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随遇而安》物是人非shine

14、第 14 章

　　今晚，万圣节联谊舞会热火朝天，宽阔的礼堂内装饰着成百上千的蜡烛和南瓜灯，鹅黄色的光线和喧闹的人声溢满每个角落；精心烹制的点心、新鲜的果汁，每一样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斑斓的颜色挑逗着人们的食欲；节奏欢快的舞曲还流淌在人群的缝隙里，引领着他们的情绪迂回进入另一个高峰……
　　莉莉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过走廊，星星两两的南瓜灯为她照明，礼堂内喧闹的声音穿墙而过，到她的耳朵里像是隔了好多好多不可捉摸的时光。四周无人，几乎所有学生都沉浸在狂欢的队伍中。她倚着墙壁，皱眉把脚上高跟鞋换了下来，鞋跟不过两英寸，却已经让她的小腿在跳过舞后又酸又麻，那些年纪比她大的女孩踩着三四英寸的高跟鞋在舞池内旋转时，她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抛掉高跟鞋这个累赘，在秋风里散步是件惬意的事情，踏到城堡外沁凉的场地上，她立刻抛掉了回休息室的念头，可笑的是，她刚刚抽身离开的借口就是想回寝室睡觉了。
　　“什么？要回去？莉莉，真正的派对还没开始！”莉莉回想起戴里克说这句话时夸张的惊恐表情。
　　“对不起，我想我不是个称职的舞伴，但是拜托了，我的腿快酸死了。”为了让戴里克在嘈杂的音乐中听到自己说话不太容易，莉莉努力地把自己的不耐烦压制好，以免打搅别人的兴致。
　　“我花那么多力气邀请你，不是让你在中途退场的！”戴里克大声喊道，脸上满是不情愿，像个在发脾气的孩子，跟他一直以来的作风一样。
　　“你可以找亚栗希亚，”莉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指向刚刚落单的亚栗希亚，“辛苦你啦，我真的很困。”
　　戴里克挑挑眉，似乎对这个安排还挺满意，她看准时机匆忙离开了。她脚腕太疼，还为那样热闹的场合感到莫名烦躁，更愿意去安静的地方走走。
　　戴里克身边的好朋友都知道，从听说学校要举办万圣舞会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试图邀请一个美丽高挑却待人冷漠的美国女孩。结果呢，那个女孩本没有一丝多余表情的姣好脸庞，突然浮现出怒色，她猛地拉过身边男孩的手说，这是她的舞伴，也是她的男朋友。
　　“真不够朋友，雨果·韦斯莱，”戴里克愁眉苦脸的表情在听到雨果的笑声后瞬间消失，恼怒的神色占据了他的眉眼，“起码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我听到她的男朋友叫她‘简’，简，多么可爱的名字！”
　　“那你听到她叫她‘英俊男友’的名字吗？”雨果继续挖苦道。
　　“布莱尔。”戴里克低着头闷闷地说。
　　雨果大声地笑了出来，招引了一些或好奇或不满的目光，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
　　“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叫西蒙。”
　　“好名字！”雨果笑得更厉害了，头上的每一根红发都在不停地颤抖，眼看戴里克就要冲上来揍自己一顿，他灵光一闪，连忙提出帮忙邀请莉莉，戴里克才把快要落在他鼻子上的拳头放下来。
　　这些对话里包含的“阴谋”，都是莉莉在答应做戴里克的舞伴后，维吉尔告诉她的。
　　“无聊的男孩。”莉莉埋怨着轻声嘀咕道。
　　这次万圣节联谊舞会为增进霍格沃茨与塞勒姆的情谊而举办，看见有些女孩为得到美国男孩的邀请而费尽心思，莉莉只感到不解。前两天，有一个身材高壮、皮肤黝黑的塞勒姆男生带着两个瘦弱的同伴在古代魔文教室外拦住了莉莉，用一口她听不惯、也不喜欢的美国口音，试图邀请她参加万圣节舞会。
　　糟糕的是，格兰芬多的同学们都在身后不停地起哄，连弗洛伦斯教授都笑着说应该为“增进两国友谊”答应他。这出闹剧使古代魔文教室外的走廊堵塞，最后由莉莉的仓皇逃跑收场。而在刚刚的舞会上，她看见那个男生又邀请了另一个女生，跳得正尽兴。
　　莉莉将斗篷裹在身上，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她身上穿着一条米色及膝连衣裙，柔顺的红色长发间别了一朵米色绒花——是绿蒂施过魔法的，可以在无风的环境里像水里的海草一样摇曳。绿蒂甚至想说服莉莉为她的直发打卷，声称会很漂亮，莉莉觉得麻烦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然后，她又被雨果说服，接受了戴里克的舞伴邀请。一个万圣节莫名其妙地过得这么被动，她都想不通为什么。
　　雨果是和绿蒂结伴的，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就从舞会现场消失了。莉莉不得不想起艾丽斯说过，绿蒂想在舞会中途和雨果溜去禁林，因为教授们都在举着酒杯谈天说地，没人会注意他们。梅林，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想到禁林里充满未知的黑暗与来去无踪的危险物种，想到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或许正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尽管有些后怕，莉莉还是毫不犹豫地朝禁林走去，咖色的斗篷在她身后、在深秋的寒风中飘扬，与黑夜几乎连成一体。
　　“啊——！”
　　一声尖叫在前面不远处、禁林边缘的夜色中响起，莉莉吓了一大跳，身体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发麻，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抽光。短暂的呆愣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无法作出任何有效反应，直到她恢复正常呼吸，才反应过来……那是绿蒂的声音，每个音节都充满了骇人的恐惧。
　　突然起风了，强劲的寒风无阻无挡地横扫而来，仿佛能吹走所有的热量和勇气，莉莉酸麻感未消的腿有些站不稳，却加快了往禁林赶的脚步。呼吸带出的白气，被风卷起的砂砾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没有动摇她向前走的决心。
　　“绿蒂！绿蒂，是你吗？……雨果！雨果，你在哪？”莉莉大声地喊道，“喂，回答我！”怎么突然这么冷？她的身体开始打颤，连发声都困难，喊出来的话似乎瞬间被风刮碎，吹得消逝无踪。下意识地，她开始在身上摸索——万幸——她带了魔杖。
　　终于，黑暗中映现的两个人影发现了她，并发出模糊的喊叫。
　　“荧光闪烁。”莉莉的魔杖尖应声发出光芒，“是你在尖叫吗，绿蒂？”
　　绿蒂的呼吸声非常急促，她跪在地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莉莉毫不犹豫地朝雨果走去，冷不伶仃也发出了一声尖叫，听起来比绿蒂的还要惊骇，心脏剧烈跳动着，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可是她的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满是落叶的、冰冷的草地上，躺着人。借着魔杖微弱的光线，可以清楚地看到，是两个如同此时的草地一般苍白且没有生命力的人。
　　那一瞬间，莉莉的眼睛被蒙上了惊愕与惶恐纠缠不清的蛛网，鼻子忘了怎么呼吸，喉咙忘了怎么发声——她亲眼看到了两具尸体，而绿蒂在她们身上搜索着。错愕与恐惧让她的脑袋成一片混沌的空白，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不间断的风声在空气中呼啸，因天气寒冷而麻木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她随即跌坐在粗糙枯黄的草地上，压到碎石的疼痛惊醒了她。
　　“活着……应该还活着……”绿蒂将手探入她们的斗篷内，话语里带着哽咽，“罗克珊……我们需要救她……”
　　“罗克珊？”莉莉的视线渐渐有了聚焦，她迅速转过头强迫自己仔细地盯着那两具身体，很快，她发现了不对劲。“不仅仅是罗克珊。”心脏失去了节奏，胡乱地跳着，莉莉艰难地爬起身一步一步小心地挪近，缓缓弯下腰观察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的脸，同时有一种随时都会栽倒下去的顾虑让她绷紧了身体。
　　没错，那个黑发女孩是罗克珊，她穿着舞会的礼服，围巾与斗篷裹在身上，胸前的装饰亮片在寒风中反射着微弱的光；而另一个女孩，被棕色长卷发遮住半边脸颊，用深蓝与古铜色相间的围巾紧紧围住脖子，莉莉万万想不到，是西维亚·诺特，西德尼疼爱非常的妹妹。她们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微弱的温热呼吸被寒如利刃的秋风吹散。
　　“真的是西维亚……”莉莉颤抖着喃喃道。
　　雨果握紧了拳头深呼吸，让冷而重的氧气在肺里翻腾，他连忙单膝跪在莉莉面前，握住她的肩膀，颤抖着开口，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很沙哑，“你快回城堡，找到任何一个教授，说禁林边缘有人——有学生快要死了。”
　　莉莉咬紧嘴唇点点头，提起礼裙，裹紧斗篷，飞快地向城堡的方向跑去。雨果回头看着她奔跑中磕磕绊绊的背影，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冰凉的鼻尖，而绿蒂突然的喊声让他打了一个激灵：“快，雨果你过来，你来按罗克珊！”
　　“按什么？”雨果仿佛听不懂英语。
　　“按心脏的位置呀！”绿蒂急得快要哭了，“人工呼吸！帮帮她！”
　　胸腔内心脏的剧烈跳动，雨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硬着头皮照做了。
　　风停了，他们只能听到彼此惊惶的呼吸声。
　　“我听到了凯文教授！”雨果浑身打了个激灵，欣喜地转过头，透过自己呼出的层层白气，正好看见一个黑黢黢的身影——一个男人大步奔来，他黑色的斗篷在风中大幅度地向后飘着，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快速朝禁林移动过来的、透着杀气的蝙蝠。
　　“凯文教授！”雨果用最大的音量喊道，听起来颤抖又沙哑。
　　凯文教授的脸绷得紧紧地，皱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显，灰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样子看起来很吓人——要知道他平时有多和蔼易亲近。他大步飞奔而来，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看雨果和绿蒂一眼，抽出魔杖挥舞了几下，两具软绵绵的躯体就缓缓升到了半空。
　　“跟着我。”凯文教授转过身，用从未有过的严厉眼神扫视了他们一眼，说话的语气和命令毫无差别，雨果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绿蒂的脸色如地上的雪一般冰冷惨白。凯文教授用魔杖托举着罗克珊与西维亚，朝城堡又是一阵狂奔，场面诡异非常。
　　城堡内温暖的气息把气喘吁吁却不愿减缓前进速度的几个人包围，糊在他们冻僵的脸上变成潮湿粘人的水汽。莉莉焦急地等候在门口，在绿蒂经过她身边时抓住了绿蒂的手，带着体力渐渐不支的绿蒂向前跑。
　　雨果从不知道通往校医院的路是那么的长，一道又一道走廊跑得他筋疲力尽，才终于看到医院那扇木门在最后一条走廊尽头敞开着，里面透出幽暗的鹅黄色烛光——他们从未觉得那扇稍显破旧的门如此令人安心过。
　　“波比！”凯文教授大喊道，雨果、莉莉和绿蒂无一例外都被吓了一跳，本就因恐惧而快要没有力气的躯体差点瘫倒在地。
　　“发生了什么事……噢，天哪！”庞弗雷夫人探出头来，随即被眼前这副噩梦一般的景象吓得瞪大了眼睛，她迅速对着那扇门挥了挥魔杖，原本仅容两个人勉强通过的通道瞬间被撑到了一个宽敞的弧度。再一挥，室内所有的蜡烛都被点燃，亮如白昼。
　　两个女孩如死尸一般软绵绵地躺在病床上，装满各色急救药品的小推车从角落直直冲到了庞弗雷夫人的身边，而凯文教授已经让莉莉和绿蒂帮忙，解开了两个女孩的围巾和外套。
　　“失血，对不对？”凯文教授弯腰仔细地看了看罗克珊的苍白的脸，眉眼间满是紧张。
　　“我想是的，”庞弗雷夫人认真地听了听罗克珊的心跳，撩起她的袖子，露出她苍白的手臂，由手腕到手肘仔细地捏了捏，又点亮杖尖，翻开西维亚的眼皮查看着，“发现还算及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学生请出去，凯文教授请在那边稍等，发现问题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过来。”
　　伯斯德教授大步而无声走了进来，将两个女孩吓得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他的脸也绷得紧紧的，比凯文教授要可怕上好几倍，他低声说道，“我听说有学生出事了，赶来看看，他们死了吗？”
　　“庞弗雷夫人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凯文教授不满地看了伯斯德教授一眼，“我们该出去了，这里交给她。”
　　雨果分别推了莉莉和绿蒂一下，“我们该走了。”
　　“但是罗克珊和西维亚……”莉莉的眼睛仍因惊恐大睁着，她又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希望从大人们背影的缝隙间再看看那两个苍白的伤患者。
　　“走了。”雨果一咬牙，一手扶住莉莉的肩膀，另一只手也不忘抓住绿蒂的手臂，将两个惊魂未定的女孩拖出了医院，却突然被凯文教授厉声喝住。
　　“今晚的事情，你们不准外传，年轻人都很难保证自己出口的话是否和现实有偏差，学校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请你们放心。”凯文教授把最后一句话的音咬得很重，并意味深长地看了雨果一眼。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异常严肃的凯文教授，他们三个人只能掩住心里的恐慌和汹涌的好奇心，盲目地点头。雨果带着她们一路飞奔，直到看不见站在医院门外的两个教授，直到四周寂静无人。
　　“雨果……”莉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罗克珊怎么办？她会不会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雨果面对她突然的提问不知所措，眉间出现了折痕，“庞弗雷夫人说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
　　“她也说了是‘应该’……”莉莉眼里的焦急仿佛要溢满出来，“万一初步判断失误呢？难道罗克珊和西维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凯文教授说是因为‘失血’，”绿蒂握住了莉莉的手，话语里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校医院里有活血剂，再经过静养和食疗后应该没有大问题的。”
　　“她们遇到了什么才会失血至昏迷呢？明明身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啊。”雨果把目光投向窗外，乌云盖住了月亮，夜色黑压压地附在城堡身上。月黑风高，谁犯下这桩罪？
　　“别说了，”绿蒂狠狠地拍了雨果的肩膀，他连忙捂住痛处，埋怨地看着绿蒂。“没看她都急成什么样了吗？……莉莉，明天我陪你来医院看看，好吗？”她握住莉莉的手，温和地哄着。
　　莉莉心烦意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雨果和绿蒂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三人默默地往格兰芬多塔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