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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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第三刀，还是40米大长刀。
啊当然了既然名字叫破局，刀的内容不会太多的……大概吧……）
夜色渐浓，俏如来脚步沉重，缓缓行至琉璃树结界外。
迷蒙月色下，换上黑衣的祝云柔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俏如来却一眼就看见了她。
“琴主……”声音微涩，俏如来问道：“琴主早就知晓，是吗？”所以才会对他抱有敌意，所以三番两次想杀他。
“你会落入先生局中。”平静，淡漠，眼前人仿佛一汪死水。
“为什么……”
“没人能逃过先生的局。你的疑问，唯有先生能解开。”她就站在那里，却不像白日那般，让人觉得无法逾越。她只是站在那里，不曾阻止。
“琴主……为什么……不阻止？”
她默了默，道：“没人能逃过先生的局。”
分明是不悦的，分明是悲伤的，她却只是站在结界外，等着他来。或者，等一天时间过去，去杀他。
“去吧，你耽搁得够久了。”她偏过头没看他，而是看向幽深的树林，看向漫无边际的黑暗。
俏如来心中痛苦，却仍是越过她，一步步走向终局。
琉璃树上琉璃珠串微微颤动，默苍离默然仰望琉璃树，静默无言，心绪难言。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不是祝云柔……
他稍微有些欣慰，“你终于想通了。”
“我终于明白。这个局，所有的局，都不是指向帝鬼，而是我！”
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默苍离温声解释道：“是。这个局中，帝鬼只是过程。你，才是结果！”
“将《羽国志异》送给我的人根本不是北竞王，是师尊你自己！”
默苍离轻轻点头，“是我让你看到《羽国志异》，让你有机会布置。”
俏如来声线微颤，“冥医前辈要我相信你，永远相信你！师尊要我怀疑所有人，包括怀疑师尊你自己。这份相信，这份怀疑，都诱使我走向今天这个结果。”
“你做下了防备，流传在联军中的那本《羽国志异》是你散播的。因为你这个伏笔，才能让局面变成今天的模样。”
俏如来微愣，随即又了然。师尊又怎么可能看不破呢？
“北竞王和温皇看过的《羽国志异》上面并无作者署名，唯有我送给你的那本，才有署名盗才生。下次，别再露出这样的破绽。”
“荒谬的是，这一局，唯有在识破的时候，才会中计。师尊让这一局，根本无解……”
“除非你死，或者，我死。”
“为什么……为什么？徒儿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动机！为什么师尊会布下这样的局，逼我……”
默苍离沉默着最后看了一眼满树琉璃珠串。随后抛起铜镜，墨狂昂然现世。默苍离扬手，将墨狂掷于俏如来面前。
“这一剑后，你会明白。”
“我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心头微微叹息，出口仍是冷酷的话语，“如果你真的看破所有的布局，你就会明白。你真没其他选择的余地！”
“师尊！”
“我讲过，我要为你铸智、铸计。这是最后一项——铸心！”
俏如来双手渐渐握紧，逼出满手血红，心神震荡之下，一口心头血呕出，染红前襟。
默苍离微微蹙眉，继续逼迫俏如来做下决定，“做不到，就自尽！你不是第一个被我放弃的徒弟！杀了我，你就会明白，这最后一点。”
“我……”俏如来伸手，握住墨狂。
——“说出你的要求吧。”
——“我的要求就是，请前辈收我为徒！”
忆起往事，唇边鲜血，却止不住。“我要承担……”
——“我已经给他处理感情的时间了，若是让他压抑着这份感情上战场，那会害死多少人？”
“那是……因为……”
——“好好检讨，在这次作战之中，你总共犯了几次的错误。”
握住剑柄的手逐渐收紧，“这是我的命运……”
——“为何前辈要帮助我呢？”
——“因为你是可造之材。”
“是史家人的天命……”
——“无论是谁的儿子，谁的兄弟，你都要一视同仁的不忍，同时也……一视同仁的舍得。”
“师尊……”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情况是怎样，你一定都要相信你的师尊！一定要相信他！直到最后，你都要相信他！俏如来啊，拜托你了！”
止不住的鲜血自指尖流下，染红墨狂剑身。“多谢你……”
俏如来举剑，手虽颤抖，却无迟疑。墨狂没入默苍离心口，血雾沾染师徒二人。俏如来面上，是默苍离的血，也是满腔悲痛，逼出的两行血泪。
剑锋入体一瞬，琉璃树上飞起点点荧光，光华闪烁间，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沿着墨狂涌入俏如来体内。
“你……明白了吗？”
俏如来额间佛印发出异光。声音微颤：“徒儿……已经完全明白了。”
“嗯……”虚弱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欣慰，他抬起手，为俏如来擦拭血泪。“这一次……你做得很好……不准……恨自己……”
最后的赞许，记忆中仅见的一抹微笑，随即在模糊中，消散……
琉璃树周围的结界随之爆冲而散，烟尘弥漫间，显露出冥医惊愕的神情。“啊！苍离！苍离啊！”
心神慌乱，冥医状似癫狂，“我救得了你……我救得了你！织命针！醒来！醒来啊！啊！我还有药丸，吞下去！苍离！嘴别合着，吞下去，吞下去啊！”
绝望逐渐蔓延，冥医抱着默苍离，声声含泪，“你讲你的病不会好了，那你为什么还留下我的命？没牺牲我？你的病，终究还是好了啊！你醒来，你醒来啊……你为何留杏花君一个人？苍离，你醒来啊！”
俏如来沉默立在一旁，神情木然，眼中再不见一点泪光，也没有半点情绪泄露。是痛至深处？还是已经冷心绝情？
祝云柔站在不远处，看着琉璃树下蔓延的血色与悲伤，抬手抚上心口。
原来如此……
原来这是墨家的传承。
她只知道默苍离存了死志，并不知晓墨家钜子的传承，竟是血继。
心头闷得难受，悲伤吗？
不知过了多久。祝云柔走上前去，沉默地背起默苍离，走向药房。冥医踉跄着起身，木然地跟了进去。
俏如来静默地站在原地，犹在吸收消化传承的秘密。
祝云柔出来时，俏如来已收起墨狂，呆愣地看着药房的方向，见她捧着个匣子，面色一白。
祝云柔脸上溅了几滴血，衬得她的面容更加苍白。她把匣子递给他，淡漠地道：“你去吧，冥医前辈准备好药水，会随后跟上。”
俏如来颤抖着手接过匣子，掩不住的浓重血腥味印证了他的猜测。又听千弦羽说冥医会跟去，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心中更加痛苦。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冥医还活着！先生不反驳北竞王的话，她却不甘心！先生不是伪君子！先生不是阴谋家！
让冥医将药水送去，是千弦羽无声的怨怼与反抗。
“俏如来明白了。”他的情绪也还没调整过来，“琴主……师尊他……”
“你去吧。”她转身走回药房，看上去很是疲惫。
俏如来默然站立片刻，迈步离开。
药房内，祝云柔倚靠着房门按着心口，面色惨白。冥医一面迅速为她施针止血，一面担忧地责备道：“小云柔，你太鲁莽了！”
屋内昏暗的灯光下，默苍离躺在病床上，被墨狂刺穿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景行站在床边，护持着的阵法隐匿了他与默苍离的气息。
风间澈出现在门外，低声道：“俏如来离开了。”
祝云柔看了眼勉强被续住一口气的默苍离，吩咐道：“立即准备，我们必须尽快回去！”
默苍离与她返回琉璃树时，她就收到了风间澈的传信。景行藏匿气息的本事首屈一指，默苍离根本没察觉琉璃树结界内早多出了一个人。
祝遥让景行与风间澈前来，还带来了一个装着“默苍离”人头的匣子。
他像是早就料到这一日，提早做出了安排。
祝云柔将重伤的默苍离送入药房，立刻捅了自己一刀，放出心头血，勉强维持住默苍离生机。再将装有人头的匣子送出去给俏如来，借此传出“默苍离已死”的消息。
景行早早便在琉璃树布下移形换影之阵，阵眼处放的是祝遥给的战狂牌。
祝遥借着系统作弊，将战狂牌融合阵法，可以使原本只能在同境内传送的移形换影阵跨境传送。
“前辈，阵法效力有限，你暂且留下，澈会保护你。”祝云柔草草包扎了伤口，道：“一有消息，景行会立刻联系澈，前辈尽可安心。”
冥医眉头紧蹙，脸色实在说不得多好，“小云柔……”他隐约猜到祝云柔的打算，根本无法安心。单看她今日已经需要取心头血才能发挥效用，就知她血中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救人。他的确想救回默苍离，却也不愿见祝云柔一命换一命。若真如此，即便默苍离醒来，恐怕也不会原谅他自己。
“师傅自有安排。”祝云柔面色平淡，“景行，启阵。”
天擎峡上，俏如来带回了“默苍离”的人头，冥医也送来亡命水的解药，安抚人心。
教坊司营帐外，惜海棠与君逍遥看着俏如来平静地安抚众人，又果决强势地命人将人头悬于天擎峡示众，之后更是有条不紊地安排接下来的战局，心情都有些复杂。
俏如来，与从前不同了。
靡颜毓秀走上前来，道：“那只是寻常的补气汤药。冥医说，之前没发病的人，只要别再喝亡命水，就不会有事。”
冥医还活着，他们都看见了，自然会对之前北竞王所言产生怀疑。再加上，默苍离身亡，琴主却未归……
君逍遥犹在思索，又听靡颜毓秀道：“珞堇回来了。”
君逍遥一愣，“什么？！”
靡颜毓秀脸色不大好看，“珞堇说，传讯召他的确是琴主。琴主询问了战况，他要离开时，看见默苍离拿着天字令，之后就被琴主打晕了。”
“被琴主打晕的？！”君逍遥越发疑惑了。琴主这般举动，究竟是何用意？
一直听着二人对话的惜海棠，隐约明白了什么，心口有些闷。双眼泛起水雾，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当时她尚年幼，跟随长姐祁韵去望断桃源玩，曾见到两人在树下对弈。
祝遥是个臭棋篓子，与他对弈那人却温润如玉，好脾气地给祝遥让子。
那日阳光明媚，清风怡人，树下的少年们意气风发，潇洒恣意，好不快活！
帝鬼得知默苍离已死，北竞王的兵马又被撼天阙牵制，中原方面战力不足，于是率领剩余的修罗兵将直攻封邪之塔。却不知自己已踏入局中。
那是默苍离为他布下的死局！
浅草千川，明镜台上。
换上新衣的祝云柔显然心情不错，“师傅！”
祝遥看过去，见祝云柔着一袭红裙，苍白的脸上因跑动泛起浅浅的潮红。霓裳跟在她身后，仍是易容后的朴素打扮，虽也在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祝遥低头去看已经站在自己身前的祝云柔。她如夜的墨瞳中亮着点点星光，整个人都洋溢着欢快的情绪。他不由也笑起来，“很高兴？”
“是！师傅真厉害！”她说的是他救了霓裳之事。
他看着眼前红衣明艳的女子，想的却是那株遗世独立的丹殊。
“小云柔……”不自觉出口的低唤，回过神来，祝遥淡然地接着问道：“你希望好友回来吗？”
“自然。”
霓裳渐渐笑不出来了。
祝遥轻轻一叹，“可是，很多人都不希望好友回来。”
情绪逐渐敛去，祝云柔又恢复淡漠的模样，“那又如何？冥医前辈、师傅、我、俏如来，至少我们是希望先生醒来的。”
被略过的霓裳面色一白，再看二人，已是神色复杂。
祝遥轻轻笑起来，“是啊！总还是有人期待的，真好……”他看向远空，又想起望断桃源的桃花，“小云柔，在你眼中，好友是个怎样的人？”
祝云柔认真地想了想，道：“举世无双。”
“独一无二。”
几乎同时开口，几近相同的答案，是师徒间难言的默契。二人同时溢出笑意，虽然祝云柔只是极浅地勾了下嘴角。
祝遥似有些惊讶，抬手揉了揉她的脸，“小云柔笑起来真好看！等好友醒来，小云柔也要这般笑给他看！”
“是。”
“对了！”祝遥忽然想起什么，认真地问：“好友醒来时，要对他说什么好呢？”
祝云柔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他想了想，道：“就说，‘欢迎回来！’怎么样？”
“好。”
明镜台上的阵法在景行催动下加速运转。阵法凝聚的灵力慢慢融入默苍离的身体。
祝遥召出醉梦人间，霓裳面色微变。
“小云柔，好友醒来想必会生气，到时该怎么办呀？”
祝云柔站在他身前，没动，“我以为师傅会有办法。”
祝遥愕然，所以他在小徒弟心里那么万能的吗？！他摊手，“我也没办法！你知道的，他的性子有多别扭。”
祝云柔想了想，道：“先生会理解的。”他比谁都聪明，所以一定会理解的。尽管会生气，会不甘，会痛苦，却不会再轻弃性命，因为只有他活着，救他才有意义。
祝遥也认真地思考片刻，最终又开始耍无赖：“嗯！反正他想骂人也得等他醒来再说嘛！”
他又问她：“小云柔，你会想我吗？”
“会的。”
他笑起来，“那就好！”
醉梦人间轻挥，剑光清亮逼人，祝云柔不由得阖了眼。她听见剑刃入体的声音，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双眼。在她面前，祝遥微微笑着，反手将醉梦人间刺入自己心口。
“师傅？！”
祝遥看到红衣的女子满脸惊慌，冲上前来扶住自己。她不知所措地握住剑柄，却又怕将剑拔出，会加速他的死亡。她红着眼眶抱着自己，一遍遍地问：“为什么……”
祝遥看到霓裳站在她身后，面上带着了然与悲戚。
他依旧在笑，伸手按住祝云柔。
“别怕……很快就没事了……”他握着的手带着人类的温暖，她不是丹殊花灵，是他的小徒弟，是他的小云柔。他已活过三世，她却只此一生。他看过天地山川，人间百态，她却因为他的愿望，多年困于他身边。
他如何忍心啊……
“师傅……为什么……”她墨色的瞳孔中满是迷惑茫然。
她是为了他的愿望而存在的，为什么没有选择她？是她没有用吗？
他低低地喘息，“小云柔……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记着……等……醒来……笑……”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