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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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一朵烟花爆开，是撤退的信号。
萧无名扫眼看见教坊司的人开始收缩阵型，那名持弩之人也前往接应千弦羽，当下立即抽身接应俏如来。
“你在疑惑。”千弦羽气息早就乱了，语气却仍平淡，“我为何一定要开结界？又为何要现在撤退？我的目的明显已经达到，那是什么目的？”
她架开凤凰刃，刀上火焰仍未近身便自行消散，墨瞳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赤羽信之介眸光微冷，“拙劣的挑衅！”他预先便设想过围杀失败的结果及后续的应对，此时自然毫不慌张。凤凰刃再次缠住千弦羽，不予她脱身之机。
然而下一瞬，千弦羽剑风忽变，剑势一沉，再出手，便是千钧之势。赤羽只觉一股巨力如山势溃压而下，剑意有如实质，向四周溢散。周围众人只觉金芒四射，耀目难当。
雷峰宝塔紫烟中，斜阳照落起金轮。
那是犹如夕阳般耀目的剑光，是如山如峰的剑意。
巨力冲击致使赤羽右手有短暂的麻木，千弦羽举剑猛击地面，剑意如山峰破云般袭向四周。巨力冲击之下，众人纷纷震退。一片烟尘之中，千弦羽拔剑飞退，还顺手将靠近打算支援她的顾北亭一剑拍飞。
得烟尘之助，久战接近力竭的君逍遥迅速引爆身周剑气，人剑合一，御风而退。
柳生鬼哭并未追击，下令一众忍者退回大营。转身时恰看到祭司也在看他。柳生想说什么，祭司却已迈步离开。
峰插云景造成的震动引起夜老九二人注意，两人终于意识到该撤了。问题在于这时候他们抽不了身了。
月牙泪不愧为西剑流四天王之一，便是必胜的战局也保有极强的警觉，所以黑衣人出现时，他极快地做出了应对。
一阵刺耳的兵刃相交声过后，三人间便多了一名黑衣人。
倾酒奉觞认出黑衣人手中所持乃是杀手十六夜所用的“逐月”，愕然问夜老九，“十六夜也是教坊的人？！”
夜老九感知着蛊虫传来的讯息。此人身上气息确实与十六夜极为相像，但十六夜现在该正以“千弦羽”的身份在众军之前才对，那这人是谁？
“他不是。”无法确认身份，但逐月不会有假。夜老九眸中血色已褪，率先抽身，“还不走！”
倾酒奉觞看一眼已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跟着夜老九退走，再晚些，毒虫就要把路堵起来了，他可没兴趣陪夜老九的毒虫玩！
赤羽看着撤得异常果断的教坊司，神色复杂，他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拨人在结界里？
云十方及一众中原人跟着教坊司撤出老远，才想起天部貌似还在西剑流军营内，连忙问君逍遥：“天部尚陷落于西剑流内，教坊司可是另有安排？”
君逍遥耸肩摊手，“不知道，有人刺杀之时，计划就全乱了。”他们当初说好教坊司只负责外围策应，天地双部才是主力，如今却真成共进退了。
杳丹青心虚地别开眼，貌似，他才是破坏原本计划的人。
当日分完任务，千弦羽将他唤到一旁，将一条黑色小蛇交给他，只说让他暗中接近西剑流结界，想办法将蛇放入西剑流。然而他也不清楚千弦羽真正的目的。
云十方瞬间无语，所以说你们为什么撤得那么干脆啊？！地部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貌似，也撤得挺干脆的。
“放心吧！”靡颜毓秀提着宫灯走出树林，道：“琴主早有安排，他们已上了西霂崖啦！”
西霂崖……
众人齐齐色变。
西剑流内，惜海棠一路往祭台掠近。她知道自己冲动了，原本说好，无论如何不能进入结界，但她真的太近了！只要一步，只要进入，凭她的傀儡丝，她有把握带走那些孩子。
可前提是，那些孩子还活着。
有一瞬间，惜海棠真的很想杀入祭台，杀死西剑流所有人。
稚子何辜？
三十名孩童，全被杀害。
短暂的愤怒与失神，俏如来等人已跟了进来。听到众人激愤的喊杀声，惜海棠迅速冷静下来。她看了眼正与西剑流交手的萧无名，拉住想走近的俏如来，低喝：“快撤！”
俏如来心头悲痛难当，一时没反应过来。
“再不撤，所有人都得为他们陪葬！”她早先便看见撤退的信号了。依千弦羽的性子，若撤，必然是不会留人回头救援的。
腕上的刺痛唤回俏如来神志，惜海棠收回割伤他的傀儡丝，再无犹豫，往来路回撤。
俏如来醒过神来，高声道：“姑娘稍待，俏如来与你同往，为孩子们报仇！”
惜海棠原本都停步了，此时略有些无语。
赤羽信之介已将众人包围，祭司也已修复结界。萧无名站在两方人之间，示意俏如来等人稍退。
此时，一阵极其刺耳的乐声从西方传来，直冲在场众人耳膜。
对峙双方同时抓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
倾酒奉觞笑得十分夸张，竟像是幸灾乐祸。
百鸟音，十分欢快的一首曲子，问题在于，那是唢呐曲。千弦羽还担心一人吹奏气势不够，所以让六人同时冲西剑流大营吹这首曲子，然而这几个人不在同一个调上，节奏又不统一。结果就是：十分魔性。
云十方隔了老远都能听见那可怕的噪音，难以想象噪音正面轰炸之下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俏如来好不容易脱出，看见他时，终于忍受不住地，吐了……
天部当然不可能是靠着那可以杀人的噪音撤出来的。他们能撤走，是因为唢呐响时，祭台上炼化小空的装置炸了。
鬼夜丸、祭司同时受创，结界受巨力冲击再次被破。赤羽惊怒之下，也只能先保祭台。月牙泪击退黑衣人刚要往回赶，就被结界内的气劲逼停了脚步，神田京一等人也没好到哪去。
天部众人在萧无名、惜海棠与黑衣人援手之下，趁乱脱出。
惜海棠被黑衣人一路扶到君逍遥身边，终于压不住伤势，一口鲜血喷出。
倾酒奉觞递了块帕子过去，“哇！海棠你这是被噪音给震伤的？！”
“那些孩子死了。”她推开黑衣人，站直身子看向西剑流军营。
在一片死寂中，她听见靡颜毓秀清脆的声音，“琴主说，撤回教坊，后续事宜由海棠与琅轩商议决定。”
两拨人心思各异，沉默着分头离去。
西剑流军营内，赤羽信之介看着已收拾整齐的祭台，心情只剩下一片狼藉可以形容。
今日之事古怪之处太多了。千弦羽从一开始就只想破开结界，可结界开放之后，教坊司之人并未接近祭台，此后查看小空，便发现他体内隐含着一股至阴至寒的毒素，却查不出源头，童男童女之血也再无法炼化他，令他不由得怀疑，不久前来访西剑流那人的真实目的。
道域，浅草千川。
祝遥随意地披着件外袍，提了个水壶在药田里浇水，身后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帮他提溜着衣角，以免被水沾湿。
曾助教坊司众人脱身的那名黑衣人正向他讲中原与西剑流之战，最后，他说：“坊中众人，对她很不满。”
祝遥笑起来，“小云柔行事确实古怪了些，有不满也正常，但她武功不错，镇得住就成。”
“那三十名孩子，无一生还。”
祝遥脚步一顿，应泽也跟着停了下来。看了看两人，应泽疑惑地道：“那又如何？”
烬突然暴怒，“若她指挥得当，教坊本可以救下更多孩童！若不为救人，为何暴露之后，她还要开战？又为何在二小姐冲入敌营之后，便下令撤退？”
“烬。”祝遥看过去，“看来最不满的人，是你啊！至于你的问题，萧洛既然在，便由萧洛来答吧。”
“昂？”萧洛正给药圃中的药草捉虫，听到祝遥叫他，一面继续捉虫，一面道：“你也知道，我有一条养了十几年的九幽玄蛇，前些日子去中原时，祝遥让我送去给小姑娘了。”
“九幽玄蛇是世上至阴至毒之物，侵入小空血脉，便可破坏小空纯阳体，还可以活化小姑娘先前在他身上种下的蛊，二者又能互相掩藏。西剑流抓童男童女只为炼化小空，使小空体质可以承接炎魔幻十郎复生。但既然小空体质已被破坏，蛊虫又排斥西剑流术法，西剑流想要达到目的，就只能另想办法。至于惜海棠。进入结界本就不在计划之内，小姑娘下令撤退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所以就可以舍弃二小姐！所以就可以牺牲那些孩子！祝遥，你明明可以尽早实行计划！”
“就算提早破坏小空体质，你要如何保证西剑流不会再找别的寄体？不让西剑流亲眼看到教坊司有办法破坏他们的计划，他们又怎会接受我的交易？而一旦九幽玄蛇入体，西剑流势必自顾不暇，有你接应，惜海棠怎会退不出来？更何况，还有我在暗处以防万一！”与西剑流周旋的是他，见过那些孩子的也是他。尽管有所克制，戾气还是止不住上涌。
一滴水打在萧洛手上，萧洛吃痛之下松开了不自觉握紧的药草。祝遥声音微冷，“萧洛，别弄坏我的药。”
“烬，你若对我不满，就回去寻海棠吧。有你在她身边，我也更放心。”
烬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萧洛叹息着站起身，搭上祝遥肩膀，“你也别太难过，不是任何事都能在你掌握之中。”
“你回去，先别露面，继续监视西剑流。”
“行吧！”萧洛抬手，药圃中一只紫蝶落在他指尖，一青一红两条巨大的灵蛇从阴凉处游出，跟着他离开。
“阿遥，你难过吗？”应泽看着他。
短暂的沉默，祝遥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若是他，定能做得比我更好。”
应泽知道他说的人是谁，而且潜意识里觉得那个人很危险，但他们是朋友，“那为什么不找那个人帮忙？”
祝遥忽然笑了，眸光深远，不知看向何方，“那个人啊，轻易不肯帮忙的。再说，由我处理，那这三十条性命，总归是我自己来背。他已背负太多，我如何忍心再将这份痛苦推给他呢？”
应泽听得一头雾水，金色的竖瞳浸满疑惑，“你们人类，真是麻烦。”
血色琉璃树下，默苍离日复一日擦着手中铜镜。想着昨日中原与西剑流之战，忽然道：“多年布局，却只有这样吗？你的能力也就如此而已了。”
“你说啥？”冥医刚为祝云柔包扎完，一针将人扎晕，才让她乖乖睡下，出门就听见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默苍离答非所问，“杏花，花草已长得太多了。”
琉璃树隐藏在树林里，有花草也不奇怪，但平日里是没有那么多的。
冥医黑着脸去除草，又配了药水洒在地面，去除空气中极淡的血腥味与某种香甜的气味。
祝遥曾派人远渡东瀛，最初默苍离并未将此事防放在心上。直到一年前，东瀛入侵中原，祝遥开始给祝云柔传信。自十二年前祝云柔与他一同离开道域，祝遥从未给祝云柔传过信。接信之后，十六夜开始针对西剑流，更曾救过小空。至此，他才确信，祝遥当年必然做了些什么。
西剑流抓小空意图复活炎魔的消息，也是祝遥派人放出的，当时中原与教坊司都还未查到此事，祝遥是如何知晓的？
默苍离甚至怀疑，祝遥十多年前便是为了此事在做准备。可是，祝遥是如何预料到此事的？
琉璃树下，默苍离看着手中铜镜，忽然想起，自己与祝遥已经十余年未见了，如今的祝遥，仍是当初那个恣意又耀眼的模样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