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与黄昏》偲泖

2、王子降生

　　——雅格贝娜，数百年前——
　　午夜，人类王城早已归依寂静中；可王宫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数百位侍从正紧张地在里里外外忙碌着。
　　王后苫芷的寝宫外，君王秦濯等人正焦急地守候在门前；寝宫内传出一声声女人分娩时痛苦的惨叫声，就好像一根根锋利的银针扎在他们心头、惹得他们的心悸动不止……
　　秦濯紧锁着眉，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在寝宫外的空地上踱着步子；他的手心和额头都湿乎乎的，就好像现在正在忍受分娩的痛苦的人是他自己似的。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紧接着寝宫里的一众人影开始嘈乱的忙活起来。
　　秦濯急忙向着寝宫门口疾步走去，正欲推门进屋看看他的王后时，一阵轻快的小碎步自寝宫门后传来、从里面将门推了开来。
　　门开了，眼前站着一位看起来很机灵的小侍女，见众人一副焦急的模样，她忙欢喜地行礼报喜道：“见过陛下、各位大人！恭喜陛下！王后殿下生下了一个小王子！母子平安！”
　　“呼……”秦濯长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嗯好，辛苦你了，去忙吧。”
　　“诶，好！”小侍女笑着应到，又返回寝宫内忙去了。
　　秦濯转向在身后守候的众人，点点头道：“今天，辛苦诸位了！诸位爱卿方才应该也已经听到了吧，母子平安。”
　　“天色已经很晚了，诸位赶紧回家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议会上我们再细细详谈。”
　　“好的好的！”
　　“陛下也早点休息！”
　　“祝陛下、王后殿下洪福齐天！”
　　“臣等告退！”
　　众人纷纷行礼，而后散去了；空旷的寝宫门前，独剩下一个高挑的精灵族男子恭敬的站着那里。
　　秦濯皱皱眉：“塔塔尔伯爵，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塔塔尔伯爵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鞠躬礼：“回陛下，请问礼仪司是否可以开始着手准备‘朝圣之途’的相关事宜了？”
　　听他这么一说，秦濯的目光一下子暗了下来。他出神地凝视着王后寝宫虚掩着的门扇，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塔塔尔伯爵是与人族世代交好的精灵族常驻在国都王城的外交大使；因他治理政务的能力格外的出彩，情商也特别的高，能够很清楚的洞悉到秦濯的想法并给出中肯的建议，因此被秦濯赋予了一些权力，好帮助他解决那些他难以处理的难题。
　　这些年来，他为人类王朝的稳定做出的贡献颇多，秦濯全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中；又因为他有一个和平大使的身份在身，于是秦濯便在他生日的那天授予了他伯爵的头衔，也算是想要慰藉一下他无法归家的心。
　　“嗯……可。”
　　塔塔尔伯爵松了一口气，颔首请示道：“那陛下，臣这便去召集内阁大臣、曙光骑士团团长、财务部部长……”
　　“不必了。”
　　秦濯侧过头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心里觉得有点奇怪，暗暗想道：“塔塔尔伯爵今日是怎么了？”
　　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并不想商议这件事；若是平时，凭塔塔尔伯爵的情商根本就不会做出现在这番举动来；倒是某位耿老头儿今日的态度令他感到很意外。
　　怎的就性转了？该不会是这俩家伙灵魂互换了吧……
　　“啊？”塔塔尔伯爵一脸懵逼的抬起头来看向秦濯，只是他已将身体背了过去，看不到他的表情……
　　“现在已经很晚了，‘朝圣之途’的相关事宜可待明日议会上再行商议；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准备……”
　　既然国王都这样说了，塔塔尔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行了一礼：“那陛下，臣便告退了。”
　　“去吧。”秦濯摆摆手，随后迈开步子走进了苫芷的寝宫。
　　此刻，王后的寝宫在众人的努力下变得整洁如初；苫芷静静的躺在寝宫内宽大的席梦思床上，白皙的面庞显得有些苍白。她的身旁有几位年轻的侍女在悉心照料着。
　　见秦濯走了过来，她勉强的抬起胳膊、向他伸出手、满含歉意的说：“对不起王上……是……”
　　秦濯忙小跑到她的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润滑而冰冰冷的，就好像易碎的玉器一般……
　　可想而知，刚刚在分娩时，她究竟经历了一段多么痛苦的时光……
　　“不关你的事啊。”秦濯温柔的看着她：“男孩又怎样？女孩又能如何？不过是早几天和晚几天的事情罢了。”
　　“而且，本王身为一国之君，未来注定是要踏上这条路的；只是……芷儿，你做了我的女人，却是要和我一同承受这一切……”
　　秦濯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一旁；摇摇篮里，他们的儿子在襁褓的包裹中静悄悄的睡着、乖乖的。
　　突然，他感觉到衣袖被人轻轻拉了拉，他正过身来看向躺在床上的苫芷；
　　她也在看着他、目光纯洁而认真：“王上——芷儿此生遇君，无怨无悔！”
　　秦濯鼻头一酸，心中顿时涌起滚滚暖意；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忙俯下身去、将苫芷揽进怀中，轻声细语……
　　“芷儿……此生娶了你，我也从未有过怨悔……”
　　见此一幕，侍女们都颇有默契的“消失不见”；一时间，偌大个寝宫从明面上看来就只剩下了秦濯和苫芷二人……
　　至于暗地里面、究竟藏了多少个灵光的小脑袋呢？
　　嗯，这是个问题。
　　秦濯俯下身来，用手肘支在床上、轻轻的压在她的身体上面，嘴唇渐渐地、靠近了她……
　　角落里，那些个贼溜溜的小眼神儿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年龄稍微小一点的小侍女们此刻已是傻乎乎的捂着脸、痴痴地笑着了……
　　看着她的丈夫俊朗的面容、那近在咫尺的棕色眼瞳，一股暖烘烘的、令人感到无比舒适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进体内；苫芷的心里就好像藏匿着一万只小鹿灵一般，扑通扑通扑通扑通……乱跳着。
　　手心渐渐变得湿润、光洁的脸颊就好像夕阳西下时澄澈的湖面一般，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耳廓传来男人深深的呼吸声，此刻、她和他的鼻头，仅仅相隔了半个公分；近到，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小苫芷，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气氛逐渐变得微妙时，一个“小机灵鬼”不小心探出了头；好巧不巧的，正正好好就被秦濯的余光给扫到了！
　　她讪讪的笑了下，做贼心虚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刚刚啥都没看到！
　　“好看吗？”秦濯挑了挑左眉，问道。
　　“嗯……嗯？”
　　“啊不不不！！”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她居然呆呆的承认了！可随即他立马觉出了不对劲；看着秦濯一脸古怪的神色，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忙不迭地地连连否认：“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陛下！王后殿下！且听奴婢狡辩！”
　　秦濯一皱眉，觉得她有点眼熟，仔细地一琢磨——哦，想起来了：她就是方才那个火急火燎的、第一时间便跑出来给他们开门报喜的那个机灵的小侍女。
　　王后苫芷被她闹这么一出，也是噗嗤地笑出了声，脸上红扑扑的流霞也消退了些。
　　秦濯正了正色，坐起身来、冲着“空旷”的寝宫喝道：“都瞅什么瞅？今晚是不打算睡觉了是吗？”
　　“我看明天早上谁要是起不来我可就要叫你们的总管罚你们了啊！”
　　“诶别别别！陛下恕罪啊！”
　　呃。
　　真的是难以置信——寝宫内看起来倒是挺空旷的，可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却是足足藏匿了二十几个人……
　　“看来以后得找个时间把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都给摆满东西了……”看着这些站在面前的一大坨侍女，秦濯无奈的道：“不是我说你们……真就这么好看吗？”
　　“嗯呢呗，陛下太man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胆子贼大，“不要命”地接了他一句；秦濯猛地抬起头，目光尖锐地在众人的脸上扫过：“谁？谁说的？”
　　在场的女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
　　等了会儿见没人敢应下来，秦濯无奈叹了口气——一堆怂包，敢做不敢当！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你们都下去吧，本王乏了。”
　　“是——”众人乖巧的行礼道，一个个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退却。
　　几位关系挺好的女仆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齐齐看向刚刚那个害得她们暴露了的小侍女、颇为不满的努努嘴——
　　真的快要被气死了好吧！如果不是她冒冒失失的，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嘛！
　　等会儿出去了一定要好好“关照”她一下！
　　这时，苫芷拉了拉秦濯的衣角，附耳低语了几句。
　　秦濯听罢点点头，随即招呼道：“诶！那个……那个憨憨！你等下再走，有点事儿吩咐你。”
　　众人皆停下了脚步回首观望，唯独那个今夜屡出风头的小侍女仍旧大步地迈向寝宫门口，一心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见她就好像没听到自己说话似的，秦濯的脸啪叽一下阴沉了下来……
　　见此一幕，诸位侍女用一种极为“钦佩”的目光看向她——
　　这位小妹妹，你是真的勇啊……国王陛下的意旨你都敢无视？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终于觉出了不对劲，转过身来对她们说：“诶？我说你们怎么……都、不、走……呢……”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给她吓了一大跳——眼前，所有人都在盯盯地瞅着她，就好像她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们所有人的注意力似的。
　　再仔细想了下，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啊这啊这！”她猛地一怔，心田就好像蹭蹭蹭地蹿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杂草来……
　　诶呀，总之就是脑子里一下子乱哄哄的：“糟了！我好像是……惹祸了诶……”
　　“呃……陛下刚刚……是在叫我吗？”她眨巴眨巴眼，伸手指指自己，试探地问道。
　　“……”秦濯不语，默默地看着她。
　　“嘿……嘿嘿……”她心虚地挤出一抹笑容，结结巴巴地想要辩解：“陛……陛下……且听奴婢……”
　　“本王不听。”秦濯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来：“其他无关的人都退下吧。”
　　“是——”众人齐齐地行了一礼，颇为同情地瞥了这个小侍女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