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新增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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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穆笙救下了风间澈，为他治伤，教他易容，用三年时间，教他成为一个潜伏者，又设计让西剑流之人主动将他带回。
假造的身份，假造的外貌，用药物改变的声音。三年时间，他成了薄樱鬼。
千弦羽看着他许久，递过去一枚玉佩，“东剑道被西剑流所灭，教坊失约在前。这是补偿，你可凭此物向教坊提一个条件。”
——尽力保护东剑道。
十一岁的少年，察觉到了西剑流的野心，预感到东剑道的危机，用自己的潜伏交换教坊司保护东剑道，可是，当时在东瀛的只有四人，所以祝遥的回信，加了“尽力”二字。救人是顺手，提出约定也只是顺口一提，谁能想到，十一岁的少年会答应呢？又有谁愿意相信，长久的潜伏不会背叛？要知道，若他有心，完全可以出卖教坊司给西剑流。
明明当初定下约定时，就告诉过他教坊只会尽力而为，现下又为何说教坊失约？
风间澈看着她手中的玉佩，忽然问：“若我要杀坊主，你也同意吗？”
千弦羽面色不变，“教坊会撤掉师傅身边所有护卫，给你机会，给你信息，但能否做到，看你本事。”
风间澈扯着嘴角笑了笑。多年不苟言笑，他已经很不习惯。
见他没有要接的意思，千弦羽又道，“这曽是穆笙的。”
风间澈默然。
西剑流围剿东剑道的那一天，教坊司依约前往救援，穆笙带人断后，看着僵硬地握着刀的他笑，然后拖着重伤的身体撞上了他的刀。
——“黑夜独行，切记谨守本心。今日，教坊司履行约定了……”
他终究还是接过了玉佩，那玉佩上刻的是光明圣火。
“你有什么打算？若要回东瀛，教坊可为你准备。”
风间澈苦笑道：“回？我能回哪去？”意识到自己失态，又道：“容我想想吧！”
千弦羽与风间澈从内院出来，冥医等人正要出门。
像是没看到冥医身后的神田京一与衣川紫，千弦羽问冥医：“前辈要去哪里？”
“去给剑无极看诊。”
风间澈难得现面于阳光下，面对神田二人的目光，率先别开了眼。
“正好，澈与你们一道吧。”
“无所谓啊，想去就跟上吧！”
“不过，澈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温皇一向不爱惜玩具，尤其是惹怒他的玩具。”
冥医黑了脸，“别跟温皇学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温皇早料到千弦羽会来，却没能如愿见到她的怒容，有些失望，一个走神，见她抬手，羽扇几乎是下意识地挡了过去，“好友，太过依赖某种方法，不是件好事。”
千弦羽看他一眼，收回手，“我只是想看看凤蝶的伤势。”怎么他们一个个都觉得她放血成习惯了么？“你心虚？”
“……”他只是觉得，她看见凤蝶的伤口说不定会抡起刀砍自己一刀。
她从衣柜中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打来清水，“出去。”看凤蝶的模样就知道没好好清理过。
看样子是阻止不了了，温皇无奈地笑笑，退出房间。
语气平淡，神色平静。千弦羽这样的态度让温皇有些不舒服。太平静了，即使他打伤凤蝶，她也不为所动，是凤蝶不够分量吗？重伤在身，仍是对他不设防，要怎样，她才会对他表露出愤怒与杀意呢？
返回正气山庄的路上，冥医对千弦羽提出医治史镜人所需的药材。温皇找他帮忙医治凤蝶，他正好取得万毒血，剩下的就是鬼头菇与离尘水。她暂时也没有头绪，只能传信回教坊，派人搜集消息。
正气山庄这边，俏如来召集西剑流，打算让他们趁夜色离开，结果就见神田京一与风间澈带伤返回。
“发生何事？”
“回程时遇见一名刀者邀战，是我二人技不如人。”
风间澈毕竟出身东剑道，又有穆笙传授的焚影圣诀，总算伤的不重，神田则是伤上加伤，整个人几乎半靠在风间澈身上。
西剑流众人对风间澈的情感都挺复杂，见此情形，出云能火上前接替风间澈。风间澈沉默着退开。
“风间，”终究还是赤羽先开口，“西剑流今夜就要撤回东瀛，你……要与我们一道吗？”
风间澈一愣。来时他是西剑流的薄樱鬼，返回时，他们已是仇人。赤羽这话，是想冰释前嫌？
“琴主！”俏如来见千弦羽入内，顿时紧张起来。
冥医跟进来，一扫眼就知道俏如来已做了决定，“这是准备送西剑流离开了？咦？我叫你们自己回来，你们是半路找人相杀哦！”说着近前去查看二人伤势。
“琴主……”风间澈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前冒险托萧洛带走月牙泪的尸身，已是矛盾，如今，他要请琴主不再追究西剑流吗？他有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
“澈，你的打算呢？”千弦羽倒是没多问别的，仍是问风间澈的意愿。
“我与始商量过了。我想去见坊主一面。”
“好。”
再无多言，千弦羽就这么揭过了对西剑流的处置，甚至都没提决战时的火与花。
千弦羽拉起忆无心，走向史镜人的房间，藏艳文不在，必然是守着那个便宜兄长。“教坊司可以不干涉俏如来的决定，但个人抉择，教坊司同样不会干涉。所以，要走可以，别让我看见，别让教坊司看见。”
转进院内时，她瞥见冥医叫走了宫本总司。
“琴主……原谅西剑流了吗？”
“为什么那么问？”
忆无心想起教坊司的墓园。修建在教坊司最高的地方，葬着所有已故的教坊弟子。她虽没见过坊主，却可以从墓园中的墓碑看出，那是个极重情的人，他将每一名弟子，都当做家人。
教坊中其他人虽然不说，但必然是怨恨西剑流的。琴主，也是恨的吧？
“琴主答应放他们离开，不是原谅吗？”
“活人凭什么替死人说原谅？”
忆无心愣住。
“不放走，全杀了吗？还是囚禁？人到穷途，反抗起来会更加猛烈，中原还能有多少人命可以往里填？若是囚禁，人手、地方，太麻烦了。”她摇了摇头，看向藏艳文，“即便是要收为己用，人太多了，仍是麻烦。如此处置说不上最好，也不差。”
面对生死、恩仇，她从来是最淡漠的那一个，说到底，不过凉薄。不上心，不在意，所以能轻易说放下。
“其实，我们都希望你更多情些。”藏艳文心情复杂，“有时又觉得，你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不动情，不伤情，所以不会伤心。
千弦羽看不懂他的神情，也没想要懂，上前一把将藏艳文按在椅子上坐下。
“无心，来帮他梳下头发。”
“哎？”忆无心傻眼。
“你又要做什么？”藏艳文下意识就要反抗。
“医治他所需的药材已经有了眉目，你该不是想这样出门吧？‘史贤人’？”
忆无心握着梳子，小心地帮藏艳文束发。他僵着身子，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少女本就敏感，此刻心中隐隐有了些想法。偷眼去瞧千弦羽，见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对上她的目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忆无心手下一顿，强自压下心头的激动，嘴角却一点点上扬。
藏艳文有些紧张，没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
留下心思各异的两人，千弦羽也不关心忆无心究竟会怎么做，径自出了门。
院中，赤羽信之介明显等候已久。
“何事？”
“琴主心情不错。”
本以为他特地等自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千弦羽问道：“与你何干？”
“情绪使人鲜活，但琴主只求活得自在，从不执着于此。”
“所以呢？我的情绪，与他人何干？”不解。不只是因为赤羽突然的关心，她想起那年自混沌中醒来，那位年迈的学宗宗主看她的眼神，后来她才知道，那其中的情绪，名为怜悯。
“因为人不只是个人，还有亲人、朋友，情感维系着人心，情绪的产生，始于己身感受，因对象而产生意义。关心你的人，才会在意你的情绪。”
“那你呢？如此耐心与我说这许多，是出于何种心思？又有何目的？”
赤羽正色道：“我此来是为道谢。”拖延祭司性命，同意放走西剑流，不论千弦羽出于何种目的，西剑流皆要承情。“此外，尚有一事，我需提醒琴主。琴主的秘密关乎生死，切记不可再暴露，尤其神蛊温皇，此人心思莫测，琴主还需小心。”
她很想告诉他温皇早就知道了，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便道：“说来，与你对局时，温皇很是愉悦，你要离开，他想必又要觉得无趣了。”每次温皇无聊就要搞事情，要不是留下他会有无数的麻烦，她还真想让他继续陪温皇斗智斗勇。
赤羽倒是没料到千弦羽会说这话，“琴主可知，神蛊温皇种种作为出于何种目的？”
“不知道。”她只隐约有些猜测，但实在没把握说对温皇有多了解。“智者的心思，我没兴趣猜测。”
竟是如此理直气壮。赤羽失笑，依旧无法理解千弦羽的心思。若说智者心思莫测，那她也不遑多让。话已说尽，赤羽淡然告辞。至于他的忠告她能听进几分，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千弦羽直到再也看不见人，才想起来方才忘了什么。月牙泪的骨灰还在教坊呢！罢了，之后再找人送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新增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