你行事无岔,别总招惹皇上生气,你在他心里总还是不同于别人的,这皇后之位也许就能长保了,否则,这觊觎之人众多,总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年纪大了,也不知还有几年活头,武儿去了,景帝也去了,我这白发人都送走了两个黑发人了。”
听她语气悲凉,阿娇心里也更加堵得慌。
“如今,皇上治国有方,有主见,这家国大事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担心不了这许多了,但只有嫖儿和你,我还放心不下,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平时看着都机警,也不爱惹是非,但是,有时候又总脱不了孩子气,听闻你又跟皇上闹了别扭,他成日的宿在卫子夫和其他宫嫔那边,他这种硬脾气啊,得软着来,你别总想着置气,跟他服个软,好好做皇后,替他打理好后宫,你这么些年无子,也不曾见过动过什么动你的念头,他不表示,底下人就更是绝口不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