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阴霾渐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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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菇，可食用的寄生真菌，B级危险生物。这是一种发现于本世纪初的致命生物，喜欢寄生在人体中繁衍，被人菇寄生后的一系列病症被称为人菇症。历史上有过几次大规模的人菇症疫情，最后都以疫情发生地人口死亡50%为结局。
但它同时也是驰名黑暗世界的一道名菜，吃法是等待人菇成熟的前一刻将人菇寄生的宿主杀死，再吃从尸体上长出来的蘑菇。
据说人菇的味道极其鲜美，尤其以搭配特质佐料生食滋味最佳，且有一定致幻效果，长期食用容易成瘾。
食用人菇的关键一步是要在人菇孢子成熟前杀死宿主，这样长出来的人菇无法分裂孢子，才可以食用。要是孢子成熟的时候宿主还活着，那么宿主就会患上人菇症，同时成为传播人菇孢子的传染源。
周凯的脸色异常苍白，声音止不住颤抖：“希恩老师...他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人菇，你见过的。”
周凯当然见过，那丛巨大的蘑菇从阿清尸体上长出来时的情景，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他们在你的身体里种了人菇的孢子。”
“我会...变成什么样？”
希恩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示意周凯张嘴。她随手抄起一双筷子当压舌板检查周凯的口腔，不过片刻，从他的口腔深处夹出几根雪白的丝状物。
希恩的眉头拧成一个结，手里仿佛端着即将爆炸的聚变管。
“这是什么东西？”周凯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是人菇的菌丝。”菌丝在筷子间蜷成了一团，她掏出打火机将其烧成一缕青烟。
“菌丝已经蔓延到你的口腔和鼻腔里了。这说明人菇的孢子即将成熟，你很快就会感到头晕，然后不断打喷嚏，这是人菇症进入传染期的症状。人菇的孢子会随着你的喷嚏和呼吸进入空气之中，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人菇症的疫区。”
“没错~”白渡鸦又插了一嘴，“人菇症没有治愈方法哦，一旦发病只能等死，而且后期身上会长出好多好多蘑菇，哎呀，可壮观了~
“希恩老师待在这里，肯定是第一个被传染的~你不害怕吗？”
“......”
“不过要说解决办法嘛，你也很清楚吧~只要在人菇症发病前杀掉宿主，人菇就无法分裂孢子，也无法传播啦~这片贫民窟里的所有人都会感谢你的！”
确实是这样。
黑暗中的希恩拔出手枪，打开保险，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周凯的眉心。
“希恩...老师...”周凯愣在椅子上，睁大的双眼里贮满了震惊和绝望。
“对对，就是这样~杀掉一个活不了几天的废人拯救所有人，这难道需要考虑吗？”
周凯明白其中的利害，换作他是希恩恐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也是没有办法，对。可是，可是啊...
“老师...”周凯感到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我不想死...”
“砰！”枪声响起。
周凯闭紧了双眼。
但窗外的风没有停息，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
不远处挂在墙角的广播碎成了两半，滋滋冒着白烟。
“你可真吵啊。”
希恩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一边走向窗口，按下落地窗的关窗开关。
“桂警官，是我。请立刻清空这幢大楼半径三公里以内的所有人，然后准备防疫设施和两辆负压救护车。”
“发生什么了！”周凯隐约听到电话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里有人菇症患者。”
“老师...你为什么...？”
“你说了你不想死。”
“可是你...！”
“我没那么容易死。不要多说话，降低呼吸频率，这样可以延缓人菇症的发病时间。我去找找周围可以密封的房间，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希恩小跑着离开，留下周凯静坐在黑暗里。这次要是能活着出去，他想，一定要去安碧看看。
夜里很静，尤其这里远离市中心的喧嚣，希恩听到那阵鸟群扇动翅膀的声音时，正在前往大厅的西北入口附近。
那是一大群鸟贴着窗户飞过的发出的声响，非常大的一群，希恩看到白森森一大片扑棱翅膀的东西在东南角附近盘旋，还有几只不要命的，拼命往玻璃窗上撞，撞到头破血流，一歪脖子，从空中掉落下去。
她莫名感到心悸，匆匆靠近窗口观望一番，那些鸟看起来像一群白鸽，但仔细察看，才发现它们身上覆盖着厚重的鸦羽和狭长的鸟喙，双目泛出血色，竟是一群罕见的白色乌鸦。
白渡鸦！
意识到情况有变的希恩立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回跑，才跨两步，宴会厅的东南角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
那声音支离破碎好似野兽，伴随着碗碟碎裂的巨大动静，几乎要掀开六楼的房顶。
希恩心中警铃大作。她远远看到东南角突然火光冲天，隔着几十米大喊：“周凯！周凯！”
周凯在扭曲的火光里燃烧。
宴会桌上浸满了香油的木料被火舌疯狂舔舐，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昂贵的名酒洒落满地，这价格不菲的燃料熊熊燃烧，把希恩挡在周凯的几步之外。
应该是周凯自己放的火，因为他还在不断往四处倒酒精，连同自己身上也是。
火势已经蔓延到他的全身，他却好似浑然不觉，只在火中手舞足蹈。
他甚至在笑。
他硬生生撕开肚子上的伤口，把着火的手伸进去，掏出了自己的肠子在空中抛洒挥舞。
他在狂笑，虽然他的喉咙被火炙烤地几乎发不出声音，但希恩看到他脸上癫狂扭曲的笑容越发痛苦，越发狰狞。
“周凯——！！”
救不回来了，就在她离开的短短几分钟里，那个悬在悬崖边上的学生被割断绳索，摧毁精神，落入了自我毁灭的业火深渊。
白渡鸦！
“杀...杀了...我...”希恩的呼喊似乎勾起了周凯一点残存的理智，但那点残存的理智却只能带来更加汹涌的痛苦。
周凯的眼眶里已经流不出眼泪，只有两行干涸的血迹，干涩的喉咙一字一顿地发出最后的哀求：“求...求你......杀了...我...”
希恩没有犹豫，扣动扳机完成了他最后的愿望。
那个燃烧着的身影如释重负地倒下了，他的一生从富贵中开始，自烈火中结束，无数的坎坷和痛苦在此刻终于化为虚无的泡影。
他原来叫月松。
希恩闭眼默念他曾经显赫的真名，再睁开眼时，烈火的那一头就出现了一个披罩袍的模糊身影。
希恩眯起双眼，在火光中看到了他脸上戴着长长鸟喙的白色面具，那面具的左脸上画着一枝丰硕的甜霞，和埋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噩梦突然重合。
命运停滞的齿轮久违地开始转动。
“是...你！？”
那人一言不发站在火中，被火光包围，灼热的空气扭曲了他的姿态，仿佛一个自火中重生的幻影。
希恩被潮水般汹涌的回忆和震惊所包围，一时怔在原地，良久才哑声开口。
“...白渡鸦，你到底是谁？”
白渡鸦没有做声，他突然转身奔向落地窗口。
“站住！”
密闭的宴会厅充斥着浓烟，热得发慌，氧气越发稀薄，希恩捂住口鼻想要绕过噼啪燃烧的大火，但彻底蔓延的大火拖住了她的脚步。她看见那个白色乌鸦面具冲刺着撞上宴会厅的落地窗。
高温灼烧过的玻璃脆弱无比，在外力冲击下一下子碎成了漫天刺眼的繁星。
白色乌鸦面具跃出窗外，窗口的火舌卷上他的罩袍，他在夜空中化成一个明亮的光点，然后径直坠落下去。
窗外涌入的风瞬间将火势助长到恐怖的境地，希恩连连倒退，长时间的缺氧已经使她陷入危险的状态。
“希恩！”
伊利亚的声音闯进了火场。
希恩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抓住。
“往这里！”伊利亚把希恩拽向出口，“这里每个楼层都埋了炸|药，随时可能爆炸！快离开这儿！”
丧心病狂的白渡鸦没准备给警察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的线索，也没准备让任何人活着离开。
出口的空气给希恩带回了一点清明的神智。她开始随着伊利亚迅速下楼。接到希恩电话的桂旭早已清空了伊甸园内部和伊甸园附近的所有人，整幢大楼里空空荡荡，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希恩的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但她没有心思接。
五楼，四楼，三楼...
下楼的路程不知为什么显得尤为漫长，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沾上了火场的黑烟，但依然漂亮得仿佛倾泻而下的月光。
她为什么还在这里呢。希恩心想。她为什么不跟着桂旭撤离。
二楼。
“要爆炸了哦~”
不知哪个地方的广播还在工作，无处不在的白渡鸦悠悠预告着死亡。
要结束了。
希恩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她下意识用全身护住正前方的伊利亚，两人双双扑进了某个正好打开着的杂物间。
“轰隆——轰隆——！”
身穿防护服，埋伏在伊甸园外围的桂旭亲眼目睹伊甸园正中央的主楼爆炸出浓烈的火光和黑烟，将夜空的一角照得雪亮。
他大声呼喊着什么，但他的声音淹没在轰鸣的爆炸声和紧急赶来的消防车凄厉的警笛声中，成为了这个恐怖之夜里微不足道的波澜。
阴霾渐袭。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 阴霾渐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