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
网中人恢复记忆，率领五万魑鬼围攻灵界。
祝遥命景行支援灵界，顺便将查探情况的祝云柔叫回了教坊。
这段时间一系列变故使祝遥有些手忙脚乱，以至于他忽略了灵界。实际上他就压根不记得魔世的封印是怎么打开的。那日不悔峰下见到魑鬼都没认出来，后来又要专心拉稳宫本的血线，也就没顾得上。等回到教坊，再想起派景行去灵界，已是迟了。
梁皇无忌封锁灵界以抵御魑鬼，忆无心与烬都在灵界，景行则与莫前尘、杳丹青、独眼龙被挡在了外围，至于叹悲欢……
祝遥看着床榻上沉睡的人，面色苍白。
叹悲欢在回援灵界途中，被网中人所杀，景行只来得及抢回他的尸身，之后派人将其送入教坊，顺便回传战况。
祝遥吞了颗回蓝药，又给自己丢了个碧水。宫本总司还没度过危险期，现在祝云柔帮着靡颜毓秀稳血线，他得尽快回去换手。
他知道叹悲欢会死。虽然记忆不甚清晰，却也知道，叹悲欢能活到今日，已是改变，可他还是觉得无力。他以为能保住他们，可他忘了，人总是会死的。死亡是这世上，唯一确定的必然，无法确定的，只是发生的时间。
当日得知祝云柔救下叹悲欢，他其实很庆幸，庆幸自己猜对了，人物结局是可以更改的，但……他有些动摇。这样的结果，能算是改变吗？
系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毕竟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修正世界线。
祝遥长叹，起身出了房间。他记起来了，网中人围攻灵界，默苍离给俏如来的试炼，十九处的错误。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要插手吗？能插手吗？
景行将叹悲欢送回来，就是要祝遥做决定。
祝遥来到治疗宫本总司的房间。
靡颜毓秀修习离经易道已有三年，但内力不济，祝遥又不能一直输出不休息，只好叫她们来替换。
祝云柔一直很听话地充当一个充电宝，给靡颜毓秀续力。祝遥知道自己不该把祝云柔留下，因为一旦宫本总司情况危急，她一定会放血。可他不敢让她离开，因为他无法安心，祝云柔始终是他救人的最后手段。
叹悲欢身亡，若是救不回宫本总司……
祝遥紧握的拳微微颤抖，他真的能做成那件事吗？
“师傅。”
沉静的声音唤回离乱的神志，他对上她如夜的墨瞳。
“宫本前辈的伤势稳定了。你可以休息一阵。”
她从来都是这样，冷静，淡漠。但她的平静奇异地安抚了他的焦躁。
不需要怀疑！不需要动摇！他只需要一步一步，按照预定的方向走。不用慌乱！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只要能达成那个目标，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阿遥。”屋外有人敲门，“烬回来了，灵界危急，烬回教坊求援。”
祝遥蹙眉不语。
于是所有人都没有动。
祝云柔静静看了他一会，然后与祝遥擦身而过，出了门。
他们知道她要做什么。
祝遥看了眼脸上有了血色的宫本总司，忽然笑了。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他要做的事，本就会违背系统要求。那么，想救人，救就好了！默苍离已经见过俏如来，不论他如何插手，默苍离都能将事情导向既定的结果。
已经不需要畏首畏尾，他可以放手去做，剩下的，就交给默苍离吧！
“阿颜，你叫上倾酒奉觞与云十方，带一百弟子支援灵界，与百武会汇合，听从……”本想叫他们听俏如来指挥，却突然想起“著名”的十九处错误，祝遥默了两秒，扶额，“还是让君逍遥与云十方同你前去吧，由君逍遥指挥。烬留下养伤。”烬突破魑鬼回来求援，伤势必然不轻。
想到什么，祝遥又道：“提醒众人，救人之后，留守灵界要紧。切不可放人进入灵界。”
听出祝遥的郑重，靡颜毓秀认真地施了一礼，“是！坊主！”
顾北亭一直都知道结界里那位不喜欢出门，所以他突然跟着冥医出了琉璃树，令他有些吃惊。结果他走出几步，突然开口让自己给他跑个腿。接过书的那一刻，顾北亭多嘴将溟失昼夜的事告诉了默苍离，他本意是自己要离开，没法再保护默苍离，但是冥医有人在保护，所以想让默苍离安心。话说完他就想起坊主特地嘱咐过，让他与默苍离相处时别太多话。他本以为默苍离会生气，不想他只是看了他一眼，极轻地点了点头。
忆无心往苗疆求得援军，俏如来与苗王商定进攻计策，两波人就那么进军了。顾北亭本想与景行一道进入军阵，但景行要他看顾杳丹青与莫前尘。
顾北亭其实并不认识景行，但教坊之人身上都会有标识，他的是刻有标记的摧城弩，景行则是衣服上绣了纹样。
他一开始还不理解景行的用意，直到杳丹青使用识言天耳，莫前尘又施了封灵术，将网中人的一部分意识困在杳丹青体内，他才明白景行所言“看顾”是何意。
云十方听闻俏如来率百武会救援灵界，本就想去帮忙，听说烬回来求援，即刻就前往出口，刚巧碰上换了身份的十六夜，索性同行。
二人赶到灵界外，忆无心趴在杳丹青身上恸哭不已，顾北亭正全力抢救莫前尘。
封灵之术被破时，杳丹青当场身亡，莫前尘重伤。
十六夜静默地走到莫前尘身前，将任飘渺没用的那颗九还丹喂给莫前尘。
云十方沉默着拍了拍俏如来的肩，无声地安慰。
十六夜等忆无心起身，俯身扶起杳丹青，替他擦去面上的血污。杳丹青脸色苍白，睡颜却恬静。
祝云柔是知道自己自己七情有失的。从小到大，祝遥，碧松影，逍遥游，见过她的大多数人，总会用怜悯的眼神看她。到了羽国，怜悯变成怜惜，霓裳总会用各种方法逗她笑。入了中原，藏镜人面上不在乎，实际交往中会特别关注她的情绪，千雪看似无所谓，其实一直暗中寻找医治的方法。至于温皇，大概是所有人中最喜欢发掘她情绪的人。
情绪，究竟是什么呢？
那一年谷雨，落了整日的雨。暮雨潇潇身故，先生在雨中的琉璃树下擦镜，从午后一直站到日暮。
冥医在她身边轻轻叹息，“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是他不解七情，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痛苦。”
如果没有情绪就不会痛苦，他们为什么要怜悯她？祝遥又为什么要替她觉得悲伤呢？
藏镜人说，他们都希望她更多情些，却又觉得，她如今这样也很好。
又是为什么呢？
十六夜揽着杳丹青逐渐冰冷的身躯，心口有些难受。离开羽国那一天，杀死夜老九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感觉。
是杀意吗？
离开羽国那天，她杀红了眼，直到脱力昏迷。杀死夜老九那天，温皇与她比剑，她一直打到气空力尽。那，现在呢？
众人沉默地看着她，山峰下喊杀声不断，她的面容隐在黑衣之下，情绪并不分明。
“琴主……”忆无心轻轻握住她的手。冷寂的人，连悲伤都不易被人发现。
俏如来不及深思“琴主”与眼前这个一身黑衣从头裹到脚连性别都看不出的人是何种关系，就见那人放下杳丹青，抽刀掠入战场。
战场中，狼主、女暴君各自带队突入，建立防线，百武会在万朔夜援手下，也艰难筑起防线。三道防线建立，将魑鬼隔在外围。
藏艳文、独眼龙、雪山银燕突入中军，直袭网中人。
灵界结界之外，景行孤身闯入，就见梁皇无忌魔气外泄，已近极限。九宫天火壁护住整个灵界，景行猜测梁皇无忌真正要护的恐怕是魔世封印。
梁皇无忌认出来人，难掩错愕，“你？！”
景行紫瞳微闪，起手捻诀。
“凭虚断明·五行化运·九宫为阵·天火为壁。”
结界内的邪马台笑与天海光流一脸震惊，此人所用，分明是魔气！
远处的网中人眼看着那人闯过魑鬼，直冲灵界，张开九宫天火壁替换梁皇无忌，都被气笑了。一个两个，在人界待的久了，就忘记自己是魔了！
梁皇无忌收了术法，看着身前人，心情复杂，“魇将……”
当年帝鬼意图一统魔世，却战败沉沦海。那一战，魇将·灏卿重伤失踪，修罗国度都以为他已身亡，没想到……想起千弦羽曾说过，祝遥自魔世带回一只畸眼族，他突然有些无语。
祝遥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家带！
魇将虽与帝鬼同为畸眼族，关系却算不上好。
魔族以强者为尊，畸眼族生性好战，帝鬼一生目标，只为一统魔世。而魇将，少年天才，邪眼之力早早便觉醒，却对征战四方兴致缺缺。
帝鬼不满他的懒散，却因同族信重，魇将因同族追随，却不喜帝鬼发动战争。上了战场，两人是彼此最信任的战友，下了战场，却往往说不了三句话就不欢而散。
两只魔维持着这样诡异的关系，直到帝鬼战败沉沦海，魇将为掩护帝鬼撤退，重伤失踪。
祝遥是二十多年前由魔世返回人世的，魇将若是那时与祝遥同行，那这百余年间，他在何处？
梁皇无忌调息完毕，上前搭话，“景行？”
他轻点了点头，看梁皇无忌又压制了魔气，道：“解封。”
梁皇无忌一愣，“什么？”
景行不想与他多费口舌，“解封。”
梁皇无忌隐有预感，“发生……何事？”
君逍遥带人赶到时，顾北亭正艰难地护着莫前尘，俏如来则追着魑鬼离开。
“俏如来？！”这种时候他乱跑什么？！君逍遥抓狂，一边挥剑相助顾北亭，一边吩咐众弟子结阵护营，靡颜毓秀则上前医治莫前尘。
“怎么回事？”君逍遥有些心累。
“魑鬼突袭，带走杳丹青尸身与忆无心，俏如来因此追击。”史镜人推着轮椅出来，语气颇为无奈，他想阻止来着，没来得及……
君逍遥蹙眉看他，觉得有丝违和。上前推着他走到营地边，“如今局势，阁下如何看？”
“北方防线危急，中央魑鬼虽被调离，史艳文等人却久未取下网中人，战局再拖延，对我方不利。”
“所以？”
“稳守中军，防范苗军。传信战阵，尽快制敌。”
他倒是一点都不隐瞒。君逍遥挑眉，听出了这人的身份，“你为何不提醒俏如来？”
短暂的沉默，史镜人叹息，“战局瞬息万变，最初我也没料到会如此，俏如来的个性……会追出，也不奇怪。”不奇怪，但已是错了，而他没能阻止俏如来犯错。
君逍遥回头，“顾北亭，还能走吗？”
“能。”君逍遥他们来的及时，他伤得不重。
“你去将俏如来带回来。我带三十人支援北线，阿颜，你留下守营。”
“我？！”靡颜毓秀正医治莫前尘，闻言愕然。
“十六夜与云十方已往北线，景行先生也已支援梁皇无忌，君先生不如坐镇中军。”
君逍遥叹气，“十六夜必然不甘愿驻守北线，她若离开，云十方一人稳不住局势。”他真想提醒“藏镜人”，角色扮演就该敬业点，“阿颜，注意苗军动向，一有异动立刻传讯，后续指挥问他意见。”随手一指史镜人，君逍遥带上顾北亭与三十名弟子离开营地。
魑鬼被三道防线隔在外围，十六夜与云十方被拖延了一阵，逐渐被包围。
虽说是有心停留，但随着气力流失，云十方逐渐有些焦躁。
“冷静。”十六夜冷淡的声音传来。他们与百武会走的是同一条路，只是在百武会防线的更外围，再往里就能与百武会相互援手。停在这是为了分散百武会压力，也是因为，十六夜不想与百武会接触。
云十方深呼吸，“是我急躁了。”战局拖延至今，时间已经远超预计，恐怕是中央战事不利，再拖延下去，百武会恐怕支撑不住。
魑鬼不知为何突然躁动，十六夜抬眼，发现一部分魑鬼冲着东南方飞去。
“那是大营的方向，发生何事？！”云十方也注意到魑鬼异动，心中不安。
十六夜算了算时间，突然发起猛攻。藏艳文等人进入中央的时间，太久了。
“跟着我。”双刀飞旋，不再为杀敌，只为开路。十六夜带云十方冲出包围，进入百武会驻守的北方防线。
云十方扫视一圈，隐觉怪异，百武会伤亡为何如此之重？
十六夜没理会他们，将云十方送入，就继续往中央赶去。藏艳文纵使顾忌身份，也不至于久战不下，恐怕是情况有变。
景行是以魔气全力施为，九宫天火壁固若金汤，一边护阵一边分神关注梁皇无忌，仍是举重若轻的样子。
“不解封印，你无法全力应敌，也是个变数。你若生乱，我会毫不犹豫抹杀你。”
梁皇无忌心中不安更甚，强自压制心绪，却不知自己声线已经颤抖，“二师弟……”能挑动他情绪致使他失控的，只可能是莫前尘或杳丹青出事了。
景行蹙眉，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莫前尘无碍，只是……”
梁皇无忌呼吸一窒，瞪大眼睛看向半空。
景行顿觉不妙。回头，只见魑鬼扔下一人，轰然而散。
杳丹青？！
身后魔气暴涨，景行连忙回手一挡。一股巨力将他逼退，猝不及防之下，九宫天火壁应声而破。
梁皇无忌冲出灵界，接住杳丹青尸身。
景行走上前，示意君邪马台笑与天海光流退后。魔气凝刃，却叫邪马台笑拦住，“你真要杀他？！”
短暂的迟疑，梁皇无忌身周魔气再次爆溢而出。
“啊————”
一声长啸，满含悲痛与自责。梁皇无忌冲破封印，魔气四溢。
抱紧杳丹青，梁皇无忌飞奔而出，却是漫无目的，只知前行。
“梁皇无忌！”景行气急，纵身追上。走之前特意叮嘱邪马台笑，“留守灵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