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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泉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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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雨天道馆里是不会这般热闹的,但今日乃是涉及到日本国内第一浪人之争,以至于万人空巷。
崔恩到东瀛也有些时日了,他是高句丽派来切磋的弟子,也是月泉影的亲传弟子,同时身上肩负着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寻找老宗主十年前出海失踪的独子月泉淮。
想起月泉淮的事,崔恩不禁叹了口气。
真是可惜。
老宗主的独子月泉淮打小就与众人不同,他继承了月泉家优异的天赋,习家传的剑招“泉映千山”,进境甚快,可谓日日皆异。
旁人手中要练几年的剑法,在他手中不过几十日功夫便成。
宗中之人为他的武学天赋惊奇,纷纷称呼他为“小神仙”。
可能是少年得志,月泉淮常常对周围的平庸之辈不假辞色,甚至都不愿意与之待在同一个地方。
他总是一个人去海边练剑,若是他在,旁人便不敢再去。
崔恩心中也觉得寻找月泉淮的希望过于渺茫,然而老宗主年事已高,近乎绝望。
若是可能,他必然竭尽所能也要找到人。
崔恩听说了今日下午的道馆里乃是日本国顶尖的两大高手今野小次郎与柳生太郎的对决,一时间也亢奋了起来,暂且把伤心事放到了一边。
道馆后场,比起紧张的围观围观群众,今日将要交手对决的柳生太郎显得相当镇定从容。
大抵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
原本为了谋生赚取钱财,他打算推掉今日的对决去保护某个不知名的出游贵族小姐。
却没料到偶遇故人,而且“故人”还十分善解人意的来了道馆,简直对他一片赤忱真心啊!
“你就吃这个吗?”
雾姬指着柳生太郎手里略显寒酸的白饭团,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说起来藤原家也没在吃食上短过她,可她还是不管好不好吃什么都想蹭一口,大概是长年养成的劣性一时间很难改掉。
就连毒酒也曾是贪杯喝过的。
对美色尚能克制,于口腹之欲却难克制,饕餮在世也不过如此。
柳生太郎猜测雾姬这些年一定是过着与他截然不同的生活,若非锦衣玉食,那张脸怎么还同十年前一样吹弹可破。
但若是想要嫁给他做妾,那必然是要吃些苦头的。
如果连白饭团都吃不下去还想让他娶她吗!
这必不可能。
只是柳生太郎全然忘了,以他现在的财力,别说妻妾成群,连他自己都不大养活的起。
“吃。”
依旧是那副目下无尘的做派,但递过来的半个饭团让雾姬对他的观感顿时好了几分。
虽说脾气古怪但是人真的还不错嘛。
雾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走了柳生太郎手里的小半块饭团一口塞进嘴里,顿时脸鼓的像仓鼠。
而柳生太郎觉得雾姬实在是太过懂事,总算是对她添了几分满意,有一个这么听话又漂亮的姬妾似乎还不错。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奇怪的对线。
这几年柳生太郎过的穷困潦倒,但他的身姿却仍旧挺拔。
当他持着长澜月走出来的时候,围观的众人发出了浪潮般此起彼伏的惊叹。
真是肆意风流的人啊!
当然也有人觉得那柳生太郎过于小白脸了些,忍不住在人群里唱衰。
“光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剑法未必能胜过小次郎!”
人群中的崔恩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名叫做“柳生太郎”的年轻男子,耳畔的争吵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那熟悉的身影似乎像极了月泉宗的少宗主,只是这十年里,当初记忆中的少年已经脱胎换骨变得更加成熟强大。
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崔恩没有急着上去相认,他打算找个机会对方的剑法再做决定。
柳生太郎的剑法十分新奇,在岛上的三百多日里,他每天都会同大鸟搏斗,琢磨出新的剑招,倒也不曾觉得枯燥。
长澜月之势,宛如天瀑倾流。
很快几招之后,今野小次郎便败下阵来,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不可能。
打赢之后的柳生太郎感到深深的索然无味,他再次呆坐在了道馆的门口,看着围观的人失去恭维他的兴致,一个接一个都走掉,直到空无一人。
屋檐上的雨哗啦哗啦的越下越大。
他感觉十分的心烦意乱,十年了,他挑战了无数各国高手,却无一人知晓他的身份。
茫然一年胜过一年。
雾姬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探出头去看了眼正在发呆的柳生太郎,心里想着再不把这封情书递出去,她可能就赶不上今天的晚饭了。
再过一会儿,柳生太郎就得送她回藤原家了。
正好现在四下无人,雾姬决定……
哎,等等。
有人过来了!
她立马把欲要掏信的手缩了回去。
藤原大小姐的秘密她得守护好。
于是她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柳生太郎才神色凝重的与那名男子从房间里出来。
她隐约听见了几句什么“少宗主您当年是不告而别!我们哪里知道您居然会出海!”
嚯,看来真是大家族的公子叛逆期离家出走咯!
出海可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即使是当今武林第一人,面对这变化莫测的大海恐怕也只能听天由命。
柳生太郎最惨的时候整整十几日都没喝过水,嘴唇干裂吃了不少苦,奄奄一息的时候连海水都忍不住喝了一口。仗着自己内力比旁人深厚硬生生多过了几日,才遇到了鲸背仙岛。
二人交谈的入迷直接略过雾姬走了出去。
“柳生太郎。”
雾姬站在对方的身后,遥遥的望着眼里重新亮起神采的美貌男子。
看来找不到归宿的人又只剩下了她一个。
见面即是分离之日,真是奇妙的缘分。
“我有些事要同你说。”
“我也有。”
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个人的柳生太郎,哦不。
现在应该是叫月泉淮了。
崔恩大抵清楚这两人之间那股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男女之间无非就那么点事,看来他们少宗主无论在哪国,追捧他的女人就没少过。
方才的交手与试探让崔恩基本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他们老宗主的儿子,现在他识趣的远远退到了一边。
心中迫不及待的想带着月泉淮去见他师父月泉影。
雾姬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对折了的纸,温热还沾染着一股冷冽的幽香。
月泉淮打开后发现上面写着一首缠绵悱恻的和歌,挑眉一副“我就知道你果然也会这样”的表情。
上面是极为娟秀的字迹:
此身如朝露,唯惜与君缘。
相逢如可换,不辞赴黄泉。
“我真正的身份是高句丽月泉宗的下任宗主,月泉淮,再过几日便会回高句丽,你收拾好东西……”
跟我回去。
仍旧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式高傲语气,可雾姬在断人说话当面已经是老手了。
“柳……月泉淮,这是藤原大小姐给你的。”
饶是雾姬再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也不难猜出月泉淮误会了什么。
顷刻间月泉淮的脸上露出了愤恨的神色,那双风情万种的上挑黑眸宛如熄灭的余烬,温度渐渐降至冰点。
当月泉淮似笑非笑睨着人的时候,那双眼便是人间最撩人的春色,荡漾心头。
但他现在笑不出来了。
双方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过多的问一句“那你呢?”。
月泉淮根本不想承认是自己会错了意,更不知道将来这事会梅开二度。
全是本性使然,失忆一万次也不会变。
可事实上他这次还真没有,但此时的雾姬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萌生那种不该存在的东西。
雾姬觉得为防止日后惨遭月泉宗毒手,她得想办法挽挽这位未来宗主的颜面。
“不会吧不会吧?您该不会觉得我这种小垃圾配得上您吧。”
“即使给您做妾我也是不够格的呀,我只配当洗脚婢!”
就算是这样卑微的言论也没能哄好生气的月泉淮,他还是记恨上了雾姬。
但凡忤逆他的、想要从他身边逃离的,日后无一不付出了代价。
而雾姬明明可以选择把锅推到藤原家头上,推诿说自己惨遭囚禁不得脱身,但她却没这么做。
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原则。
绝不祸水东引。
退一万步,即使她这么做了,月泉淮也不会因为一个未来不知道哪门子的姬妾挑起与藤原家的矛盾。
毕竟现在人家是有家业的人了,要顾及整个月泉宗。
对月泉淮来说,谁当姬妾难道不都一样吗?
“我不过是觉得你每次出现好像能给我带来点好运,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便算了!”
见到雾姬的那天月泉淮结束了海上求生的第三百日,那应当是他人生中最狼狈的境况,连一件体面蔽体的衣服都没有。
他很难不去在意一群男人里唯一的那个漂亮少女究竟什么脸色,毕竟他那时也不过十六岁罢了,心中还是相当在意这些事。
分别十年后再见的今天,月泉淮找回了自己的身世。
一切都那么突然。
“我月泉宗不缺洗脚婢。”
偷听的月泉宗弟子崔恩心想,如果是月泉淮招洗脚婢,那宗中的女人能把这位少宗主的脚洗脱皮。
他从未见过月泉淮主动对哪个女人发出邀请,大多时候这位自命不凡的少宗主都是摆着一张臭脸,冷冷的俯视着他眼中的平庸之辈。
譬如崔恩他自个。
但这并不代表月泉淮就是不念情谊的人,至少在未来他也曾对月泉宗倾注了大量心血,也有着不少的个人烦恼。
那个时候他还未曾自诩为神。
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彻底改变了他。
拥有极强自我管理意识的雾姬独自一人回了藤原家,并报告了她新保镖上班半天就即将辞职的事。
半道上她还抽空去了趟藤原晴子那儿。
可怜这陷入苦恋的女子马上就要经历与心上人远隔山海之痛。
雾姬却是笑眯眯的安慰她。
“不是有句话叫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嘛。”
然而藤原晴子于月泉淮真的就拥有如此强烈的爱意吗?
她愿意抛弃在平安京的一切去往名为高句丽的异国吗?
即使有一天对方声名狼藉人人得而诛之,走上一条不归路也誓死相随吗?
这一刻的雾姬陷入的沉思,这些问题不仅拷问着藤原晴子,也同样拷问着她。
月泉淮出海回高句丽后的第十日,雾姬站在藤原家中庭院落里的紫藤巨树下开始运功神行千里。
藤原家的家主就站在她身边,却没有阻拦。
“你要回大唐吗?有想起来什么吗?”
雾姬有些窘迫的想说没有,她也不是要回大唐,然而未等她开口,路过的仆人便发现了这里想要逃跑的她。
对方抓起了一节手臂粗的麻绳,绳子的另一头牵着密密麻麻的银铃。
那是用来传讯的,只要轻轻那么一摇,整个藤原家都能听见清脆的预警铃声。
对于逃跑这种事,雾姬向来是随心而动。
她这人一直都是这样杂乱无章的活着,从来没有“为什么”,只有“我想”。
四面八方涌来的阴阳师洁白的衣袖像是展翅的飞鸟,他们扑上来想打断雾姬,却已然来不及了。
各色光怪陆离的咒术在半空中袭向了即将消失的雾姬,她随即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神行千里似乎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的设定里,雾雾是有技能栏的,除了她之外就是主玩家有,其他人的神行就是单纯的加快赶路速度但还是要靠脚,不会有读条过图这种玄幻事。
也就是说,基本上所有人都是真实世间逻辑,雾雾是剑三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