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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朝堂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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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温室殿,瞬间暖和多了,竹简摞了一堆,刘彻从案牍上抬起头。
阿娇道:“皇上圣安,臣妾听闻皇上废寝忘食,所以特意带了新的菜品,不知陛下可否赏脸。”
“谁自作主张去叫你的?”
“奴才该死!”冯山立刻跪道。
阿娇笑道:“陛下切莫怪罪,他也是实心为陛下圣体考虑,这位东方朔先生想必是个人才,他既然上书了,又是这样长篇累牍,想是愿意为陛下所用为百姓谋福的,陛下要看也不急于一时,我朝人才济济,陛下也需要慢慢细细挑选才是。”
刘彻起身,道:“传膳吧。”
“是。”冯山赶紧应了。
刘彻又对她说:“过来。”
阿娇走到他身旁,刘彻一如往常握了握她的手,“天也冷了,搬来温室殿吧。”
“是。”
后来听说六十岁的公孙弘被拜为博士,既清闲,也恰如其分。
九十多岁的辕固,听说曾在理念上和太皇太后有过节,又因年老,还是罢官回乡了。
至于东方朔,皇帝读了他的上书之后认为他气概不凡,便拜为公车令,命他在公车署任职。
阿娇对于这个安排很是不解,这个公车令听说职责主要就是对上书、进贡、征召一类的事情进行转达,俸禄既微,又难得见到皇帝,可是刘彻不是很欣赏东方朔吗?
十动然拒?阿娇说出自己的疑问。
刘彻道:“既然他自诩有才,那就要证明给朕看,只凭奏章远远不足。”
哦,原来是历练啊,也是,行事作风才是一个人真正的体现嘛。
而东方朔很快就证明了他自己有趣的灵魂,并且成功转职到金马门待诏。
倒是刘彻的老师汲黯老先生出了些事,汲岚急急忙忙进宫求见。
原来是皇帝本来派他作为使臣去视察河内郡火灾的的详情,但是他在路过河南郡时发现有水灾,严重到父子相食,于是以使臣符节下令开仓赈粮。
此事可大可小,汉朝当然有相应的赈济灾民的措施,但是必须详细查清具体灾情和受灾人数,然后上报,得到批复再派使臣去传达圣令。
可是汲黯此举,往大了说可以说是假传圣旨,“欺君罔上”。
加上汲黯老先生一贯清高自傲,除了部分敬重他为人的,大多数官员与他关系不算好,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落进下石就更遭了。
所以汲岚一听到消息,立刻来了宫里。
“祖父此时已经上书请罪,只等陛下传唤。请娘娘念在父亲一片赤诚,为祖父美言几句,臣女······”
阿娇扶她起来,道:“你放心,汲大人为人都是人所共知的,皇上心里也有数,本宫能做的一定做到。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求见皇上,别让有心人抢了先机。”
可是她走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她对刘彻算不上了解通透,但是也知道一些。刘彻目前来看并不是武断,但是他心里的想法他其实是会贯彻到底的,只是有时会等待时机或是采取迂回战术。
况且她自己身份又特殊,太皇太后和太后干政,皇帝秉持孝没有办法不听,加上从吕后开始,皇帝的长辈里女性或多或少都参与了朝政。
景帝在位时就不得不处处体谅太皇太后的心意,如今刘彻更是有两方外戚要斟酌对待。
所幸太皇太后那一方的几个外戚似乎品行都不错,没有仗势妄为的,而且窦氏现在最有权利的窦婴还是和刘彻一样好儒术,和崇尚黄老之术的太皇太后倒是还不太合得来。
但是王太后那一方,几个兄弟免罪的免罪,封侯的封侯。阿娇当然看不惯,可是朝堂之事那时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可是虽然汉朝一直有外戚势力参与,甚至太皇太后告诉她宫中的密道就是最初为了方便外戚进宫议政而设,但她相信很少有皇帝会喜欢自己的后宫干政,刘彻在后世眼中似乎又是强硬霸道的君主,所以她即便是求情,也还要注意不能莽撞。
“汲岚,你进宫皇帝肯定是知道的,也知道你我交情,如果我此时急匆匆的去了,皇上肯定知道我是求情去的。如果他事先预想到这件事,而且他心中已有决断的话,我的话其实对他没什么影响。”
汲岚不解,“娘娘是说······”
“我们要想个好的措辞,务必一击即中,让皇上听不进其他谗言。”
针对这件事详细分析之后,阿娇大致有了想法,这才让人打探刘彻什么时候空了,她才去了前殿。
刘彻果然有些不悦。
阿娇开门见山,“启禀皇上,汲岚知道她祖父汲黯大人的事,出于愧疚和担心所以进宫见了臣妾。”
“皇后来求情的?”刘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阿娇福身道:“臣妾知道汲黯大人一向为官清直,又是皇上的恩师,皇上一定比臣妾更懂得汲大人一些,臣妾虽然有心为汲大人求情,却也知道皇上心中自有定夺。臣妾既想为汲大人辩驳,但是却也有另外一桩事。”
“哦?说来听听。”
“臣妾听闻河内郡水患发生后,已经到了父子相食程度,这些都是皇上的臣民,消息若是早些传回长安,也不至于此。皇上知道此事时,心中又是何其不忍。若不是汲黯大人机缘凑巧路过而知情,只怕灾情扩大,后果更加严重,于皇上英明也是有极大的损害的。臣妾认为,汲大人此举虽然有些逾越,但是救民于水火,又维护了皇上的清誉,虽则有罪,但是也可酌情处置,皇上若时听闻消息,一定也是快马加鞭使人开仓放粮。”
“故而,臣妾以为对那灾情处置不当的要追究责任,遇到灾情紧急,还这样层层上报延误时机实在是不应该。黄河水患时有发生,水患后跟着饥荒、瘟疫,若是再这样等到灾民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则民心浮动。救灾不当,于国于民,百害无利。”
“好!说得很好。”刘彻笑道。
感觉到刘彻似乎是赞同的,阿娇立刻恭维道:“先皇与皇上都是忧国忧民,臣妾虽居深宫也有耳闻,各地都设有粮仓,若遇到灾情则向百姓免费开放,在这样情形下还让百姓悲惨至此,实在是官员有失。”
刘彻解释道:“从前为了防止官员中饱私囊,各地官员需要核实详准才能上报,现在来看是过于耽误时间了。”
“臣妾只是将心比心,但是具体措施臣妾一概不知,不能为皇上分忧,实在愧疚。”
刘彻看了她一会儿,“你放心,汲黯暂且调任荥阳县令,避避风头,灾情之事,朕再与众臣商讨。”
“是,皇上也要当心圣体,勿要过于劳累。”
既然不追究假传圣旨就好,阿娇是这样想的,汲岚也放下心了。
却没想到汲黯这样刚,居然嫌弃职位太低,直接辞职了,还好刘彻只是又他调回朝中任中大夫。
阿娇心想:刚!太刚了!佩服佩服。
不过,刘彻的容人之量看起来还是可以的。
一日两人对弈时,说是茂陵尉张汤大人求见。刘彻让人宣来温室殿。
阿娇疑惑,随口就问:“茂陵?陵是墓地的意思吧?是谁的墓地?”
刘彻和往常一样,对于她的问题有选择的不回答。
阿娇顺势看向冯山,而冯山语塞的样子让她突然反应过来!古代的帝王好像都是在生前就筹划好这件事的,貌似是登基后的一两年时。
她顿住了,该不会是他的吧?如果这样,他当然不好直接回答说:“是我的墓地”。
“额······是臣妾多嘴了······”
刘彻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多余的反应。
阿娇则不由得又去看他,明明是风华正好的年纪,现在就规划以后的墓地了,虽然对于皇帝而言,这件事不是小工程,必然要留出时间提前准备。
但是······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个事儿,他还这么年轻,规划这个还是感觉怪怪的······
等张汤到了,阿娇就告退了,顺便去和小李子打听一下他有没有什么趣事。
还真有。听说张汤小时候看家,结果不慎被老鼠偷吃了肉,他父亲就生气地责打了他。
结果张汤一怒,用烟熏老鼠洞,抓住了老鼠,并且“鼠赃并获”的拷打审讯老鼠,且写下文书,最后定下罪名,将那只老鼠处以磔刑。
张汤的父亲时任长安丞,由此看到儿子的才华,就着力培养,如今张汤已任长安吏多年。治事严谨,用法严苛。
阿娇感叹道:“看来天才在小时候就与旁人不同了,诶?小李子,怎么本宫问什么你都能打听出来啊?你都在哪里听到的?”
小李子躬身答:“回娘娘的话,娘娘爱听,奴才自当拼力完成,而且,娘娘问的这些大人都是不难探听的。如这张汤大人,曾在周阳侯任职九卿被治罪时帮过他,所以如今周阳候封侯之后也多加引荐,张大人名气也就大了些,这再打听就不难了,若是些不出名的,奴才也很难得知,但是只要娘娘吩咐,奴才没有不尽力的。”
“哦······”周阳候就是田胜,也就是当今太后的弟弟,她是知道的。
怕他探听过头,阿娇又嘱咐:“辛苦啦,不能用非常手段啊,就是打听些有趣的,大家多少都知道的就行,本宫也就是解闷儿。”
“是。”
看来这个张汤性格还是挺复杂的,又有执法的天赋和严谨的性格,感觉是个严厉的法官形象,但是似乎又很能识时务和把握机会。也许是前途无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