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随遇而安》物是人非shine

15、第 15 章

　　罗克珊·韦斯莱和西维亚·诺特住院的消息缓缓传开了，版本有许多种，但都无伤大雅：万圣舞会吃坏了肚子、得了传染性感冒、劳累过度等等。对于莉莉、雨果和绿蒂来说，那晚的经历仍然像噩梦一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们听到旁人无心的议论，才感到安心——如果她们死了，传到同学耳朵里的绝不可能是这些。他们也信守了承诺，对外人只字未提，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每次绿蒂快要说出苗头的时候，莉莉都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用一些乱七八糟的无聊话题打断她，搪塞过去。最可怕的是，莉莉总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她以前有过许多次做错事然后与心虚搏斗的经历，只这一次，是心虚在折磨她，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她担心地要命，却不敢面对。
　　雨果看着西德尼一天比一天更无精打采，起初心里还有一种恶狠狠的快感。可是很快，当西德尼的黑眼圈越来越明显、脸色越来越苍白，雨果心里竟然又生出同情——看来他真的很在乎自己的妹妹西维亚。
　　学校也做出了措施，如今往禁林内走二十米，就能看到防护绳索，那是保护障的所在地。除教授带领的情况下，没有学生能够擅自闯进去。
　　冬季在一夜之间降临。早上醒来时，窗外仍盖着沉重的黑幕，一丝光亮都透不进，蜷入暖暖的被窝里再小睡一会后，才能等到淡淡的光线洒在东边的山脊上。
　　“莉莉？”艾丽斯听到隔壁的帷幔里传来不安地梦呓，她连忙翻身下床，走到莉莉的床边拍拍仍在睡梦中的她，“你怎么了？在做梦吗？”
　　莉莉突然睁开了装满惊恐的眼睛，翻身看到艾丽斯红润的脸和倦懒的凌乱金发后，下意识地抱住了她的脖子。艾丽斯被吓了一跳，但她马上伸出手环住莉莉的肩膀，轻拍她消瘦的脊背。莉莉的身体在发抖，额头沁出了冷汗，声音簌簌发颤，“我梦到罗克珊和西维亚死了……安吉丽娜舅妈哭得昏迷过去……西德尼失踪了……”
　　“那只是个梦……”艾丽斯用稍微大一些的力道拍拍她的肩膀，像是要让莉莉更清醒一些，接着肯定地说，“爸爸说，她们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了，已经脱离危险期，说不定圣诞节前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吗？”莉莉从艾丽斯的怀抱中直起腰，额头带着未干的汗渍，轻声问道。
　　“真的，”绿蒂穿着晨衣坐在莉莉床边，真挚地看着她的眼睛，“昨天我偷偷去问了莫利斯教授，她说情况比较乐观，说完还笑了一下呢！”她的语气缓和，有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莉莉紧缩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总之不要担心了，你快换掉晨衣去吃早餐吧，”艾丽斯站起身，撅了撅嘴说，“我还是有点困，想多睡会，帮我带牛奶和面包呀。”
　　“不，我吃不下。”莉莉撇过脸，觉得肚子很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浑身上下难受地厉害，身体里隐约潜伏着一种想吐的反应。
　　“你敢？”绿蒂板起脸来。
　　最后，莉莉在绿蒂的敦促下慢吞吞的来到了礼堂，对塞勒姆的学生几乎全体到齐正在吃早餐这一现象司空见惯，雨果曾告诉过她，塞勒姆学生的作息比他们早。
　　雨果和戴里克也刚在靠近拼桌的位置上坐下，戴里克看起来困得要命，脑袋在他的脖子上摇摇摆摆，似乎随时都会砸进盘子里。绿蒂三步并作两步到他们对面坐下，并恶作剧一般敲了一下戴里克的头，都没能把他敲醒，但他昏沉的状态在塞勒姆那三个特别的学生踏进礼堂后结束了。
　　叫布莱尔的男孩看着斯莱特林长桌旁为塞勒姆放置的拼桌——那里已经坐满了他们的同校学生，他的脸上无疑写着不满：好看的眉变形了，嘴也紧紧地抿着；而另一个男孩西蒙像盯着斯莱特林长桌的什么东西看，脸色越来越差；跟在他们身后的简则是干脆地转过身，准备离开礼堂，却被布莱尔拉住了手。他在她的耳边嘀咕了些什么，简脸色不情愿，还是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向位于格兰芬多长桌旁的拼桌。西蒙似乎在不经意间发现了莉莉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目光与她相撞，她慌忙撇开视线，装作对手里的那杯牛奶很感兴趣。
　　“简，她还是那么美……”戴里克轻轻地说，目不转睛地盯着简，眼里满满地是迷恋和别扭的深情，莉莉和雨果对视一眼，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绿蒂站起身，手在戴里克眼前晃了几下，低声说，“你是疯了吧？人家有男朋友了。”
　　戴里克一把抓住在眼前不断晃动的“障眼物”，看也没看便不客气将那只手甩开，绿蒂吃痛地瞪着他，而他似乎毫不知情。简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徒添一分嫌恶，随后若无其事地与布莱尔亲昵交谈——三个人都没有吃早餐的意思。让人哭笑不得又隐隐不安的是，戴里克站起身来，端起一个空碗，细心地装好合适分量的燕麦粥，并拿起一块炸面包片小心翼翼地递到简的面前，“呃……早上应该吃点东西，不然对身体不好。”
　　“谢谢，”简的脸生硬地像个精美的木刻作品，“我不需要。”
　　“但是……”戴里克的语气里渗出了无法控制的焦急，蹙眉撅嘴的表情让他像个孩子。
　　布莱尔忽得站了起来，雨果几乎以为他想要离开这里——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大幅度地一挥手，一把将戴里克手中的燕麦粥和面包片打翻，味道本该受到称赞的燕麦粥撒了一桌，发出破碎的声响，化作一片狼藉，招引了众多错愕和好奇的目光。
　　戴里克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却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拳头攥得关节发白，抵在桌子上；与此同时，雨果、莉莉和绿蒂都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莉莉和绿蒂挥了几次魔杖，把桌上的一片污秽收拾好，雨果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桀骜不驯的布莱尔，而对方苍白的脸上却冷漠地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空气里蔓延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
　　“布莱尔，够了。”西蒙也站了起来，用自己的肩膀抵住布莱尔的胸膛，好像想打架的人是布莱尔一般，“我们走……简，放下叉子。”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雨果装作没听见西蒙的话，眼睛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布莱尔，“凭什么打翻它？”他的语调开始上扬，像海底风暴正赶赴在浮出水面的途中一般，他指着长桌上刚刚一片狼藉的所在地，手肘微微颤抖。
　　布莱尔仍然用波澜不惊的脸面对着雨果，这无疑让他更加恼火，“你不关心你的女朋友是不是没吃早餐、是不是饿了，还欺负别人？”
　　“对不起，”西蒙板着脸说话了，眼中藏着一丝威胁，“我请你，这位年轻的英国绅士，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如此中伤的话。”
　　“他刚刚的所作所为就不中伤人吗？”雨果瞥了他一眼，把他眼里的威迫捕捉地准确无误，而雨果的大脑仍不受控制地激烈运转着，他觉得自己应该用更巧妙的话回击……一定可以把他们说得哑口无言的……
　　“嗷！”戴里克原本握拳的手忽然狠狠地拗住了雨果的手臂，拉伤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思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戴里克正拉着自己往礼堂外面拖。布莱尔和西蒙冷淡地看着狼狈的他们，同样漆黑的瞳孔里是幸灾乐祸的笑意。雨果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他突然很想揍戴里克一顿——随即便付诸实践了。
　　“有趣，我以为塞勒姆的朋友会很友好的。”莉莉低声说着。绿蒂已经在雨果被戴里克拖走的同时捎好艾丽斯的早餐，迅速地离开了。莉莉还准备多给他们拿点面包片——他们一定没吃饱。
　　“你在说什么？我们的态度是你可以议论的吗？”布莱尔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把她吓得禁不住后颈发刺。“我真想知道你和那几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他的脸仍然没有一丝表情，但黑色的眼睛却闪着感兴趣的光，“不认识一下显然不合适了。”
　　“我是莉莉·波特，”她迅速答道，故作轻松地扬了扬下巴，咄咄逼人的气氛愈加浓厚，“如果你要问——”
　　“我正找你，”安西尔·格林诺从长桌另一头赶了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揽住莉莉的肩膀，“我忘了莫利斯教授的办公室怎么走，请你带路——如果两位绅士和这位女士不介意的话，我们赶时间。”
　　没有等到，或者说根本不打算等到回应，安西尔拖着莉莉快步走出礼堂，将两个面面相觑的男孩留在原地，也没看到他们微微眯起的眼中流露出危险的信号。
　　拐入第二道走廊时，莉莉偷偷瞟了安西尔一眼，他好看的侧脸此时不同平常地僵硬。被及时带走的庆幸从他的手臂传入她的身体里，像常青藤一般舒展——如果真的吵起来，还未必吵得赢那两盏不省油的灯。但这种庆幸又迅速在不甘心的火星下夭折，“你不可能忘记莫利斯教授的办公室怎么走，”他走得太快，她被带得磕磕绊绊，仍倔强地抬起头看他，“你没看到他们——尤其那个布莱尔有多么过分，他就那样打翻了——”
　　“我清楚地很，”安西尔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恼怒，他们已经转过两道走廊了，但是他仍然带着她疾步向前走着，像是在赶往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地。在确定四处无人后，他才焦急地开口，“你为什么会惹上他们三个？”
　　“不是‘我惹上了他们’，而是他们先惹了我们！”莉莉一把将他的手甩开，身体失去平衡之时，她的脊背靠在了坚硬的石墙上。
　　“他们不是那种……适合交朋友的美国人……我只说一次。”安西尔与她隔开半步之遥，表情严肃至整张脸变得刻板，说话时嘴唇动的弧度很小，语气不容反驳。莉莉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黑夜般的沉郁。不知是不是石墙太粗糙太冰冷，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脊背发凉，无言以对。也许是莉莉惊讶又委屈的表情有些滑稽，安西尔牵动嘴角，似笑非笑，“只要记住我刚刚说过的——时间不早了，去上课吧。”
　　莉莉这才发现他们快到魔咒课教室了，但她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希望能在他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成分。
　　“你想知道什么？”安西尔挑了挑眉，似乎对她这一反应感到意外，“要知道，多管闲事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利。”
　　而转角的另一条走廊上，绿蒂呆呆地看着刚刚还厮打作一团的两个男孩握手言和，手差点拎不住艾丽斯的牛奶和面包。
　　“放弃她吧，她太不尊重你。”雨果故作轻松地说，语气随意地像在观赏冬日清晨里摇晃腰肢的树苗。
　　“我不会。”戴里克回答得干脆利落，一意孤行。
　　“现在说不会，”雨果狡黠一笑，“很快就会抛之脑后了，就像你以前一样。”
　　“我不会。”戴里克撇过头，固执地重复道，随后转身大步离去，绿蒂似乎成了空气，任由他一看不看就擦肩而过。
　　雨果站在原地泄气地甩了一下脑袋，关切、愤懑与不甘等等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他的眼里，似湖面下翻滚的漩涡。他转头看向仍站在远处等待的绿蒂，不知从何与她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