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与黄昏》偲泖

1、王子诞生

　　午夜，人类王城早已归依寂静；可王宫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数百位侍从正紧张地在里里外外忙碌着。
　　王后苫芷的寝宫外，人族君王秦濯正焦急地守候在门前，陪同等候在一旁的十几位大臣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恭恭敬敬地站在院子中；
　　寝宫内灯影幢幢，薄薄的纸窗根本就隔不住女人因痛苦发出的声响；那一声声痛苦的嘶叫就好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银针扎在秦濯心头、惹得他的心悸动不止……
　　秦濯的双眉紧锁、双手负在身后，在寝宫门口焦急地踱着步子；他的手心和额头都湿乎乎的，就好像正在经历分娩阵痛的人是他自己……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屋内的众多人影立刻开始嘈乱的忙活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信号、午夜的寂静被这声嘹亮的啼哭打破了……
　　秦濯急忙向着寝宫门口疾步而去；正当他准备推门而入时，一阵轻快的小碎步自门后传出来、由远及近的——
　　“吱呀”一声，门扇被人从里面推了开。
　　门口站着一位看起来水灵灵的小侍女，额间略微凌乱的小刘海可以看出方才跑跳过的痕迹；见到眼前众人，小侍女欢喜地行了个礼道：
　　“见过陛下、见过各位大人！恭喜陛下！王后殿下诞下了一位小王子！并且母子平安！”
　　“呼……”秦濯舒了一口气，胸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嗯好，辛苦你了，去忙吧。”
　　“诶！”小侍女笑着应道、做了个揖、转身返回寝宫内忙去了。
　　秦濯转过身来，环顾了一圈，对众人道：“今天，辛苦大家了！诸位爱卿方才应该也已经听到了吧，母子平安。”
　　“如今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家赶紧回家歇息去吧，有什么事情等明早的议会上我再与诸位细细详谈。”
　　“好的好的！”
　　“陛下也早点休息！”
　　“祝陛下、王后殿下洪福齐天！”
　　“臣等告退！”
　　众人纷纷行礼，而后散去了；空旷的寝宫门前，独剩下一个高挑的精灵族男子恭敬的站着那里。
　　秦濯皱皱眉：“塔塔尔伯爵，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塔塔尔伯爵行了一个鞠躬礼，回道：“回陛下，请问礼仪司是否可以开始着手准备‘朝圣之途’的相关事宜了？”
　　听他这么一说，秦濯的目光一下子暗了下来。他出神地凝视着王后寝宫虚掩着的门扇，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塔塔尔伯爵是与人族世代交好的精灵族常驻在国都王城的外交大使；因其理政能力格外的出彩，情商也特别的高，能够很清楚的洞悉到秦濯的想法并给出中肯的建议，因此被秦濯赋予了一些权利，好帮助他解决那些他难以处理的难题。
　　这些年来，他为人类王朝的稳定发展做出的贡献颇多，秦濯全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中；又因为他有一个和平大使的身份在身，于是秦濯便在他生日的那天授予了他伯爵的头衔，也算是想要慰藉一下他无法归家的心。
　　“嗯……可。”
　　塔塔尔伯爵松了一口气，颔首请示：“那陛下，臣这便去召集内阁大臣、曙光骑士团团长、财务部部长……”
　　“不必了。”
　　秦濯侧过头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心里觉得有点奇怪，默不作声地想道：“塔塔尔伯爵今日是怎么了？”
　　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并不想议事；若是平时，他根本不会做出现在这番举动来。
　　现在他的这个反应——怎么有点缺眼力见儿呀……
　　“啊？”塔塔尔伯爵一脸懵逼的抬起头来看向秦濯，只是他已将身体背了过去，看不到他的表情……
　　“天色已经很晚了，‘朝圣之途’的相关事宜可待明日议会上再行商议——还有很长时间呢。”
　　塔塔尔伯爵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行礼道：“那陛下，臣便告退了。恭喜王后殿下平安顺利诞下小王子！”
　　“恩，退下吧。”秦濯摆了摆手，随后便迈开步子，走进了苫芷的寝宫。
　　王后的寝宫在众人的收拾整理下变得整洁如初；苫芷静静的躺在寝宫内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本就白皙的面庞如今添了些疲惫的神色、显得更加苍白了。在她的身旁有几位年轻的侍女悉心照料着。
　　见秦濯走了过来，她艰难地抬起胳膊、向他伸出手、满含歉意的说道：“对不起王上……是……”
　　秦濯见状，连忙小跑到她的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润滑而冰冰冷的，就好像易碎的玉器一般……
　　可想而知，刚刚她在分娩时，到底是一种多么痛苦的经历啊……
　　“芷儿，不关你的事呀。”此刻的秦濯再没有一点君王的架子，看向眼前枕边人的眼神里只有浓浓的温柔和爱意——
　　“男孩又如何？女孩又能怎样？不过是早些时日和晚些时日的区别罢了。”
　　“而且——芷儿为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再说了……”
　　“本王身为一国之君，未来注定是要踏上这条路的；只是……芷儿，你做了我的女人，却要和我一同承受这一切……”
　　秦濯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一旁；床边小巧的摇摇篮里，他们的儿子在襁褓的包裹中静悄悄的睡着、不哭也不闹、乖乖的。
　　突然，秦濯感觉到他的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下；他转过头来，却见她的嘴唇微微抿着，认真地看着他——
　　目光纯洁而郑重： “王上不要这么说……芷儿此生能与王上相识、成婚、生子，便已心满意足、再无他求了……”
　　秦濯鼻头一酸，心里一下子涌起滚滚的暖意；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忙俯下身去、将苫芷揽进怀中……
　　“芷儿……此生遇你，夫复何求……”
　　见此一幕，侍女们都颇有默契的躲在了寝宫的某个角落里；一时间，偌大个寝宫从明面上看来就只剩下了秦濯和苫芷二人……
　　至于暗地里面、究竟藏了多少个灵光的小 脑袋呢？
　　嘿嘿——
　　秦濯俯下身来，手肘支在床上、轻轻的压在她的身体上面，嘴唇渐渐地、靠近了她的……
　　角落里，那些个贼溜溜的小眼神儿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年龄稍微小一点的小侍女们此刻已是傻乎乎的捂着脸、痴痴地笑着了~
　　看着她的丈夫俊朗的面容、那近在咫尺的棕黑色眼瞳，苫芷的心里就好像藏匿着一万只小鹿灵一般，扑通扑通扑通扑通……乱跳着~
　　指尖变得湿润润的、光洁的脸颊就好像夕阳照在澄澈的湖面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耳中传来男人深深的呼吸声，此刻、她和他的鼻头，仅仅相隔了半个公分；近到，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小苫芷，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气氛逐渐变得微妙时，一个“小机灵鬼”不小心探出了头；好巧不巧的，正正好好就被秦濯的余光给扫到了！
　　起身在床沿边坐直、秦濯将苫芷的手捉在掌心、面无表情地盯着躲在柱子后面的那个小脑袋。
　　见他这个反应，小侍女尴尬地笑着将脑袋往回缩了缩，又做贼心虚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刚刚啥都没看到！
　　秦濯托腮看着她，左眉轻轻一挑，不动声色地问道：“好看吗？”
　　“嗯……”
　　“嗯……嗯？”
　　“啊！不不不！！”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傻敷敷的小侍女居然呆呆的承认了！可接着，她立马觉出了不对劲，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忙不失迭地连连否认：“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陛下！王后殿下！且听奴婢狡辩！”
　　秦濯一愣，感觉眼前这个的小侍女有点眼熟，便细细地打量了下她的脸——
　　哦，她就是方才那个火急火燎的、第一时间便跑出来告诉他们芷儿的状况的那个小侍女；见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秦濯的心情也还算不错，便打消了要惩罚她的想法。
　　苫芷被她闹这么一出，也是噗嗤地笑出了声，脸上红扑扑的流霞也消退了些。
　　不过——这寝宫里其他的小脑袋还是有必要处理一下的。
　　秦濯正了正色，冲着“空旷”的寝宫严肃的道：“都瞅什么瞅？不打算睡觉了是吗？我看明天早上谁要是起不来——我可就要叫你们的总管好好'教导’你们一下了啊！”
　　“啊不要！陛下恕罪啊！”
　　“陛下息怒！”
　　呃。
　　真是难以置信——偌大的寝宫，看起来倒是挺空旷的，可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却是足足藏匿了二十几个大活人……
　　也不晓得这么老多人挤在一块儿，她们到底难不难受……
　　“哎——看来，本王以后得找个时间让人把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都给摆满东西了……”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侍女们，秦濯无奈的道：“不是我说你们……这……真有这么好看吗？”
　　“嗯呢呗！陛下太man了。”
　　这时，不知是谁胆子贼大，居然“不要命”地接了他一句！
　　秦濯听闻，猛地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谁？是谁说的？”
　　在场的女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见没人敢应下来，秦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对她们道：“你们都下去吧，本王乏了。”
　　“是——”众人乖巧的行礼，一个个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退却。
　　几位关系挺要好的女仆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齐齐看向刚刚那个害得她们暴露了的小侍女、不满的努努嘴——
　　真的快要气死了好吧！如果不是她冒冒失失的，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嘛！
　　等会儿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一下！
　　见一众侍女往寝宫门口去了，苫芷拉了拉秦濯的衣角；正要说话时，秦濯却俯下了身，将耳朵附在了她嘴边——
　　听罢，秦濯点了点头：“可。”
　　随后便坐直了身体，清清嗓对那个今夜屡出风头的小侍女道：“诶！那个……那个憨憨！你等下再走，有点事儿吩咐你。”
　　众人皆停下了脚步回首观望，唯独她仍旧大步地迈向寝宫门口，一心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登时，秦濯的脸色“啪叽”阴沉了下来……
　　见此一幕，众侍女用一种极“钦佩”的目光看向她——
　　这位小妹妹，你是真的勇呀——国王陛下的口谕你就这么直接无视了？
　　直到那个憨憨的小侍女身边都没有人了，只剩下她一个“独行侠”了，她这才觉出了不对劲，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众人：“诶？我说你们怎么……都、不、走……呢……”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给她吓了一大跳——所有人都在盯盯地瞅着她，就好像她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们所有人的注意力似的。
　　再仔细想了下，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啊这啊这！”小侍女抿抿嘴唇，心生出一阵慌张：“糟了！我好像是……惹祸了诶……”
　　“呃……陛下刚刚……是在叫我吗？”她眨巴眨巴眼，试探地问道。
　　“……”秦濯不语、面无表情。
　　“嘿……嘿嘿……”见此情景，小侍女心虚地“嘿嘿”笑了几声，结结巴巴地想要辩解：
　　“陛……陛下……且听奴婢……”
　　“本王不听。”秦濯眯起了眼，嘴角轻轻扬起、大手一挥：“其他无关人等都可以退下了。”
　　“是——”
　　众人皆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齐齐地行了一礼，带着深深的同情瞥了那个小侍女一眼；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