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思录》书中人

42、第 42 章

　　风子玉听完后沉吟了下，缓缓道：“三十年前，中原武林曾遭受重大危机，这危机来源于一个女人。”

　　在座众人对三十年前的那场危机略有耳闻，但却不知是因为一个女人，也都很好奇，都仔细地听着风子玉说下去。

　　“那时我剑术小成，年少轻狂，一心想要在江湖中闯出一片天地，承蒙武林同道厚爱，也确实让我有了点名气。”

　　众人都知他这话是自谦，风子玉师出昆仑，剑术了得，三十年前已名动江湖，但因样貌太过出众，玉山公子的名头竟盖过了他的成名招数‘随风一剑天色变’。那时提起玉山公子，无不人人称羡，多少女儿为他疯狂。

　　听他接着道：“在我行走江湖的第三年，中原武林突然出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很美，放眼整个江湖，只怕没有一个女子有那等极妍丽色，她的美是很有攻击性的，见了她，嘿，就是三十年前的俊僧现在的少林方丈玄悲大师也都动了凡心，险些坏了修为。”

　　众人极为惊讶，这等美人，怎么他们从没听说？

　　风子玉看穿众人所想，又道：“但她很神秘，除了她的容貌性别，其余一切都是未知的，她一出现，便向中原武林发出挑战书，不多，只有八封，也就是说，在她看来，偌大的中原武林，只有八个人配得上她的挑战。”

　　顾轻鹤问道：“哪八个人？”

　　风子玉一时沉默，神色迷离，似乎太久远，他需要时间想一想，但他却说：“我不能说，我只能说，这八个人在三十年前均是一人可敌千军的好手。”

　　那站在风子玉身边一直没开口的很瘦的少年道：“风掌门是顾忌这几位前辈的面子不方便说，晚辈倒是不怕，这八人乃是少林庆慧方丈，武当云中子道长，青城李如重，泰山愚公，中州张华，苗疆蛊姬，白头皇子赵长生，昆仑掌门林空。”

　　柳故渊听得入神，这时回过神来问道：“你是谁啊？”

　　那很瘦的少年道：“在下百川堂晓满斗，见过诸位。”

　　萧慕蔺一愕，这人分明是昨日给宋幼棉传信的费蛟，怎么又是百川堂的晓满斗了？他看向宋幼棉，见宋幼棉仍是闭着眼，毫无反应。

　　风子玉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位晓满斗兄弟不愧是百川堂的弟子，不但对三十年前的事了如指掌，此间的事还是他告诉我的。”

　　刘不收皱眉道：“这位晓兄弟何以知晓此间发生的事？”

　　晓满斗道：“我本来是送信给诸位的，毕竟要除掉浮生渡这等险恶组织，百川堂也不能袖手，但是我一来就见诸位自己人打自己人，所以就想找个劝得住架的人来劝一劝，正好我又知道风掌门下山来了，就想着碰一碰运气咯，果然碰见了。”

　　他口气随便得很，半真半假的，说完还嘿嘿一笑。

　　刘不收哼道：“你是百川堂的人，也该知道那姓宋的与浮生渡有关吧！”

　　晓满斗看了看如神定的宋幼棉，摇头道：“这个我们是不知道的。”

　　刘不收还待要说，柳故渊道：“喂！你不要胡乱冤枉人！”

　　刘不收又要说话，萧慕蔺道：“既然风掌门说起旧事，想必有关，何不听风掌门说完再下定论？”

　　风子玉点头道：“我方才听刘兄一说宋少侠的武功路数，还有那红衣人，我便想到恐怕与三十年前那女子有关。”

　　柳故渊虽平时与宋幼棉不对付，但在关键时刻，他还是知道相帮的，当即便道：“那你快说，让这老头知道，他冤枉了人！”

　　顾轻鹤道：“不可无理。”话虽如此，口气却是一点不严厉，众人重伤宋幼棉，他心中是有气的。

　　风子玉接着道：“这八人可都是武林中一方巨擘，哪里会理会一个来路不明的挑战者，何况这人还是个女子，但是他们不理会，那女子却找上了门，并将他们一一打败。”

　　“啊！”众人无不感到震惊，这八人除了青城李如重，都已仙逝，但这八人的江湖事迹即使过了几十年，依然影响着众多江湖后辈，在后辈眼中，这八人已到可封神的地步，居然会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打败。

　　风子玉接着很揶揄的一笑：“那女子打败这八人后，便在千秋石上刻下一首打油诗，‘中原多人物，武林尤为盛，一人敌千军，八人可封神。女儿玉酥手，一招破南门，三月相会尽，原是空有名。’她不但写下这首诗，更挑衅地留下姓名，自称雪仙子。”

　　宋幼棉猛地一睁眼，与萧慕蔺对个正着，雪仙子，雪中玉，巧合还是真有关联？

　　“这首诗一出，武林人人震怒，他们是不相信诗中所言的，一个女子，在短短三个月内，仅用一招就打败那八位高人，这怎么可能呢？就是时间上，三月内也不可能走遍中原大地还要西至昆仑。我自然也不信，就这样，我与武林各派选出的好手一起去捉这名叫雪仙子的人，我们遍寻数月，一无所获，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踪迹。”

　　刘不收道：“那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又与此间的事有何关联？”

　　晓满斗道：“多半是真的，不然为何那八位高人从此以后就闭关直至仙逝也不出来呢？”

　　风子玉苦笑道：“其实，我见过她，当时我们遍寻数月未果，而那八位高人什么也不说，我们都当这是邪门歪道打击报复的恶作剧，找石匠重修千秋石，这事也就此作罢。就在我回昆仑的路上，遇见了她，当时我一见她，不知为何，就断定她就是雪仙子，她正牵马饮水，看起来不过一二十岁，确实惊鸿如仙，她一见我，看了看我手里的剑，很轻视地一笑，她虽没用言辞讥讽，但这一笑，足以令我怒而拔剑……”

　　说到这里，风子玉便停住不说了，柳故渊挠了挠头道：“你输了吧？”

　　刘不收怒喝道：“小子不可胡说！”

　　哪知风子玉缓缓点头道：“输了，她先是避不出手，待我使出四五招后，她只用一招，不但折了我的剑，还使我受了内伤。”

　　这时宋幼棉终于开口道：“她用的是随风一剑天色变将你打败。”

　　风子玉叹了口气：“是啊，用我引以为傲的成名招数将我重创。”

　　玉清子道：“借着破招，正是红衣人与宋少侠所使招数。”

　　风子玉点点头：“从那以后，我消沉不振，直到七年后，欢儿出生，我才终于有了面对的勇气，可不管我怎么练剑，剑术始终止步不前，我知道，我有心魔，我必须解开心魔才能前进，所以我下山，去追查这个人，一查便查出了一些旧事。”

　　宋幼棉预感这或许与传功给他的残废老头有关，忙问：“什么旧事？”

　　风子玉却笑问晓满斗：“百川堂建立百年，想来该知道五十年前那桩轰动天下的失女案。”

　　晓满斗扶住他那瘦得可怜的脸道：“让我想想，风掌门是说，在宗室百女及笄宴上发生的那件事？”

　　风子玉点头，晓满斗道：“五十年前，旧朝宣帝眼见宗室女儿繁多，他本极喜爱女儿，便为宗室十三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女儿举办了一场及笄宴，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个，也叫宗室百女及笄宴，只是没想到，这一场宴会，竟会变成皇家大案，震惊天下。”

　　萧慕蔺见他侃侃而谈，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费蛟还是晓满斗了，或者费蛟就是晓满斗？

　　柳故渊已等不及听下去，见他停顿，急问：“发生什么事了？”

　　晓满斗摇头晃脑有意炫耀，晃眼瞥见宋幼棉冷冽眼神，忙干咳一声道：“宴会散场后，在回府的路上，有十五个女孩失踪，其中包括当时最受重用的齐王之女仙郡主，这些女孩失踪后，皇帝震怒，下令动用所有的力量追查，失踪的不但是皇室宗亲，更关乎皇家脸面，所有人前所未有的尽心尽力，三日后，竟找回了十四个，这是旧朝有史以来破案最快的一次行动。”

　　他这句话颇为讽刺，张口嘿嘿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又接着道：“但是还有一个女孩始终没有找回来，正是齐王的女儿仙郡主，刚刚及笄，据说长得那叫一个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柳故渊一拍脑袋道：“仙郡主就是雪仙子！”

　　风子玉道：“这位小兄弟为何这么说？”

　　柳故渊道：“不然你为何说起这件事？”

　　风子玉点头道：“不错，雪仙子就是仙郡主，据说是齐王的对头下的手，齐王借此灭掉了对头，从此成为当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能臣，权倾朝野，连皇帝有时也得看他脸色行事。”

　　顾轻鹤问道：“风掌门，劫走仙郡主的到底是何人？”

　　风子玉摇头道：“不知道，但是三年后，鼠盗连弃身边多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徒弟，据说正是仙郡主。”

　　楼破衣道：“既然仙郡主已出现了，齐王为何不将她寻回？”

　　云别泥叹道：“楼兄简单了，仙郡主是齐王的女儿，她已失踪三年，又与男子在一起，为了皇家脸面，断不可将她寻回的。”

　　云别泥出生世家，知道世家对所谓的名声脸面极为看重，何况还是皇家。

　　这时玉清子道：“鼠盗连弃当年专门盗取各派武功秘籍，他这个人说起来并不算坏，只是嗜武成痴，对各门各派的功夫极为感兴趣，已上了各门各派必杀名单，听说他最后一次入雷射山盗取雷宝宝的生骨通经秘术一书时受了重伤，从此销声匿迹，都说他死了。”

　　风子玉道：“他没有死，带着仙郡主逃到了西域，十五年后，当年的仙郡主已改名雪仙子，习得一身无敌邪功回到中原，打败八大高人，将中原武林羞辱一番，然后扬长而去。”

　　刘不收道：“风掌门是说，那红衣人极有可能是雪仙子的传人，那宋少侠与红衣人有什么关系？”

　　宋幼棉道：“我已说过，我与他没有关系。”

　　风子玉道：“宋少侠的武功从何而来？”

　　宋幼棉忍着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疼痛道：“一个残废老头传给我的。”

　　风子玉问：“那人多大年纪？”

　　宋幼棉吸了口气道：“看起来六七十岁。”

　　风子玉道：“他为何传功给你？”

　　宋幼棉一笑，颊边的冷汗便顺流而下，挂在尖尖的下巴上，就这么短短时间，他的人似乎瘦了好多，“或许见我根骨奇特，是个练武的料子，也或许他要死了，而我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的人。”

　　风子玉还待再问，宋幼棉已一口血喷出，就要倒地，萧慕蔺一把抱住他，“宋幼棉！”

　　顾轻鹤与风子玉已一左一右同时急点他身上几处大穴，风子玉道：“他受伤太重，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找个地方疗伤，其他的事，稍后再说。”

　　柯闻一道：“风掌门的意思是放他走？”

　　风子玉道：“至少得先保住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