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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相如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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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小李子又向阿娇讲述一个新近得圣心的人物,这个人她倒是认识的,司马相如。
一曲《凤求凰》加上文人才气,引得卓文君夜奔的爱情故事。
后来又听了《白头吟》才知道原来司马相如也是起过二心的,但是终于卓文君的才情还是让他放下花花心肠。
既然没有始终保持初心不变,故事就不及初听时美好,但是也不失为现实里的一种圆满。
而且,陈阿娇和这个司马相如还是有些瓜葛的,说是重金买了《长门赋》求刘彻回头,不过她听朋友说这篇赋不一定是司马相如所作,很可能是后人托名的。
因为赋中出现了刘彻的谥号,而谥号是皇帝逝世之后才会有的,司马相如逝世远在汉武帝刘彻之前,怎么可能在辞赋中有武帝的谥号?
且此篇辞赋与司马相如的其他辞赋文风笔触大有不同;再者,辞赋又提到陈阿娇因为此赋而复幸于上,可是历史上并没有记载陈阿娇复宠之事。
当然,她无比考据的朋友也指出,出现武帝谥号和陈阿娇复宠描写的都是在序言部分,也可能是只有序言是后人所作,种种种种。
这些阿娇并不甚在意,反正她要是去了长门冷宫,是不会花那么多钱请人作什么辞赋求刘彻回头的。
不过倒是小李子所说的另外一些事让阿娇对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事有了新的看法。
以往只觉得相如有才,文君敢爱敢为,现在······阿娇感叹:“这完全就是一桩阴谋!”是司马相如一场成功的营销。
“哦?皇后与朕说说是什么阴谋?”
刘彻的声音传来,阿娇心想下次她要扣她门外宫人的工资!怎么总是不提醒她!
“皇上圣安。”
“说说,朕想听听皇后的见解。”刘彻施施然坐下,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心情不错。
阿娇略一思索,应当没有不合宜的,于是道:“回皇上,臣妾认为司马相如初遇卓文君是有预谋的,并非偶遇,从他在临邛都亭住下开始,就和临邛令开始密谋造势,明明是司马相如生活困顿因而投奔好友,也就是临邛令,来了以后却总是托病不见他,而那临邛令却愈发恭敬还天天拜访。这并不符合一般逻辑,两人既是好友,临邛令又是真心为司马相如考虑,并非司马相如受困于临邛令,那么他便没有三翻四四拒之门外的道理。”
“有理,继续说。”刘彻饶有兴味。
看他想听,阿娇也来了兴致,摆出说书的姿态,“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临邛令种种作为是为彰显司马相如的身份,为的就是使得城中豪门富贵人家对司马相如起了好奇和敬重之心,甚至,连卓文君寡居在家,家中又财产万千,还有卓文君琴艺好,喜欢何种男子都可能探听清楚了,在宴席摆下后,司马相如还要和临邛令再上演一场推辞,吊足众人胃口,最后再出场,自然是万众瞩目!”
这就是后世的广告营销套路啊。这两人就是不当官去做市场营销也是好手。
看阿娇说得手舞足蹈,刘彻笑道:“皇后的分析让人耳目一新,如此来看这司马相如除却文采斐然,心思也活络。”
想起刘彻好像就是被司马相如的辞赋震撼才诏他进宫,她也不能都只说人家会耍阴谋,而且,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不也恩爱吗。
于是道:“是,司马相如大人想必的确是才气干云,否则即便声势足够,最后也很难一鸣惊人,更难得得皇上垂青。”
刘彻只道:“嗯,文比贾谊。”
嗯······不认识。
说话间方令从外间过来,“启禀皇上,卫丞相与几位大人求见。”
刘彻似是有些不悦,眉头微皱,“跟他们说,若还是为了选秀封妃之事就不必见了,几位朝官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可忧虑吧。”
方令只好领命去了。
原来还是为了皇上的后宫。阿娇心里一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看她在原地踌躇,刘彻也不急,只等她自己开口。
终于阿娇还是问了:“皇上为何不愿提选秀之事?”
“此事不急,再者,这些上奏折的大多都带着推举之人,无非是想让把自己的人放进后宫,朕还能不知这点心思。”
原来是这样?所以才会喜欢身份低微些的人吗?不知道他后来喜欢的是不是都是这样,那陈阿娇的身份,也是他不喜欢的吗?
刘彻道:“朕有些乏了。”
阿娇回神,“陛下要小憩一会儿吗?”
“不了,过来。”刘彻朝她伸出手。
阿娇不明所以,也只好走过去。被他拉着坐下。
“唱个曲子听听,就当解乏了。”
“臣妾让人去取琴。”
刘彻向后仰靠,“不必了,就在朕身边唱,上次的那曲子不错,叫······《十年一梦》。”
阿娇也不推辞了,清清嗓子,启唇轻唱:“手抚琴弦,轻弹一曲此去经年。执笔推砚,绘下一生欢笑缠绵······”
没有伴奏,宫殿幽幽,女声更显得凄婉悠扬。
是橙光游戏的音乐,已经记不清是谁唱的,但是词曲的记忆往往更加久远。
原唱是男声,当初她听的时候只觉得婉转磅礴,可是到了她却不知为何平添了几分悲凉。十年一梦,浮生轮回,躲不过的恩怨悲欢。
第二次唱到“错付一生,误将假意作情真”时,阿娇突然心里一恸,不知名的情绪涌上来似要把她裹挟。
“阿娇,你怎么哭了?”她听到刘彻问,声音里还有些焦急。
她自己也一时怔愣,“我······我不知道······”
宫人更是猝不及防,冯山赶紧向采薇递眼色,采薇忙拿了帕子过来,“娘娘,是不是曲子太伤感了些?只是娘娘别愁绪伤身。”
阿娇擦了眼泪,吸了吸鼻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转过去向刘彻道:“臣妾一时投入,失礼之处请皇上恕罪。”
刘彻拍拍她的手,“无妨,这曲实在是哀婉了,以后就不唱了,朕让乐师再作些新的来。”
其实古风歌曲除去豪气干云的,大多清婉,欢乐的只有少数。今天也不知怎么突然这样容易伤感。
阿娇答:“是,臣妾失仪,让皇上笑话了。”
殿外又有人求见,刘彻嘱咐宫人好生照料方才走了。
阿娇觉得是不是自己在寒冬闷得太久了?打算等入了春,就偷偷出宫逛逛,她椒房殿不是有密道吗?通向宫外的一个宅子,宅子有禁卫看守,凭借信物出入。
她去年已经小心查探过,先是让宫人以奉皇后之命办事为由,查看守卫情况以及守卫需要检查的物品,然后她自己也装扮一番,假借宫女之名,让熟面孔带着出入,不是大事。
倒不是逛街多么有趣,只是,不去逛应该是一种选择,而不是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出入,这在心理的感受上是不同的。
前两次出入她是死缠烂打让采薇带着她,趁着刘彻忙的时候出宫,到了用膳时间就回来,并没有被发现什么。
这样偶尔出宫一次,生活果然又多了些可期待的。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一日,皇帝突然想念起椒房殿的桂花糕,出来散步时便来了这边,也是巧,按说让人传来就是,皇帝偏偏想要自己走一趟。
然后发现椒房殿正主不在,长御南霜只是一概不知,宫女慌慌张张,说不出什么来。
眼看皇帝就要发怒了,冯山立刻警告:“你们是犯了糊涂?欺君是什么罪?那可是诛九族的!要是娘娘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一个个脑袋都要搬家!”
一个小宫女看藏不住了,加上皇后娘娘说过如果被皇上发现,见瞒不住就别撒谎,照实说就行,若是太后发现,无论如何只说不知。
“回皇上,娘娘······娘娘出宫了,从密道出的,说······说晚膳之前会回来。”
冯山愣了,平时没觉得这位娘娘是这样大胆妄为的性子啊,虽然娇惯些,但是总归是适度的,也没有惹皇上生气,如今······
皇上脸黑得不像话,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旁的方令则是脸上闪过不屑。
见皇帝久久不言,屋里还是跪了满地,冯山试探着问道:“皇上,您看······”
“派人去找,秘密些,别走漏风声,奏折搬到椒房殿,朕便在这里等,看看皇后有什么原因非出宫不可。”
语气表面还是平淡,但却蕴着火气。冯山只得赶快按吩咐去了。
所幸便服禁卫刚派出去不久,皇后就一身宫女装扮鬼鬼祟祟地走进来了。
然后看到奏章堆里的刘彻和跪了满地的宫人。
她脚步骤停,也不知道他们跪了多久······
虽然吓一跳,但是被刘彻发现她觉得应该不是大事,好好解释应该是能解释通的,她只是简单在街市走走,来回不过两个时辰不到。
电视剧里不是老出宫吗?而且她出宫还没去青楼,没见陌生男子,没有惹祸,没有遇见熟人,应该不是大事吧?应该······
刘彻木着脸。
阿娇腿一软,立刻跪道:“参见皇上,此事是臣妾独断,请皇上不要怪罪宫人,他们大多都不知情。”
“皇后还有心思担心旁人?皇后倒是说说宫外有什么这样吸引你?这样出宫已不是第一次了吧?”
“回皇上,能先让宫人退下吗?臣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么多人跪着她太有心理压力啊。
刘彻冷哼,然后道:“都退下。”
众人连忙散了,她还接收到南霜复杂哀怨的眼神,以及采薇的“娘娘保重”的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