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随遇而安》物是人非shine

34、第 34 章

　　橘子酱般的夕阳薄薄地透过玻璃窗，浅浅地穿过砖瓦间的缝隙进入城堡，阳光的温度在一丝丝减少，半轮白月挂在山尖上，凝视在城堡使用率最低的南面缓慢行走的一行人。
　　“好，我们到了。”雨果停住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悉数消失。周遭安静了几秒，便有急促的步伐响起，两个男孩站在他的两边。
　　“就是这里？”维吉尔看了眼前这扇大木门一眼，转而看向雨果。
　　“莫利斯教授说，就是这里。”他心里也升腾起疑惑。
　　“怎么没人？我是说，监考官总该有吧。”戴里克环顾四周，走廊上除了他们六个格兰芬多的学生以外，没有任何人、生物或者幽灵了。
　　雨果从上到下打量着这扇门，不自觉挑了挑眉，转向站在他们身后的三个女孩，“怎么样，我们大概是要直接进去了。”他嘴角抿着笑意，眼里却带着担忧。
　　绿蒂点点头，拉起莉莉和艾丽斯的手快步上前。艾丽斯从口袋里掏出三条发带，给女孩们绑起长发。莉莉仔细地给发带打结时才发现双手有些发抖，手心冰凉，小腿虚软。城堡给予内心深处的沉静是不曾动摇的，潜意识总是告诉自己：这里是霍格沃茨，安全得毋庸置疑的堡垒，不用害怕，不用担心……可这样的心态恐怕只会为自己在考核中带来懈怠，这样的心理战……
　　“我们走吧。”
　　“等等！”莉莉如梦初醒般一把拉住雨果，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望着她，她才深吸一口气，把手收回放在腰间摩挲几下，“主席大人，你倒是再说几句啊……作战计划呢？”
　　雨果微微睁大眼睛，觉得她紧张的样子有些可爱，“还能说什么……”他后退几步，将后背轻轻抵在雕花大门上，手摸索着握上门把手，“嗯……随机应变。”
　　门在他身后被打开了。森林出现在他们面前，深邃不见尽头，天高地阔，茂木丛生，光线昏暗，他们在自然面前无限缩小。
　　“这是怎么办到的啊……”戴里克睁大了眼睛，用脚尖蹭蹭地上的泥土，摘下手边的一片叶子到鼻下嗅嗅。
　　“大概是幻象，高度还原禁林的环境。”绿蒂用魔杖对准眼前唯一的路，却被维吉尔一把握住手，只听他皱着眉说，“别乱来，说不定会惊动意料之外的东西，往前走吧，还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无限扩展的空间。”
　　“你不试路怎么往前走？”绿蒂不满地放下魔杖，将双手抱在胸前，“况且，如果这里不是无限延展的空间，我们怎么接受考核？”
　　“还是试试吧，趁着我们还可以从这个门出去。”雨果看着绿蒂，又看一眼维吉尔，往小路延展的方向撇了撇脑袋。维吉尔松开了手，绿蒂稳稳地向前方发射一串闪亮的火花。除了惊起几串鸟叫，再无任何响应。
　　天色迅速沉入黑暗，月光渐渐明亮起来，如温度极低的冷水，急促地倾泻而下，给他们镀上一层不均匀的、透着寒气的霜。他们面面相觑，相继迈开缓慢的步子走进眼前这片未知的森林。每个人都极尽视线范围打量这个地方，无人说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怎么会选在晚上进行考核呢？”经过二十分钟的缓慢行进后，戴里克不满地嘟囔着，“还没正式执行任务呢，说不定我们就死了——”
　　“闭嘴，戴里克，”莉莉停下来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对方疼得倒吸一口气，“黑帽子集中在晚上攻击城堡，我们的考核不选在晚上，难道要烈日当空的中午进行吗？”
　　艾丽斯赶上来挽住莉莉的手臂快步向前走，将他们两人分开了。
　　六个人行进的速度加快了，每个人仔细地观察着身边一成不变的茂盛灌木丛和每棵粗壮树干的背面。可是周围静得诡异，微风掠过树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还有他们自己挪动脚步时踩断树枝的噼啪声，月光投到地上的树的黑影似幽幽厉鬼……然而这些都还不足以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感到恐惧。
　　在森林迂缓的空气中走了半个小时后，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大家一致决定停下来保存体力，再做下一步打算。艾丽斯找到一块大而平整的岩石，从包里掏出她刚刚一路收集的草叶，放在上面挑挑拣拣，指挥魔杖切断捏碎，用施过防水咒的布将它们包起来。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看着她一言不发。直到她仔细地收好草药，才惊讶发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们就是觉得，有你真好，艾丽斯。”莉莉笑着说，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对方害羞地低下头，也稍稍用力回握了她，又抬头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肩膀，说，“你们赶快再检查一下该带的药品都带好没有。”
　　其余人开始一顿翻找，之后点头表示没有遗漏。
　　维吉尔注意到绿蒂将手抱在胸前攥紧了肩膀，微微前倾着身体问，“你冷吗，我们生火吧。”
　　绿蒂摇摇头，迅速将手放了下来，“不要惊动了什么危险动物，我们还不知道教授们的考题是什么。”
　　又是一阵复杂的沉默，每个人想着心事，未轮到放哨时偶尔放空。风声和鸟叫中，莉莉皱着眉将自己蜷成一团，打破了沉默，“我们应该等待还是前进，可以原路返回吗？”她环顾四周，大家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原本就不应该在没有见到教授的情况下擅自进来吧？这里到底是哪？城堡里的幻象？还是我们被直接传送到了禁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雨果也叹了口气，隐约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周围仍然只有枝叶在风中碰撞的轻响。这几乎是个空气清新的祥和夜晚啊，他有些讽刺又无奈地想着，开始询问同伴的意见，“要不，我们回去吧？回去听教授的指示。”同伴们相继轻轻嗯一声，后动手整理东西。雨果单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开始活动有些酸麻的双腿。
　　月光下吹送的温和凉爽的晚风一层层叠加，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架势，密密麻麻裹挟着一行人，带来从发丝到脚踝的凉意。不等大家相继搀扶着起立，风忽然乱了节奏，入耳的声音越来越杂，雨果抬起手，“喂……伙计们……注意。”
　　“怎么啦，”戴里克的音量大得让人觉得不安，“只是刮大风而已，你紧张什么？”
　　“闭嘴戴里克！”绿蒂生气了，情急之下踩了他的脚。戴里克吃痛地瞪他们一眼，不再出声。很快，他便吓得不敢出声了。
　　一声极低的兽吼撕碎僵硬的风灌声，他们的身体顿时进入紧绷状态，唰一声迅速抽出随身携带的魔杖，随时准备同森林野兽战斗。雨果终于在左边的高灌木丛后发现了不速之客——他不禁打了个激灵——那是一双浑黄的眼睛，他只在狼的身上见到过，奇怪的是，那双眼睛里似乎有着人类的情感：威胁、仇恨、巴不得咬断他们的脖子。
　　在与那匹狼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它再次发出一声嘶吼，这一次所包含的威慑力让人心惊。响应这声骇人嘶吼的是三匹狼从高灌木丛中腾空而起，再重重地落在六个少年所在的空地上，掀起大片尘土，带动树枝与草叶被折断、撕碎的哗哗响声。
　　他们的肺像是突然浸入冰水中，氧气被堵在体外。无法呼吸，不等他们想出任何对策，其中一匹狼立刻发起进攻，它径直朝维吉尔扑来，速度极快，气势汹汹。维吉尔毫不犹豫地举起魔杖，对准它的腹部，一条咒语便到了嘴边，“昏昏倒地！”
　　一阵在黑夜中显得异常刺眼的红光闪过，第一匹冲上来的狼被击飞了，不等它软软地倒在空地边缘，另外两匹狼对视一眼，紧接着张开口，露出满口带着黄色污垢的獠牙向三个挤成一团的女孩奔来。
　　“昏昏倒地！”“障碍重重！”……
　　杂乱的咒语闪光将两匹狼击退，但惊吓使她们无法发挥出魔咒最大的威力，不出两秒，它们已经有了起身的动作。莉莉迅速转过身，近在咫尺呼啸而过一只飞鸟把她吓得不轻，她惊叫一声，用魔杖对准他们来时的路接连发射三串火花。
　　“跑！跑！别愣着！”雨果用力拽了下莉莉的衣袖，趁着狼还未爬起身的空隙将她向前推。她从踉跄中稳住身体，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灌木丛划破了她的袍子和手臂。绿蒂和艾丽斯随后紧跟了上来。
　　“跑啊！”
　　冷风灌进肺里，鼻腔因为用力呼吸而紧绷着生疼，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他们使出全力向前奔跑，极力向后发射一连串咒语，与狼的皮肉碰撞发出闷响与吼叫，各种颜色的光短暂地照亮昏暗的树林与狼凶狠的脸，又很快地被黑暗吞没。身后一众野兽奔跑发出的喘息愈来愈近，他们突然发现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奔跑，却仍然没有看到出口，因为无法辨别方向，只能像个无头苍蝇在迷宫一样的森林里横冲直撞。
　　戴里克剧烈地喘息着，脚下一绊，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重重地摔在地上，五脏六腑仿佛都摔碎了，脑袋像要裂开一般剧痛，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让他有种想吐的冲动。
　　“戴里克！戴里克！”
　　他听见很多人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难看而狼狈地死在森林里，无人知晓、无人理会。
　　雨果施过一道屏障咒之后在混乱的空气中大喊道，“你们先跑！”却发现身边只剩下莉莉。“先走！”他使劲挥了下手，屏障咒在狼猛烈的撞击下破解，破碎的声音夹杂着野兽的低吼，他几乎愣了一秒，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速速禁锢！——速速禁锢！”听到几声愤怒的狼吼，他就知道莉莉成功将几匹狼五花大绑了，但这只能拖延时间，那些狼的力气极大，不出几秒，那些又粗又结实的绳子就会被撕成碎片。
　　雨果的身体因激烈的奔跑和无法抑制的恐惧而颤抖着，鼻腔和喉咙因急促呼吸而发痛，可他绝不能够丢下戴里克。“戴里克！站起来！求你了！”雨果使出全身的力气艰难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将他的手使劲搭在自己的肩上，咬紧牙关拖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继续奔跑。
　　冷风在耳边呼啸，刮得脸生疼，明灭不定的咒语与闪光、狼的咆哮、人类体力透支的喘息沿着雨果溃逃的路线，在充满草腥味的空气中杂乱无章地交织，情况混乱到了极点。莉莉还在坚持向他们身后伤痕累累却越战越勇的野狼发射咒语，而雨果的身不堪重负、几近极限，但他似乎感觉不到。巨大的恐惧已经麻痹了他的感官。
　　戴里克在雨果的拖行中渐渐恢复意识，从额头流下的粘稠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还带着一股令他作呕的血腥味。雨果感受到戴里克脚下蹬出的劲越来越大，这让他多少恢复了逃跑的信心，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可悲的猎物，忍受如火山喷发一般地压力与恐惧。
　　狼充满恶臭的气息突然喷到他们的后颈……
　　雨果迅速转头——速度快得差点扭伤脖子，眼前的景象吓得他神经崩到几近断裂，狼阴森长满毛的脸离他的鼻子不到两英寸……
　　“啊——！”
　　失控的局面骤然静止，像处于喷薄状态的岩浆瞬秒间被冻结。随着少年口中陌生的叫喊，原本栖息在树上，习惯了捕杀者与它的猎物在树下奔腾而过的鸟禽也被惊起，翅膀扑棱棱的声音与各种鸟类的叫声突然远去，只能让人感到更深的孤立无援。
　　雨果捂着血染的肩膀栽倒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脑袋充血得厉害，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混沌的黑暗，空气中也根本没有他需要的氧气。模糊的夜色里，他突然听见原本与自己跑散的维吉尔、绿蒂和艾丽斯也相继发出尖叫声。
　　“雨果！”
　　紧接着，他透过糊在眼前的血液看见一道强光闪过，胸腔内的压迫让人无法忍受，身体内的血液也穿过伤口不停地往外流，身上的力气被抽得一丝不剩。这绝对是世上最糟糕的感受，而这些感受成了他们六个人的全世界。

　　莉莉半梦半醒的混沌世界被一阵节奏紊乱的呼吸扰断。她蓦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成不变化不开的黑暗。咆哮、追逐、闪光一点点覆盖上她疲惫又脆弱的神经……自己应该在校医院……考核已经过去多久了？其他人呢……其他人还在吗……
　　她挣扎着坐起才反应过来，扰醒她的声音来自对床。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想象到雨果紧皱着眉头、微拗着身体忍受疼痛的样子，让她心头一紧，几乎有些目眩。两边清浅睡梦下的呼吸声也传入她的鼓膜，轻微却透着不安，估计艾丽斯和绿蒂也带着梦魇难以沉睡。但她此刻只能听着让她忐忑难受的呼吸声与自己不和节奏的心跳声，无能为力。
　　眼睛已经渐渐适应黑暗，她小心地动动肩膀、手臂和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疼痛，当她挪动双腿时，才发现左小腿有一道缝合的伤口，愈合情况良好并没有缠上绷带。下床的念头窜入脑海：到窗边站一会也好……也许他们已经在这里躺了两天……她这么想着，无声地将腿放下床，触到带着冰凉温度的石板。正当她尝试站起，就被庞弗雷夫人开门撞个正着，她一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随着那个苍老的身影愈来愈近，她手足无措，只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缩回被窝躺下，被褥和衣物上方才沾染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寒颤。
　　庞弗雷夫人也穿着晨衣，她没有出声，只是走到莉莉床前按住了她缩在被褥下的肩膀，示意她睡下不许动。接着，她又以缓慢的速度依次到其他人床前试探他们的额头和脉搏。莉莉看着庞弗雷夫人在黑暗中有些难以辨认的弓背身影，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心安，慢慢地，她再次沉入梦乡。
　　……
　　“你们知道的，作为格兰芬多学院院长，我欠你们一个交代，你们可以要求我解释。”
　　第二天的上午，莫利斯教授出现在病房里，看起来竟是那般没有底气。
　　“您只需告诉我们真实情况，”雨果嗓音沙哑，他迅速察觉到莫利斯教授更加难看的脸色，于是改口道，“或者，尽可能多的真实情况。”
　　莫利斯教授深吸了一口气，在六个学生的热切注视下缓慢而谨慎地说，“你们去的地方，是考核地点，也不是。”
　　雨果赶紧顺势接口，“您的意思是？”
　　“原本的安排是将那个空房间无限扩展，布置成模拟森林，而你们所遇到一切状况，都应该是在我们操控范围内的，可是……”莫利斯教授抱起双臂，仿佛不愿意再说下去。
　　“可是一切都失控了？”莉莉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着身子，用手捏住被褥的一角，内心焦急又期待。
　　莫利斯教授合上眼，慢慢地点下头，“是的，失控了，你们并不是在一个虚拟空间内，我们的法术受到篡改，你们被传送进真正的禁林深处……那扇门，在你们进入之后就失效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
　　“我的天哪，尊敬的莫利斯教授，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戴里克的头上缠着绷带，终于忍耐不住性子叫了出来，与莫利斯教授低沉的语调形成鲜明对比，“什么是‘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我们差点被几匹比正常狼大两倍的野狼撕碎吃掉！我们用尽课堂所学都无法击倒那么多的怪物！我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您能想象当时我们有多么害怕吗？这难道不算一次严重的事故吗？教授，为什么在您口中听起来如此轻描淡写呢？”说到最后，他的尾音颤抖起来，这是他真正动怒的前兆。而莫利斯教授看起来像是被迫吞下一大杯苦瓜汁。气氛愈加压抑且尴尬，庞弗雷夫人若无其事地倒弄她的药剂玻璃瓶，发出轻微清脆的碰撞声，莫利斯教授宛若一尊雕塑，而她的学生们不安地面面相觑。
　　“就只管告诉我们霍格沃茨的决定，我们的考核结果是什么，是否需要重新考核……或者……”绿蒂一丝不苟地端着敬重的语气慢慢说道，“或者校长的行动计划已经取消？”
　　似乎每一种选择都很糟糕，事故已经发生，若是坚持原计划，可想而知学校背负着多么巨大的压力，可若是行动取消，城堡的危机又如何解决？虽然他们在事故中几乎把命都丢掉了，也暴露出行动计划尚且留有太多考虑不够周到的不可控因素，但若是此时告知他们行动计划被迫掐断，他们恐怕更要沮丧。
　　“是的，我来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通知要告诉你们，来自校长的指示，”莫利斯教授攥紧的手忽然松开，手背上的褶皱更加明显，她环视一周，确认每一个人都在认真听着她的每一个词。雨果看了莉莉一眼，正好撞见她投向自己的焦灼目光，他抿紧唇冲她点了点头，莉莉紧张地揩了揩鼻尖，两人又重新看向莫利斯教授。
　　“你们通过了考核，六个人。”她干脆利落地说，掷地有声。
　　“什么？！”戴里克再次大声叫了出来。
　　一旁的庞弗雷夫人实在无法保持沉默了，她放下手中的玻璃瓶与木勺，认真而严肃地看着戴里克说道，“请你不要再动气再大声说话了好吗，孩子？年轻人别总不爱惜身体，老了要后悔的！”
　　戴里克双手合十在胸前摇晃着给庞弗雷夫人赔笑脸，“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我想我没必要再重复一遍，也没有时间解答你们这帮孩子的奇怪问题，”莫利斯教授看了欲言又止的雨果一眼，“请你们听学校的指示吧。”说罢，她与庞弗雷夫人相对着微微鞠躬，径直走出了病房。
　　“我想我们都没有听错？”绿蒂睁大了闪闪发亮的眼睛，认真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我们可以组成敢死小分队了？”
　　“是的，照目前来看……”雨果终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绿蒂投去鼓励的目光，她看得眼前一怔。雨果恍然，僵硬地撇开脸，对着窗外亮堂的草场用力点了点头，“我想我们可以。”

　　住院疗养的第四天，莉莉早早醒来，正好撞上庞弗雷夫人正往她床头放信。她冲夫人微微一笑，“早上好夫人，今天怎么有人送信？是谁呀？”
　　庞弗雷夫人将信调转了方向，却皱起眉，径直将它递到她眼前，“没有写寄件人，你自己看吧，孩子，一会记得吃早餐。”庞弗雷夫人摸摸她的额头，便走开了。
　　莉莉疑惑地将信封拆开，展开这张墨水两处晕渍、字迹有些潦草的信纸。是……安西尔？如果身体允许，她会从床上一跃而起。她尽可能快地撑起身体，微微颤抖着让信纸在自己的被单上铺得更平。就是他寄来的信……一场突降的大雾蒙住视线，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擦去不请自来的水汽，才开始仔细阅读信上的内容。她几乎要哽咽得呼吸困难，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之后她对他的想念只能层层叠加，她有意不在他人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和现状，装作可以用与别人的情谊弥补对他的思念，然而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全线溃败。

　　亲爱的莉莉，见字如面。
　　项目要塞期间，研究所限制通信，我在放宽日期到来的这一天写的第一封信，给你。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希望你在学校的动员中谨慎再谨慎，请答应我不要冒险，我担心得心神不宁。
　　九月忙碌充实。现在的白昼十分短暂，日落都赶在晚饭前。
　　我见到了极光，是“一百面火旗的光辉照向大地”，所有的星星难辨颜色。这个时候最想见你。
　　不必回信，研究所禁止接收。听话。

　　“听说你也通过考核了？斯莱特林的参与度据说四个学院最低啊……”
　　走廊边打着深绿领结的少年转过身，看见笑嘻嘻的雨果迎面走来，也开怀地笑了，“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考核通过名单还没公布，这会你已经知道了？”
　　“我当然是完全康复后才能被放出来，刚出院就发现，下次月圆，也就是第一次出任务的时间近在眼前了，打探消息要赶紧。”雨果笑着用肩膀拱了西德尼一下，“你有什么期待吗？”
　　“我期待的……？”西德尼疑惑地挑了挑眉，随后明白了雨果的意思，他看似不经意地扫视四周，语速很快地说，“无非就是和莉莉分进同一组吧。”
　　“你说真的？”雨果憋笑着点点头，“你觉得你现在可以‘趁虚而入’吗？”
　　西德尼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僵硬地笑了，“谁知道呢。”
　　出乎意料地，雨果接话道，“试试不就知道了？”看着西德尼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忍不住又笑了，“不过说实话吧，你得赶紧把那套送礼物送卡片的招数收起来，我觉得这样只会让你们之间更——”
　　“这你也知道了？”西德尼瞪大眼睛打断了他，又局促地压低音量，“看在梅林的份上，我甚至没有署名。”
　　“你的风格太鲜明，不需要署名都能认出来，”雨果头一次发现原来西德尼这么天真，又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肩膀，“恕我直言，在她有男朋友以后，做这种事情的也只有你了。”
　　雨果望向他，他却盯着地板，阴影中脸色愈加难看，浅蓝的瞳孔下神色发灰，他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卷发，沉默不言。不觉间雨果难以忍受他沉重的步伐，干脆停下脚步看着他踽踽独行，瘦高疲惫的背影竟然仍带着孤独的阴霾，六七年来都未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