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水沫子

4、求见

　　却说方才，邱老板听到一楼侍卫们起哄上肉的声音，赶紧来到后厨催菜。

　　“老马，你这烤肉的手艺精进了啊，刚才那羊排香的我口水都要出来了，羊排还够不够要不要再宰几只羊？”

　　马铛头听到外面的起哄声就知不好，原打算章明珠这菜悄悄送入二楼，入不入得贵人眼端看缘法，哪知这烤肉味道太香，想瞒也瞒不住，陆大当家和众人吃饭，从来没有开小灶的时候，看来这菜不得不上。

　　就是不知明珠带的材料够不够，马铛头急得满头大汗，幸好后厨此时热火朝天邱老板也没看出异常。

　　“没问题！保证供得上！四个灶其他菜都先停了，专做这个菜！”马铛头肥硕的身材一抖，明珠偷偷在他背后拧了他一把！

　　邱老板匆匆离去，去大厅安抚躁动的众人，“大家伙稍安勿躁，烤肉马上上桌，给每桌再加一坛子烧酒，算我请的。

　　“老板大方，这善阳镇祥云楼就是独一份！”

　　“你材料可够？”马铛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唯恐一个不好砸了自己饭碗。

　　“够！马叔，一会你也上手，我教你怎么用，先把这菜供上！”

　　马铛头的眯缝眼硬生生让他瞪出了猫头鹰的效果，“这怎么使得，这菜怎么也算的一道秘方，有这么一道菜，你自己开间铺子也使得……”

　　“这算不得什么，马叔冒风险帮我，我也不瞒您，这菜全赖我这款调味料，但是此物难得，以后要是有机会，这道菜送给您都使得。”

　　“好！不愧是章淮的闺女，马叔没看错你！”马铛头先惊后喜，忍不住一直搓手，这等秘方，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这小丫头，这份果断劲儿，寻常男儿也比不了。就是不知那原料是何物，易不易得……

　　“既然要做，我还有一菜，索性也一起上了！”既然烤排已经引出这个效果，干脆趁热打铁，再加一把火！

　　“好好好！”马铛头此时无有不应。

　　“马叔，四个灶台，三个用来做烤肉，留一个给我，我要一个铁板，要多大有多大，多多的土豆，都切成手指肚大小的方块！”

　　“快去快去，都听你们明珠姐的！”后厨又忙了起来！

　　终于，一盘盘的烤羊排很快上了桌，被香味勾出馋虫的众人立马品尝起来，一直热闹非凡的一楼竟然罕见的静了一瞬！

　　二楼

　　陆丰砸吧砸吧嘴，回味着刚才烤羊排的滋味，“这烤肉滋味是真好，真是香！”

　　“确实香，我尝着比京城的玉堂楼还要好些！”众人对陆绍安的舌头都是信任的，在草原上，食物稍有不对他就能尝出来，救过大家几次之后，再也没人嘲笑他少爷做派。

　　“看来今天再要一盘不太可能了，好可惜！”众人闻着楼下一阵一阵飘来的香气，刚被勾起的馋虫闹腾的更欢了！

　　“马铛头有了这一手，去敦煌、太原做个大厨也绰绰有余了，爹，不然咱们把马铛头挖走吧！”挖走了，顺理成章路上也能给他们打打牙祭。

　　陆海也在回味刚才烤肉的滋味，看着众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气笑了，“一堆大老爷们，馋吃的馋成这样，那马铛头是邱老板的心头宝，我剜了人家的心头肉，拿什么赔给人家！邵家在善阳经营数十年，为了个几口吃的得罪他家，咱们这北商路还走不走了！”

　　众人被陆大当家训斥一番，也清醒过来，这条商路开拓不易，凡是威胁到商路的事情是决计不可能做的。

　　太可惜了，带走厨子无望，秘方就是大厨的命根子，他们也不可能强迫马大厨交出秘方，看来只能趁这几天吃个够本！

　　吃过烤羊排，桌上剩下的菜对众人仿佛失去了吸引力，陆绍安东挑西拣，也不知对哪个菜下筷。

　　“各位爷，马铛头加菜一道！”小伙计的声音清亮，说话间端着一道新菜进了房间。

　　一进门，手里那道新菜一下子抓抓了众人眼球。一个个黄澄澄的小方块累叠在白瓷的盘子里，那方块外面明显是烤制的，烤出了外面一层光滑油亮的外壳，撒了细细的芝麻粒，诱得人口水不禁流了出来。

　　“密烤土豆，各位爷垫垫嘴，一会烤全羊就上来了。”小伙计麻溜的把盘子摆上桌，顺手把空的几个盘子收走，赶紧下去了。

　　“土豆竟烤出这个色泽，这个估计也是马铛头的新菜！快尝尝！”陆海招呼众人，这个菜可不能上手，而且土豆块切的小巧玲珑，众人用筷子各夹了几块，细细品尝起来。

　　入口先是外壳的鲜香酥脆，咬开之后土豆的绵软混入其中，瞬间又变了一种口感，品尝一口几种口感。

　　“这个家里的婆娘和孩子肯定喜欢。”一个稳重的侍卫突然开口道，众人沉默了一瞬，九死一生走商赚钱，挂念的、支撑的可不就是家里人吗，吃到好吃的，想给家里人分享，真是一个再真挚不过的情感。

　　陆海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回头试探试探老马，不拘哪一道，看看他愿不愿意割舍个秘方，也让家里人都尝尝。”年纪大了就更牵挂家人，陆大当家终于也松了口。

　　“大当家英明！这事就让我去谈吧，这个菜我若是得了，也算是献给老太君的一片孝心！”陆绍安打蛇随棍上，关于商业计划，心里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雏形。

　　陆海听到这话，也能猜想出几分陆绍安的想法。做吃食吗？也不错，端看怎么操作了，不过这份眼力劲儿和顺杆爬的机灵倒算合格。“行啊，咱们还要在善阳修整补给一旬，不拘你用什么手段，拿到一个秘方也算你合格！”

　　刚才还只是试探试探，到不到手随缘的态度，现在陆绍安一表态，陆大当家直接加大了难度，也就是说，至少要得到一个秘方，才算此次走商合格。

　　听陆海改变了态度，在座的都是陆家知根知底的人，知道此事对陆绍安来说关系重大，几个老大哥心照不宣地拍拍小兄弟的背，草原上走了一遭，众人对陆绍安早已认可，都希望他顺利通过考验。

　　大不了自己帮忙搭把手，最不济给爹求求情嘛，陆丰混不吝地想，陆绍安年纪虽小，但为人疏朗大气，是个好苗子。

　　午食足足热闹了一个多时辰，商队规矩，任何时候喝酒都是留一半清醒的人，吃饱喝足，陆海和邱老板在酒楼门口看着众侍卫相携离去。

　　“都散的差不多了，邱老板，今天真是辛苦贵店，”陆海对身旁的邱老板拱手致谢。

　　“不敢当，不敢当，陆大当家常来本店，是咱们的贵客，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在善阳，只要邱某能办到的，一定竭尽所能。”

　　“邱老板客气，接下来几天还是要麻烦你们。还是老规矩，账都挂在驿站。今天这饭菜着实可口，我们要当面谢谢大厨，不知马铛头可否方便一见？”陆海直接当着邱老板的面说要见马铛头，把这事过了明路，就是向邱老板表明他们不会背后挖人。

　　邱老板心里跟明镜似的，对陆海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笑呵呵地回话，“老马最近的手艺确实大涨啊，您先喝茶，我让他收拾收拾去二楼见您，一身油烟味怕熏了贵人。”

　　陆海也不多言，拱手致谢后回二楼雅间。

　　客人饭菜吃的好，想见见大厨当面感谢也是常事，像陆海这种身份，能愿意见大厨，对一个北地厨师来说真是无限荣耀。

　　可惜这菜是借了别人的光，马铛头一边虚荣一边又唏嘘，瞄一眼身旁的章明珠，发现她眉头紧蹙，嘴角抿地紧紧的，想想这孩子刚刚丧父，她父亲还是为救自家的孩子而亡，心头不免同情起来。

　　“明珠，别紧张，跟我来吧。”

　　前世明珠入社会不久就意外亡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儿童村和校园度过，今世跟着父亲章淮见过一些世面，但见过的最大人物不过是善阳镇的彭县令，现在将要见跺跺脚北地就要抖三抖的大当家，不免有些惴惴。

　　随着小二打开房门，马铛头白胖胖的身影首先映入众人眼中，好一个胖大厨，再一看，这胖大厨后面竟然还有个人，一身小厮打扮的小姑娘，抬眼扫了众人一圈，黑黢黢的瞳仁，仿若一汪寒潭，关键是那双眼亮的惊人，随着她目光扫过，带出一串光华。

　　“马大厨，陆某先敬大厨一杯。大丰，给马大厨满上。”陆海不动声色。

　　马铛头内心激动，酒杯和陆海轻碰一下，一饮而尽，要是那两道菜真是自己的该有多好，能得陆大当家这杯酒，这大厨身份也算实至名归了，可惜啊可惜。

　　“您今天这桌席面陆某佩服啊，尤其是那道烤羊排和密烤土豆，我走北商路这么些年，这等美食也是少见。”

　　“惭愧啊惭愧，”马铛头也是个实在人，陆大当家夸的他满面油汗，赶紧抱拳打住，章淮死后章家无依无靠，看大当家对这两道菜推崇备至，明珠所求多半没有问题，“大当家，实不相瞒，这两道菜并不是我做的，老马这手艺您还不知道吗？这菜其实是我这侄女章明珠所做。明珠，快来见过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