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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千弦羽?”神蛊峰内,神蛊温皇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锦服女子。
      他们知道十六夜不是她的本名,也知道她是天下第一琴,但从没问过天下第一琴的“名字”。十年前天下风云碑开碑,苗疆三杰同往,但只看完武试,千雪便拉着两人走去喝酒庆祝,后来才听说,文试之比,一名少女一曲凤栖梧引百鸟来朝,一举夺得天下第一琴,却未留姓名便离去,众人只知她手中之琴,名“九徽弦歌”。
      三年前教坊司现世,九徽弦歌再现人前,众人才知天下第一琴乃教坊司坊主,至于“千弦羽”这名字,则是两年前才与她同为人知。
      温皇毫不怀疑,十年前她没留名字单纯是因为不知道要留名,两年前这名字则根本是现起的。
      “这名字,是那位先生所起吧?”
      祝云柔是个很奇特的人,一旦认为你可信,便不会对你有所隐瞒,只要你问,她便会答。但这位“先生”是谁,是她唯一回避的问题。
      “是。”
      “你们去过羽国?”
      祝云柔看着他,依旧没有隐瞒,“是。”
      “弦清商。”
      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祝云柔面上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点头,“是我。”
      她的神色引人深思,“策天凤。”这才是他最想确认的事。
      他看见她的眸子冷了下来,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先生是策天凤,但策天凤不是先生。”
      温皇笑起来,不再追问。
      “温皇,先生与你是不同的。”
      “哦?所以呢?”
      祝云柔沉默。知晓温皇也是智者后,她就很喜欢观察他。先生总是站在琉璃树下,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温皇总是自得其乐,只有在意的东西,才上得了他的心。先生不喜欢杀人,却总能轻易收取人命;温皇眼中,人命若不能使他愉悦,更不值一哂。先生不喜欢她杀人;温皇却不甚在意。同为智者,似乎除了心思莫测之外,二人再无相似。
      所以呢?
      她只是说出这句话,可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呢?
      片刻,她说:“没什么。”
      嗯?
      温皇自不会漏过她的迟疑。她是在,忧虑?
      祝云柔七情有失,多年相交,三杰都是知晓的。当年千雪还因此质疑过她的“天下第一琴”,毕竟,不懂情感的人,如何能奏琴呢?相处久了,才明白她并非全然不懂,只是天生淡漠,不染七情。自知晓此事,温皇便以发掘她的情绪为乐,时间长了,自然比旁人更易察觉她细微的情绪变化。
      有飞鸟从檐下飞过,祝云柔忽然道:“山下有人寻你。”
      中原与东瀛交战,已拉锯了三年,天部门主俏如来意图亲上神蛊峰,寻求神蛊温皇帮助,但沿路受到西剑流追杀,好不容易到达神蛊峰,又受到中原侠士诘难,体力难支时,倾酒奉觞忽然现身,炙狱邪龙不由分说便袭向一众中原人。众侠士骂骂咧咧,却因技不如人只能过过嘴瘾。
      三年多的接触,中原与东瀛都对教坊司有了深切的了解。简而言之,就是一群随心所欲不听安排的精神病患者。
      神蛊峰内,神蛊温皇察知山下动静,笑道:“既出手相助,何妨一帮到底,也免了我一遭麻烦事。”
      “觞的决定,与我无关。”她来寻温皇,没说要人跟着,更没让倾酒奉觞帮俏如来解围。
      “咦?”温皇似是讶然,“好友有些不悦,山下之人为好友不喜?”
      “没有。”无所谓喜恶,又或者,她尚无法确认这份情绪的意义。
      温皇却因她的态度对山下之人更感兴趣了,吩咐凤蝶下山接人,又问:“好友重伤未愈,今日来此,该不止为了闲聊吧?”她不易受伤,但一旦受伤,便极难愈合。十六夜偶尔跟着他们找人相杀,千雪又时不常跟着十六夜做任务,几人都快把神蛊峰当疗养院了,一有伤就来搜刮他的伤药。
      祝云柔冲他摊开手掌,“三年之约已至,我来取蛊。”
      “好友当真要那蛊?”三年前,她带了本蛊经来找他,指名要其上记载的“生死蛊”。
      “好友可知那蛊是做什么用的?”
      “代君受命,保君平安。”简而言之,就是替死。
      温皇眸光微冷,“祝遥让你来与我讨,你便讨,若他要你死,你是否要亲自将刀递上!”
      祝遥,她的师傅,名义上的父亲,苗疆三杰却一致对其观感不佳。单看他就那么把七情有失的祝云柔丢入江湖,就知这人不靠谱。祝云柔不解七情,不懂世故,做事随心易与人结仇,偏偏又对人不设防,如此性情必然是受祝遥影响,于是在苗疆三杰的印象中,此人不仅不靠谱,还坑娃。
      自知祝遥让她来讨生死蛊,温皇便对祝遥更是不喜。虽说,祝遥自己养大的娃,想再杀了,于他神蛊温皇并无影响,但,他就是不爽。
      “不会。我不需要师傅动手。”
      温皇有一瞬的恨铁不成钢,最终却只是叹息,换了问题,“即便我给你,你的体质,要如何种下母蛊?”
      祝云柔疑惑。“生死蛊是子母蛊?”
      “自然。”温皇笑得无比坦诚,“若非如此,如何替命?”
      “我自有办法。”
      温皇递过去一双锦盒,“既然好友有把握,那种蛊之术,也不需我多言了。”
      祝云柔没有怀疑,更没检查,便将蛊虫收了起来。
      她总是这样,不怀疑信任之人,不在意心外之事。无所谓对错,无所谓善恶,最要紧的,无所谓生死。
      祝遥需要她是武器,她便是“疯刀”十六夜;策天凤需要她是琴女,她便是不会武功的“弦清商”;教坊司需要天下第一琴之主,她便是琴主“千弦羽”。
      千雪最恼她的,便是她从未为自己活过。
      “你的客人到了。”祝云柔起身,化光而去。
      她一向淡漠,性子温吞,温皇还是头回见她化光。一瞟眼,便见凤蝶引着俏如来过来。羽扇掩住唇畔轻笑。好友似乎,不喜俏如来。
      凤蝶疑惑地看一眼温皇。方才远远瞧见他似有不悦,特地放慢脚步过来,怎么现下又好像,心情挺好?

      九星连珠之夜,西剑流流主炎魔幻十郎复生,史艳文与藏镜人联手对抗,仍是不敌,最终神蛊温皇提出以天下第一之争竞逐中原。
      “炎魔复生了?”祝云柔有些不解,随后略一思索,便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师傅给玄蛇的命令是什么?”
      “破坏体质,不伤性命。”琅轩回完话,意识到什么,愕然回问:“你另外下了命令?”
      “能保则保,保不住便杀。”淡然地说着冷酷的话,祝云柔明白祝遥一系列安排的用意了,他要保小空。
      “为何?小空与你没仇吧?再说,你之前不还救过他?”
      “有仇便能杀?没仇就不能杀?那些孩子能死,为何小空不能?”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她的眸子清亮无比,并没有责问或是痛恨的意思,她只是真的不明白。想到琉璃树下那人,就更不明白了。
      惜海棠本是有事禀报,闻言却不由止步。坊中众人对千弦羽的不满,初时是以为她不会武功,后来是认为她冷血无情。纵然惜海棠受祝遥请托,代为照顾千弦羽,心中也还是有不满的,任谁都不会喜欢无情的上司。
      琅轩沉默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无奈一叹,道:“阿遥也没料到会有牺牲,他……”其实不是,祝遥一早就知道了。在知道西剑流抓走了孩童之后,他就知道了,所以与天地双部的合作,祝遥百般叮嘱,不可进入结界。
      “师傅既要保,便保。”于她而言,杀死小空是阻止炎魔复生最方便的方法,仅此而已。既然祝遥要保,也无所谓,她从来也不需要知道祝遥的理由。
      琅轩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有些懊恼,有些无奈。
      惜海棠看着手中的小瓷瓶,神色复杂。“琴主,惜海棠请见。”进入时,惜海棠已是一派从容,“琴主,九幽玄蛇回来了。”
      祝云柔接过瓷瓶,“丹青呢?”
      “灵尊身故,杳丹青赶回灵界祭拜。夜老九返回时,正好遇见剑无极逼杀凤蝶与俏如来,就顺手将剑无极带回来了。”
      小瓷瓶中游出一条小黑蛇,环上祝云柔右腕,“凤蝶受伤了?”
      “是。夜老九已处理过,只是治伤时,顺手取了凤蝶的血。”
      祝云柔想起温皇的请托,道:“将剑无极扔去神蛊峰。让夜老九送去,想来他很乐意走这一趟。”
      惜海棠与琅轩对视一眼,确认祝云柔有些不悦。
      惜海棠眸中有了浅淡的笑意,又道:“杳丹青想请琅轩往灵界一行,托我问琴主意见。”
      “嗯?”祝云柔不解。
      惜海棠意识到自己该直接些,重道:“灵界救下了西剑流的月牙岚,杳丹青想请琅轩前往医治。”
      “这该问琅轩,不必问我。”
      惜海棠微愕,应了声“是”。示意琅轩一同离开。
      待惜海棠贴心地关上房门,祝云柔刺破指尖,一股浅淡的香味使九幽玄蛇迅速凑了上来。分明极渴望那滴血,却又畏惧着不敢接近。
      祝云柔将血滴入小瓷瓶,轻轻晃了晃,血气激发了小瓷瓶中的毒液,冒出一缕青烟,祝云柔找了纱布缠好手指,九幽玄蛇已经欢快地盘上小瓷瓶,试探着去喝瓶中的毒液了。
      瓶中的毒,于她,非毒;她的血,于九幽玄蛇,甚于剧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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