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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失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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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帮在善阳城城东的一间仓库,在凌晨时分起了火,烧得整个善阳半边天都红透了。
彭县令带着县衙的衙役,刘校尉带着卫所的卫军,马帮的帮主何通带着马帮的脚夫,差点掏干半条苦水河,才控制住火势。
大火烧完,只剩一地焦黑的废墟,这座仓库离城门很近,起火时刚好是早起上工的人进出城门的高峰期,很快就被人发现,好心人着急忙慌的救人,只有一个女娃受伤颇重,被救出来被大火烧了半边身子,众人只能看到她显眼的黄油作坊工作服,赶紧把人送到了医馆。大火熄灭,众人又发现一个被烧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焦尸,马帮看守仓库的人倒是一个都没有伤着。
看守仓库的五人在大火中被人救出,本来就惊魂未定,看到受伤的小娘子和焦尸更是莫名其妙。马帮在善阳势大,平时根本无人敢惹,看守仓库的活计平时颇为轻省,他们也是花了不少银钱、走了门路才得到这个位置,早就习惯了偷奸耍滑、阳奉阴违,现在仓库出了事,还烧死了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更多的是害怕。
既然死了人,就不是小事,彭县令满面寒霜,他出身贫寒,为人有些古板,骨子里仍旧守着当官为民做主那套信义。
马帮帮主何通是个四十许的中年汉子,下巴上留着一簇短髯,常年在外打拼,古铜色的皮肤,一身结实的肌肉,走路虎虎生风,让人心生信赖。
“何帮主,死的人可曾查明身份?是不是你们马帮的人?那个小娘子穿着黄油作坊的衣服,怎么会在你们仓库?”不说和章淮的往日情谊,只说黄油作坊招收女工,为本地创造了不少工作岗位,彭县令对黄油作坊就上了心。
之前黄油作坊不用马帮的脚夫,免了马帮的抽成,马帮看在陆家的面子上没有发难,这个矛盾一直隐在两家之间。马帮一直是善阳的用工大户,善阳的青壮不从军就进马帮,彭县令最不希望的就是马帮和黄油作坊对上,两家不论哪家落败对善阳本地的民生都不是好事。
“彭县令,这死者不是我们马帮放在这里的看守,他是何人我现在也实在不知。那个黄油作坊的小娘子我更是摸不着头脑。”何通也有些恼,他是对黄油作坊有意见,不过惹上人命他是万万不愿意的,他也不敢把话说死,马帮众人对黄油作坊早就心怀不满,莫非是手底下哪个堂主自作主张?
“老何,现在出了人命,你可不要打马虎眼,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老彭势必得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如果是你手底下的人不干净,趁早交出他们,免得整个马帮吃了挂落。”刘校尉为人圆滑,这话既显得他站在彭县令一边,敲打马帮,又给何通留了台阶,只要马帮交了人,就能平息众怒。
何通听出了话音,但是真相不明之前也不愿意白担了这个罪名,“彭县令、刘校尉,两位息怒,这事处处蹊跷,被烧得可是我马帮的货,我们也是受损失惨重,我也希望早日查明真相。”
“既如此,这仓库看守我先锁回县衙,审问之后才能查明真相,何帮主可有意见?”
“此事应当,全凭县令做主。”何通态度良好,马帮几个年轻的堂主有些不忿,也只敢私下不满。
因有黄油作坊的伤者,章明珠、陆绍安很快接到了县衙的通知,带着林二巧、赵大梅匆匆赶到了医馆。
在医馆一间静室里,看到重伤的刘小真,大家都吓了一跳。
刘小真右边衣服被剪开,右臂及右腿都敷满了草药,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馆的病床上,因烧伤必须通风透气,大夫也不给她包扎,用竹竿把薄被撑在她的身体上方,显得怵目惊心。
她这个情况不适合男人看到,陆绍安只远远瞧了一眼,就退了出来,章明珠带着赵大梅、林二巧进了房间。
赵大梅最是心软,她又嘴笨,只眼泪流个不停,“小真,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
“小真,你醒着么?你怎么了啊?”林二巧急得团团转,又不敢碰触刘小真。
看到伤成这样的刘小真,章明珠嘴抿得紧紧的,眉头紧皱。
“大梅、二巧,你们各自挑几个人,排好时间,从今天起,轮流照顾小真,直到她好起来。”
烧伤最是疼痛,刘小真躺在床上一直低低呻吟,她知道有人来看她,却没有力气回应。章明珠抓住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吩咐其他两人。
看到刘小真这种惨状,赵大梅、林二巧无比同情,听到掌柜的吩咐,忙不迭点头。
“小真伤得这样重,你们去前面问问大夫,平日里该如何照顾,要是能挪动,一会咱们弄辆马车,把小真带回家里修养。”两人听到这忙不迭就想往外跑,“回来,记得找个识字的小学徒,把东西都记下来。”章明珠又吩咐一句,把两人支开。
静室里只剩下两人,章明珠感觉握着的小手陡然开始使力,她站起身弯腰伏在刘小真身前,“小真,你怎么这么傻,伤得这么重?不是让你早些跑出来吗?”
刘小真痛得眼睛里一直弥漫着泪水,她小口小口地换气,以缓解疼痛,“掌……掌柜的……,不这样……别人……别人怎么……怎么……会信呢………?方才……方才捕头……他们问的话……我都……都答完了……”
“你别说了,好好养着,傻丫头!”章明珠心理五味杂陈,她不由地紧紧握住刘小真的手,昨日还好好的人,今天伤成了这样,让她不由地怀疑自己所做的事情真的是对的吗?
“就是……就是……没想到……会这么痛……,好痛啊……阿娘……”疼痛让刘小真有些神志不清。
“小真你忍忍,我一会就派人去接婶婶过来。”
“不要!不……不要,她看见……不过白……白担心……而已……”刘小真忍着剧痛,气若游丝。
“你别说话了,你放心,我懂得,你家里我会照看,你要是能挪动,我就把你带回作坊。”
另一方面,陆绍安怒气冲冲地拉着林朗,两人在医馆一角站定。
“林大哥,你们昨晚怎么做事的?怎么有小娘子伤得这样重?”
林朗挑了挑眉,极其讶异,他刑狱出身,刘小真的伤吓不住他,反而是陆绍安的反应让他非常讶异。
“这事得有人受伤,不是早就商议好的吗?”刘小真受点伤,这个套才更加真实,但是一个小娘子敢对自己下这种狠手,林朗内心对刘小真也有些佩服。
“不是有咱们的人看着吗?何必让一个小娘子受这么大的罪?”陆绍安看着受伤的人,心里各种不自在,毕竟他是作坊的老板。
“绍安,既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你现在何必这种作态?章姑娘可还没有说什么。”林朗觉得陆绍安莫名其妙,陆绍安胸口堵着一口气,觉得眼前的林朗麻木不仁,他有些无言,听到章明珠的名字,猛叹一口气,甩袖离去。
林朗看着离开的陆绍安,觉得自己需要给陆明博写封信,他是怎么教儿子的,竟如此妇人之仁。
大夫很快给了赵、林二人答复,烧伤病人不易挪动,免得病人二次受罪,医馆给刘小真留了一间静室,作坊每日派两个人来,轮流照顾刘小真。
章明珠留下赵、林二人,又急匆匆赶到刘家,安抚住刘家娘子和刘小线,留下银钱供母子四人生活,承诺作坊一定会好好照顾刘小真。
母女二人知晓刘小真受重伤,有心想前去探望,又惧怕章明珠将刘小真杀人之事抖落出去,只得唯唯诺诺听从安排。
明珠知道刘家母女不信任她,想到受伤严重的刘小真,也说不出辩解的话,后续的事情千头万绪,她只得先出了刘家,又径直赶往县衙。
章明珠赶到县衙的时候,陆绍安已经和彭县令、刘校尉等人交流过一轮案情。
甫一进门,气氛就有些紧绷,彭县令和刘校尉端着茶碗不语,陆绍安也绷着一张脸,不像平时那样主动给他们递梯子,章明珠来的正巧,让气氛有所缓和。
“珠姐儿,刘小那个小娘子你可去看过了?我已经吩咐老黄,要尽全力救治,你也不要太忧心。”彭县令主动招呼章明珠。
章明珠上前先对两人行了礼,自觉坐到了陆绍安下首,“多谢彭县令,索性并无性命之忧。就是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一直旁听的刘校尉放下茶碗,点了点头,“确实,此事处处透着诡异,之前衙役去问过那个小娘子,死掉的是她爹,名叫刘福,是马帮一名外围的成员,那个仓库并不归他管理,他和他女儿怎么出现在起火的仓库里?马帮被留的那五个人俱说不知情。刘家小娘子只说被人绑了去,她受伤颇重,再细节的东西只能等她伤势稳定一些才能问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