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
魑鬼军阵中央，藏艳文与独眼龙力战网中人。
网中人仗着幽灵魔刀加持，魔力源源不绝。双方激战一夜，仍未能分出胜负。
藏艳文已使出过飞瀑怒潮，身上马甲掉的只剩层皮，眼见网中人久取不下，魑鬼又有聚集之势，不再顾忌，提气攒掌，打算读个怒潮袭天。
为破解中原的计划，网中人操纵魑鬼单点突破，猛攻北方防线。君逍遥的预料没错，他带着教坊弟子赶到时，十六夜早就不知去哪了。百武会众人苦战一夜，伤疲在身，如何顶得住魑鬼的猛攻？
教坊司及时相助，好歹守住了防线。君逍遥眼看着魑鬼越来越多，知道情况不妙，却也只能尽力守住。忽然，东南方营地升起一朵烟花，是约定好的信号。君逍遥心电急转，暗中示意教坊弟子收缩阵型。如此一来，防线顿时出现破口。郭筝等人见状，只当是教坊司的疏忽，急着补救，云十方却有意无意地拦了一下。魑鬼即将冲破防线时，赫蒙少使带着苗军赶到，接手北方防线。
云十方与君逍遥对视一眼，心中猜测成真，却也只能暗中戒备。
顾北亭好不容易拦下俏如来，劝他与自己返回营地，就看见靡颜毓秀放出的信号弹。
“烟花示警，苗军有异动！俏如来，你必须尽快退出战圈！”
俏如来平复心情，皱眉观察战况，终是道：“抱歉，是俏如来鲁莽了。”
面对一个乖巧儒雅的少年，顾北亭只能叹息。张开机关翼，带着俏如来飞退。
魑鬼阵中，十六夜急速飞掠，手上还揽着顺手救下的忆无心。
虽然十六夜没问忆无心为何会在魑鬼阵中，又为何会被天恒君抓住，忆无心仍是自责。结果，她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十六夜难得的有些烦躁，之前为助百武会而强行压下的，因杳丹青之死而生出的杀意又再次上涌。她不喜欢这样的情绪，更不喜欢这种难以自控的感觉，沉默着平复心绪，却不知这份沉默落在忆无心眼中，成了无声的责备。
战阵中央，藏艳文怒潮袭天已读条完毕。独眼龙一方面是没眼看“史艳文”那么顺手的使用藏镜人的大招，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没必要插手二人的大招对轰，自觉地给藏艳文制造机会。
未料，二人极招相冲之际，魑鬼闯入战圈，袭向藏艳文。独眼龙被网中人刻意诱离藏艳文，此时已是赶之不及。
藏艳文只好力分为二。眼看就要重伤，一个黑色身影突入。
冷冽的逐月弯刀旋如月轮，银色月华汇入怒潮袭天气劲中，一击破魔！
净世破魔击虽然弥补了半式怒潮袭天的不足，比起网中人全力一击仍是差了一分。藏艳文与十六夜互击一掌，借力退开，仍是受创。
藏艳文不做他想，转身将十六夜塞过来的忆无心护在怀中。
“滴答——”
鲜血滴落在手上，忆无心怔愣着抬头，看见藏艳文唇边刺目的红，“父……”
“无心！你可有受伤？”
下意识的呼唤淹没在藏艳文急切的关怀中，忆无心红了眼眶，倔强地摇头。
琴主说过，她的父亲很强。那么强的父亲，为了保护她，受伤了！忆无心又想起千弦羽的话，难道，真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身边的人才会一次次受到伤害吗？
十六夜借着幻光步身法便利，躲过网中人的无定飞丝。此时不需再压抑杀意，十六夜眸光冷寂，逐月飞旋回到手中，幽月斩连攻，欺身而上。
此时，原本在外围阻击魑鬼的雪山银燕也退了进来，方才他被天恒君所扰，追击时追得过深，以致放入魑鬼，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只好亡羊补牢。
独眼龙也不再克制，一边助银燕净空魑鬼，一边关注十六夜与网中人的战况，好随时支援。
网中人是头一回见十六夜，却觉得此人的气息莫名熟悉，但又不像是魔。此时十六夜身染嗜血杀意，激起网中人的兴趣。
招来式往间，胜负竟是五五之数。
网中人一记飞织邪罗横扫而过，十六夜为躲避无定飞丝，连连后退。网中人忽然心头一紧，回身出刀。
“铛——”
幽灵魔刀击飞身后的银刃，隐约可见刀柄上一根极细的丝线。
隐藏在无定飞丝中的傀儡丝带着追星飞回十六夜手中，她收起逐月，看向雪山银燕——那个方向，有两道魔气在急速靠近。
“啊————”
梁皇无忌抱着杳丹青的尸身，漫无目的前行，恰巧闯入战局。景行紧随其后，抬手准备打晕梁皇无忌。
雪山银燕不识景行，只当他想对梁皇无忌下毒手，便出手挡了一下。景行旋身避开，梁皇无忌已冲向网中人。
网中人冷笑一声，幽灵魔刀就要斩杀梁皇无忌，“丧神失智，邪神将，你真是令吾失望！”
“大师兄？！”忆无心惊呼一声。却见梁皇无忌将怀中的杳丹青随手一放，翻掌对上网中人。
十六夜接住杳丹青，看向景行。景行原本深紫色的右瞳，此时闪着嗜血的红芒。
十六夜说过，景行有三只眼睛，但第一次见到景行的人，是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景行的外貌与人类无异，属于畸眼族的第三只眼并不在他的体表，而是在他的右眼中。
梁皇无忌眼神涣散，明显心神未复，此时攻击他，自然是被人控制。网中人躲过一掌，天罗地网围攻梁皇无忌与景行，怒极反笑，“魇将！你是待在人世久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景行退开一步，“连来处都遗忘的你，没资格评判我！”抬手捻诀，施动术法：“凭虚断明·五行化运·疾风邪刃！”
风刃回旋，破开蛛网，竟是不顾伤及梁皇无忌。
十六夜终于出声，“景行！”
“哼！”景行轻哼一声，双眼一闭一睁，右瞳的血色淡去。梁皇无忌身形一晃，踉跄着昏到在地。
“大师兄……”忆无心眼睁睁看着梁皇无忌倒落黄沙，心头大震。叹悲欢、杳丹青、莫前尘……一次又一次，她总是无力地看着身边的人离开，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死？为什么网中人要攻击灵界？
“为什么啊！！！”痛极悲极，忆无心意乱神狂，体内异能爆发，周围碎石飞沙。
“无心！”藏艳文心忧忆无心状况，却无法靠近。
以忆无心为中心，飞沙走石，席卷周围魑鬼。
网中人乘隙退走，魔司令紧随其后。
十六夜纵身追上。景行见十六夜自行离开，知晓是先前梁皇无忌一事使她不悦，再看一眼忆无心，皱眉想了想，终究还是留了下来。“凭虚断明·五行化运·蕴灵之术。”
忆无心的石封之能明显能克制魑鬼，那么好的消灭魑鬼的机会，景行自然不会错过，但若是忆无心出事，十六夜必然不会原谅他，只好以保护忆无心为主。
网中人一路奔向灵界，沿途苗军竟视若无睹，放其通过。十六夜目无旁人，并不在乎苗军的态度。倒是千雪半道上跟了过来。
追到灵界外，正好看见邪马台笑与天海光流解决了魔司令。“网中人进去了！”景行要他们留守时，他们就猜到会有人闯灵界，奈何还是没拦住。
知道时间紧迫，邪马台笑带路入内。十六夜却知来不及了。
果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魔世通道解封产生的巨大冲击将网中人击飞，邪马台笑与天海光流也被击退。随后，瞬间的空间扭曲使得通道内生成强大的引力。十六夜当机立断，抬掌将西剑流二人送出灵界。
千雪与十六夜以刀拄地，“哇靠！夜仔，这下要怎样办？”
十六夜想了想，在背包里翻找出一个包裹扔向通道。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通道内引力随之消失。
千雪：“……”夜仔你就不怕把通道炸塌了吗？！你其实是网中人那边的吧？！
十六夜收起追星，见通道内暂无异动，转身离开。
“唉？！夜仔？！这就走哦？！”
“魔世封印会有人接手，我不擅术法，留下无用。”她来灵界时，祝遥还没做决定，扔出去的东西自然不是祝遥给她准备的。那个包裹中有些符石符纸、以及一些修筑阵法的材料，是祝遥早些年让她寻来的，多余的就放在她这，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十六夜等人返回时，苗军已包围百武会与教坊司众人，俏如来手持九龙天书要求苗军让路。女暴君在众人面前揭露忆无心身世。
“忆无心是女暴君与藏镜人的女儿？！”
“忆无心是苗人？！”
百武会众人议论纷纷。君逍遥握着剑柄的手紧了松，松了紧，靡颜毓秀看出一向闲散的君逍遥都难掩不耐，心中祈祷千弦羽快些回来。
忆无心得知身世，决定跟女暴君离开，藏艳文没有立场要她留下来，徒然着急。
千雪远远听见这边的状况，对女暴君只剩下恼怒，正想出声斥责她，十六夜抬手抽出他的笑藏刀扔了过去。
千雪：“……”
笑藏刀钉入忆无心身前地面，将意图接近她的女暴君逼退，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按说此时外围皆是苗军，旁人是不可能进入的，但千雪身为苗疆王爷，带着十六夜一路走过来，也没人会拦。
“千雪王爷这是何意？”女暴君随时不忘给人添堵，“王爷难道不想奴家认回女儿吗？”
千雪瞪她一眼，明智地没开口。
十六夜靠近忆无心，提掌，拍晕之。
众人：“……”
千雪扶额，他就知道这种时候要是开口，肯定说不完话。
“你做什么？！”雪山银燕虽然震惊于自己多了个堂妹，但既然是自家人，怎能容忍外人欺负！
十六夜没理他，君逍遥恢复了一贯的懒散模样，靡颜毓秀与顾北亭默默地移了脚步。教坊司众人围住了十六夜，明显是防备所有人的样子。
“小郎君若是喜欢奴家的女儿，直说就是，何必行此不义之事？”
藏艳文额角一跳，就想开口骂人。
十六夜抬眸，一双墨瞳清亮无比。
那双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不见欲望，更没有厌恶，其中清亮的光刺得女暴君十分不舒服。
“看来海棠实在有先见之明，你长那么大都没学会说人话，怎么教得好忆无心？”
她听见那双眸子的主人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这样说道。那语气太过认真，没有恼怒或是嫌弃的意思，十六夜仿佛只是在诉说事实，但这样的语气在女暴君听来格外刺耳。“是你？！”
女暴君认出了那个声音，苗王自然也听出来了。“教坊司是想毁约吗？！”
十六夜的目光转向苗王，“我与北竞王的约定，是半年内不干涉苗疆之事。但今日教坊司与苗疆，皆是为灵界而来，与约定并不冲突。”
苗王沉声道：“忆无心是我苗疆子民。”
“藏镜人也曾是苗疆子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点燃了苗王怒火。
“教坊司是要与苗疆为敌？！”
千雪却觉得十六夜是因为先前苗军放走网中人而不高兴，此时像是在迁怒。
十六夜忽然觉得无趣，“这里是灵界，忆无心自小在灵界长大，自该算是灵界之人。我要带她走，苗王若是想留，自可一试，但到时，就不是教坊司失约了。”
自信也好，狂妄也罢，总之教坊司就那么离开了。
云十方看着他们离开，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懂教坊司的骄傲与随意。
教坊司不惧苗疆，又或者说是不在乎。教坊司从上到下都有那么一股万事无所谓的气质。其实云十方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在乎，教坊司内要么是孤家寡人的恶人，要么是只剩自己的善人，大多是从小长在坊中的孤儿。他们没什么可以在乎的，唯一的安身之地教坊司，教的却是万事随心。这样的教坊司，又怎么会畏惧苗疆？
溟失昼夜返回教坊司时，祝云柔等人早已回来了。靡颜毓秀与琅轩在治疗受伤的弟子，惜海棠带着倾酒奉觞等人在处理身亡弟子的后事。
溟失昼夜正好遇到独眼龙来访，说是想找琅轩诊病，但现在内坊正忙着处理灵界战后的事务，独眼龙只能暂时等在外坊。溟失昼夜看独眼龙等的有些焦急，就顺便帮忙传个话。
祝遥本就脸色不太好，听说他是去保护冥医，一时兴起详细地问了经过，然后就站在清凉台上遥望着望乡台一言不发。
琅轩本来都准备好要去见独眼龙了，毕竟诊病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结果出门看见祝遥的样子，有些担心，便也在一旁陪着。
——“……不要自责……”
——“……别太逼自己了……”
很久以前，他好像也那么劝过他……
他们有多久没见过了？算算祝云柔的年纪，道域一别，至今，有十四年了吧？道域之前呢？浅草千川再见之前，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当年七人一同创建教坊司，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散了呢？
是那一年吧？那一年之后，除了他，其余人再不曽主动提起“默苍离”……
都说命运弄人，结交之时尚不知他已拜在前任墨家钜子门下，更不知……奕秋萝与墨家有着血海深仇。那个为复仇而生，如烈火般的女子，被仇恨的烈焰吞噬，出卖了教坊司，间接害死祁韵与慕容安……
那一天，他手刃了奕秋萝。那个女子要强了一生，最后也说不后悔。
那天之后，锻禹回了锋海，他浪迹江湖，暮雨潇潇守着望断桃源，而默苍离，再没踏足教坊司。
祝遥以手掩面，遮掩住望乡台上那片炽烈的红，眼眶却有些发热。
奕秋萝与前任墨家钜子的仇恨，本与默苍离无关，可那样轻飘飘的话又怎么安慰得了默苍离呢？又要如何说服他自己？
如果他再早一点察觉，如果他再早一点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坊主？”琅轩实在看不下去祝遥的消沉，出声提醒他，“独眼龙还等在外坊。”
祝遥偏过头来，道：“你不用去了，让独眼龙去寻冥医。毕竟……”他垂下眸，唇边泛起一抹苦笑，“他终究要面对自己的心病。”
琅轩犹豫许久，抿了抿唇，道：“好！”
像是发脾气似的，琅轩甩手就走。溟失昼夜看看祝遥，又看看回了住所的琅轩，轻叹一声，去找独眼龙。走出几步，又回身去看祝遥。
他还站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难过？
刚才琅轩有些慌乱，是担心坊主会哭吗？还是担心，看着坊主难过，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心病……”祝遥轻轻呢喃，冥医能面对自己的心病，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失去了对生命的热情？察觉到这点的那一天，你就决定了，是吗？为了不让漠视生命的怪物出生，你选择将“他”杀死，是吗？
无声的询问，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祝遥望着望乡台，忽然笑了。
——“我们是教坊司的创立者，自然要葬在最高的地方！”
——“呸呸呸！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有什么不吉利的！不求生同裘，但求死同穴！”
——“喂喂，这个词不能这么用吧……”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