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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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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朝门口走,刚踏出一步,一对银钩就朝两人袭来。
这人一出手,众人也就纷纷出手,一时将宋幼棉和萧慕蔺围住,萧慕蔺不得已拔出背着的苍鸾剑,与宋幼棉背对而立。
只听柯闻一道:“好啊好啊,苍鸾剑醒世刀今日一并见到了,就看济苍剑法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神通。”
说着,手中七尺铁鞭就朝萧慕蔺砸来。
一时,宋萧二人陷入围攻中。
乐寒酥不好想帮,只把楼破衣柳故渊穴道解开,两人一醒转,齐齐咦了声,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乐寒酥苦笑,柳故渊又问:“我师父呢?”
乐寒酥道:“追左秀去了。”
柳故渊就要起身:“不行,我得去帮萧大哥。”
可他刚解穴道,手脚都还无力,一时又跌坐回去。
乐寒酥道:“柳兄弟别急,看看再说。”
楼破衣捂住脸道:“幕蔺原来剑法这么好,一时半会那些人奈何不了他,再说还有姓宋的护着,刘玉两位前辈又没有出手,先看看再说。”
刘不收与玉清子一旁看着,他两人德高望重,自然不会与众人围攻两个后辈,可即使尚未清醒的占多数,这些清醒的也有一二十人,且能在止殇剑鸣下不至癫狂的人,功夫也都不低,本就难以应付,何况宋幼棉与萧慕蔺并不想伤人性命,一时就陷入只守不攻的苦战。
楼破衣道:“不好,他们出手留情,可这帮人却是全力而为,这样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寒酥,怎么办?”
乐寒酥眼见萧慕蔺几次险些受伤,心里也挺着急,可若他出手,且不是站到了武林同道的对立面?
“再看看,实在不行,我就去把幕蔺救出来。”
柳故渊一愣,“那姓宋的呢?”
乐寒酥苦笑,楼破衣道:“柳兄弟,姓宋的本就有嫌疑,我们不好帮他的,我想刘前辈也只是要把他留下,并不是要他的命。”
柳故渊道:“那怎么行!我去帮他!”
乐寒酥一把将他拉住:“柳兄弟,先等等。”
忽听宋幼棉怒道:“找死!”
就见场中一人飞跌而出,砸碎一张桌子,落到地上,身子扭动了下,就此不动了。
祝无疆喝道:“此子杀了张兄!下手狠辣,定是浮生渡的人,大家不用顾忌,杀了他!”
顿时群情激愤,出手便是杀招,萧慕蔺惊愕下,眼前褚魁一把大刀直劈而来,忙举剑格挡,侧边又有柯闻一铁尺来袭,立刻回剑阻拦,偏这两人都是好手,出手又快又狠,他本就少有应敌经验,济苍剑法又是以攻为主,防守本就是弱势,连拆两招后,立刻险象环生。
宋幼棉受到祝氏兄弟和崔印围攻,他本处处留手,奈何这三人打定主意要他命,招招取他要害——崔家开山掌开山裂石刚烈无比,善于近身攻击,祝无疆双响棍可拆可合,可远可近,攻防得当,祝开平双锏击打悍厉,虎虎生风。三人将他困在当中,更有其他人刀剑相助,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眼见萧慕蔺身陷险境,宋幼棉再不留情,运起弄影浮霜身法,从崔印开山掌下荡过,反借崔印开山掌拍向祝无疆横拍向腰侧的长棍,祝无疆双手被震得发麻,长棍控制不住地迎向祝开平砸向宋幼棉腹部的双锏,祝开平感到一股强大的劲力通过双锏朝身上袭来,竟被撞得一退,他忙运力于腿,扎实下盘,可手中双锏已被那气劲带着扫向旁边两人,他大骇之下,想要收势,哪还收得住,只听得‘哇哇’两声惨叫,那两人已被击倒在地,眼看已重伤不支了。
这时宋幼棉已站到萧慕蔺身后,右手握向萧慕蔺握剑的手,左手揽住萧慕蔺的腰,带着他一起朝后仰倒,手中苍鸾剑划出半个弧度,将侧面刺来的刀剑荡开,接着接住柯闻一砸来的铁鞭,柯闻一顾及苍鸾剑锋利,一见之下,铁鞭便朝旁一收,同时宋幼棉左手在萧慕蔺腰上一推,道:“踢他!”
萧慕蔺正惊骇于褚魁劈来的大刀,受宋幼棉指点,身体腾空后翻,他本就身长腿长,加上宋幼棉在他腰上施力,这一翻竟快如疾风,不等褚魁大刀劈下,已踢向褚魁握刀的手,褚魁腕骨一痛,大刀几乎脱手,忙忙后退。
柳故渊看得兴奋无比,手足舞蹈,乐寒酥与楼破衣暗暗松了口气,正这时,一直旁观的刘不收忽然出手,一掌就朝毫无防备的萧慕蔺拍去。
柳故渊大叫:“萧大哥小心!”
宋幼棉已察觉到猛烈的掌风,心知若是打在萧慕蔺身上,定然有死无生,身体一转,竟将后背留给敌人,出手与刘不收对了一掌,他知道萧慕蔺自顾不暇,无力护住他背后空门,出手便没有运力,他要借刘不收打来的这一掌,透体而出,击退身后攻来的刀剑棍棒。
这无疑是生生受了刘不收一掌,当即便吐出一大口血。
柳故渊叫道:“姓宋的!”
乐寒酥和楼破衣同时色变,也都同时想:他竟愿意为了他受伤!
刘不收也微感惊讶,得手后便没有趁势攻击,返身而回。
萧慕蔺以背顶住宋幼棉的背,惊慌道:“宋兄!”
宋幼棉这时却看了乐寒酥一眼,那一眼有些托付意味的,乐寒酥一愣,就见他一弯腰,一手去拿萧慕蔺手中的苍鸾剑,一手抓住萧慕蔺后背衣服,将人一托,喝道:“出去!”
萧慕蔺手中一空,身子一轻,受力腾空而起,当即明白过来,眼见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一起朝中间那人身上招呼去,极度恐惧下,失声叫道:“宋幼棉!”
他这一声连他自己都没有听到,便被淹没在刺耳的兵器交鸣声中。
乐寒酥腾身而起,接住萧慕蔺,带着他退到一边,一落地,萧慕蔺便要冲过去,乐寒酥抱住他道:“幕蔺!没用的!”
萧慕蔺浑身一僵,眼见着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客满脸凶恶层层叠叠地围着中间那人,手中拿着的具是杀人利器,那些利器似乎都张着血盆大口,要从那么个削瘦的身上割肉饮血,萧慕蔺的眼中一下全是血红,刺目惊心,惊得他身子都凉了,全身都软了,连带骨头也化了似的,唯独一个心还在一直坠着,坠得生疼!
他长居幽谷,自我幽禁,不作他想,以为不过是走一场一天一样的人生,然后遇见这个人,人生第一次那么要紧地把这个人死死印在胸腔里,世间的各种滋味也都因这个人而得到体会,如果从此世间没有了这个人,对他来说,这世间便没有了滋味,酒是淡的,心是空的,人是冷的,活也是死。
对了,这个人曾说过,会设法护他的,这个人还说,他是重承诺的,这是一大缺点,这确实是一大缺点!
场中一时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杀气还在舔噬着所有人,可似乎一切都已结束了。
他想,他是要报仇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有一天会那么快那么深刻地自他心中升起,将他一身朽骨腐肉烧成百炼钢般的冷硬,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两个字——报仇!
乐寒酥本一直扶住他,猛然间觉得他软软的身子忽然站直了,有一股锋利刺骨的硬和冷。不由朝他看去,顿时心里一惊,他是温和善良的啊,可此时却是一脸杀气,那双水润温柔的眼中,两汪温润清泉都给寒冰封冻住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把闪着寒光的用多少热血都融不掉的冰刀,似乎正要向什么人砍去。
这时听楼破衣惊呼一声,柳故渊喃喃道:“姓宋的……”
只见场中十多样兵器从四面八方合围着中间那黑衣少年,那少年卷缩着,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将他的面目遮住,看不清什么样子,可那十多样兵器在离他周身寸许时,竟不能再进毫厘,他手中苍鸾剑打横在后,承接住褚魁的大刀、柯闻一的铁鞭、祝无疆的双响棍、祝开平的双锏。
就听一声细小悠长的兵器开裂之声自承接处响起,先是响在柯闻一的铁鞭上,接着褚魁的大刀、祝无疆的双响棍、祝开平的双锏,陆续响起开裂之声,就见一束好绚烂的犹如北地尽头的极光从少年手中苍鸾剑上绽放,他本是一身黑衣,可那光却是彻底的白,光芒万丈的耀眼,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只见众人脸色大变,惊叫后退。只这么一瞬,少年已立于场中,静了静,就听得此起彼伏的破碎声响起,就见众人手中兵器,裂的裂,断的断,落了一地的残片。
刘不收浑身一颤,惊叹道:“好个宋幼棉!竟会想出这一招化解杀局。”
玉清子惊愕之余,不知为何,心里总还有点后生可畏的欣慰,不说别人,就是换着她,在这样的围杀下,又身负重伤之余,千钧一发之际,断不可能想出这一招的,就是想得出,也做不到,或许也是对自己下不了这个狠心。
要知道,宋幼棉先是以内力在周身竖了道气墙,借苍鸾剑的坚硬锋利挡住最危险的杀招,为自己争取一息之机,又在顷刻间将所有内力收回蓄积于剑,发出绝地反击。
收回内力到蓄力于剑再到反击,几乎是同时进行,稍有不慎,便受万刃穿身而亡,即使成功,也会对身体乃至经脉造成影响,轻则重伤,重则武功尽废成为废人,如此危险的招数,恐怕除了宋幼棉,没有人愿意一试。
宋幼棉确实受了很重的内伤,也就在他起身的一刻,胸口尖锐一痛,呕出一口血,可双眼却越发黑亮,他端详着手中的苍鸾剑,叹道:“好一把苍鸾剑!”
柳故渊一跃而起,欢呼道:“好样的!”
萧慕蔺看着披头散发的宋幼棉,一句话说不出来,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几乎要叫他飞起来了,他确实是虚浮着走到宋幼棉面前。
宋幼棉朝萧慕蔺一笑,又咳出一口血,哑声道:“我是死不了的。”
萧慕蔺知他在安慰自己,也想对他笑一笑,更想伸手抚摸他苍白冷峭的脸,却只是从葫芦里倒出一粒疗伤药丸,轻轻地喂给他,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看着他。
宋幼棉全然不顾周围如狼似虎的眼神,笑问:“你这葫芦到底装了多少种药?你不怕拿错了?”
萧慕蔺摇了摇头,他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里的感受是任何人都难以体会的,如果他说,宋幼棉出了事,他报了仇也会追随而去,只怕也没人能理解的,只怕宋幼棉也不能理解。
这时崔印冷笑道:“好厉害的功夫!只是你已身受重伤,这回看你还能蹦跶几时!”
萧慕蔺接过宋幼棉手里的苍鸾剑,他学着宋幼棉的样子朝宋幼棉笑了笑,看向众人,水润温柔的眼藏着令人生寒的杀机,没有一句话。
众人虽惊,但方才交手,众人已领略他的剑法,并不高明,心里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柯闻一冷声道:“这位萧公子,这事本与你不相干,你又何必自寻死路?”
萧慕蔺道:“这事又何尝与他相关,你们不也要置他于死地么?”
崔印道:“他是浮生渡的人,怎么叫与他不相干!你若不让开,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萧慕蔺淡然道:“也好,来吧。”
宋幼棉似乎很放心,也或许无力挣扎,服下药后,竟自寻了地方坐下运气疗伤。
柯闻一道:“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且慢!”这时巴山剑派的掌门师弟宫朗星道:“柯兄,还请将此子交给我,我派两位师侄就是死于他的剑下,今日正好借此机会报了此仇!”
柯闻一道:“好!那我等就等着为宫兄弹剑庆贺!”
宫朗星走到萧慕蔺面前,冷冷一笑道:“都说济苍剑法何等厉害,我倒要好好领教领教了!”
柳故渊奔到萧慕蔺身边:“萧大哥,我来助你。”
“不,柳兄弟,这是我与这位前辈的恩怨,让我自己解决。”萧慕蔺看了看宋幼棉:“柳兄弟,若我有不测,只望你护住宋兄。”
柳故渊道:“萧大哥,你放心。”
宫朗星道:“后事都交代了完吧?那就受死吧!”他话音未落,一剑已朝萧慕蔺刺来。
萧慕蔺一闭眼,脑中忽现当年方十给他苍鸾剑时说‘抑将天下济苍生,行赴九重大用汝!’。
他不为苍生,只为心里面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