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呢喃》树伶

39、第39声呢喃

　　一瞬间，车里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只有挡风玻璃下的陶瓷娃娃仍在不停晃头，一个人傻乐呵。

　　时喃还是第一次被厉许之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不由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却仍摆出一副倔强的表情看向窗外，“买吃的。”
　　厉许之：“......”

　　车停下后，时喃立马跳下车跑进了街边的便利店。

　　厉许之也跟着下车，站在店门口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他以为她要走。
　　所以自己才……一时没控制好情绪。

　　不一会，时喃已经手里的购物篮已经堆满，正拿给收银员扫码。

　　等东西扫完装袋，厉许之才走进去拿出手机付款。
　　接着，他又提起装满零食的塑料袋回到车上，还不忘把副驾驶的门打开。

　　回到出租屋。
　　“中饭想吃什么？”厉许之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此时时喃已经抱着那袋零食在沙发上坐下，她拆了一包薯片，“我不吃了，厉总您自便。”

　　厉许之脸色一黑，看一眼时喃然后收起手机就走进主卧。
　　还吃什么饭，气都能被她气饱。
　　......

　　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客厅，一个人坐在卧室，一整个下午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

　　厉许之强迫自己投入工作，却发现三个小时过去，自己一个bug都没找出来。
　　他叹了口气，起身打开房门。

　　算了。
　　自己的小姑娘，该让就得让。

　　厉许之刚走进客厅脚步就一顿。
　　茶几上散落着各种零食包装，还摆了好几个鸡尾酒的易拉罐。

　　小姑娘却不见了。

　　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时喃赌气自己一个人走了。
　　厉许之刚准备转身回房间去拿手机，突然听见沙发那边传来一声嘟哝。

　　他又往前走几步，才发现时喃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她闭着眼睛，脸颊很红，嘴里仍然不知道在咕哝什么，手上还拿着没喝完的鸡尾酒。

　　厉许之从沙发后面绕过去，想把鸡尾酒罐从时喃手上拿下来。
　　谁知道小姑娘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她甩开厉许之的手，又伸出食指指向他，用一种委屈的不能再委屈的声音说：“你凶我。”
　　厉许之抬手握住时喃的手指，慢慢往前走，直到对方的手指刚好抵在自己的胸口。
　　“我错了。”

　　时喃像是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服软，本来还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展开。
　　但马上，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居然凶我！”

　　厉许之轻笑了声。

　　上次见她喝酒还是去年对方刚高考完。
　　那天早上他得知时喃班上会邀请老师一起聚餐后，便没有思索地主动提出要去接妈妈。

　　即便之前自己和时喃根本没说过几句话，又几乎毫无交集，他还是想去见见她。

　　谁知道一去，就看见了个酒量差的不行的小醉鬼。
　　她迷迷糊糊报出手机密码的时候，自己的确很惊讶。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大概就像自己有一个小心翼翼揣了很多年的罐子，在那一刻，只想将它一把摔碎。
　　听它清脆的响声。

　　也听听自己心底藏不住的朝思暮想。
　　......

　　厉许之在时喃旁边坐下，仍然拉着她的那只手，声音很轻，带着哄人的语气，“我太担心你了。”
　　时喃仍在小声啜泣，不停的重复着“你居然凶我”。

　　慢慢的，她越哭越大声，好像有什么情绪在往外爆发。
　　厉许之也慌了，把人揽进怀里，又亲了亲时喃的脑袋，“别哭了，是我不对。”

　　时喃动了动身子，拿起鸡尾酒想要放到嘴边。
　　厉许之一把将酒罐夺了过去，放在茶几上，“不准喝了。”

　　时喃也没再纠缠，只是抬手轻抚厉许之的鼻梁。
　　“你真好看。”

　　她又把手移到对方的眉毛上，眼神迷离，唇角却是带着笑，“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哪里都好看。”

　　厉许之刚要说话，时喃又把手贴在他的肚子上，用力按了按，咧嘴笑了起来，“身材也很好。”
　　说着，她的手准备再往下移——
　　厉许之及时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别乱摸。”

　　时喃抬头，眨了眨眼睛，停了半晌才噢了一声。
　　然后又抬手去摸厉许之的喉结。

　　厉许之看着小姑娘不安分的手，不禁感觉有些燥热，忍不住撇开了头，这人喝了酒还……真会点火。

　　“你为什么不看我？”
　　时喃两只手按住厉许之的脑袋，用力转了回来。
　　突然，她又放声大哭起来，“一定是我太丑了……呜呜呜……你都不想看我……”

　　厉许之哑然，抽了两张纸帮小姑娘擦眼泪，无奈地说：“你最好看了。”
　　此时的时喃就像一个小孩，一听这话又立马笑了起来，难掩娇憨，“真的吗？”

　　厉许之颔首，又帮小姑娘擦了擦鼻涕。

　　等鼻涕擦完，时喃已经翻身坐在了厉许之的腿上。
　　她两只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又在自己刚摸过的喉结处轻轻啄了一下，软糯的说：“那你亲亲我。”

　　厉许之低头看她。
　　此时的时喃因为刚哭过，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的，被泪水沾湿的睫毛轻轻颤抖，如羽毛一般，划过心间。
　　痒痒的。

　　“小朋友，不能玩火。”
　　察觉到自己异样的厉许之只是靠在沙发上，手撑在两边，眼睛看向坐在自己腿上的时喃。
　　他应该克制，他必须克制。

　　而“纵火犯”本人却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兴奋阵过了，眼皮有些沉重，“什么火？需要灭火吗？”
　　说着，她手往身下一探，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我找到了！水枪！”

　　只此一下，厉许之突然变了脸色，眼神有些失焦，连手臂上的青筋都明显了许多。
　　“喃喃，松手。”四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时喃摇摇头，手上甚至更加用力，“我要去灭火……”
　　厉许之深呼吸，气息的起伏却越来越大，他哑声说：“乖，松手。”

　　时喃的脑袋越来越沉，俯身往前将头钻进厉许之的颈窝里蹭了蹭，仍在小声咕哝，“我要去灭火。”

　　过了片刻，就在时喃快要睡着时，恍惚间她似乎听见厉许之叹了口气。
　　“喃喃，帮帮我。”

　　-

　　时喃被厉许之叫醒的时候脑袋沉的就像灌了铅，她揉了揉眼睛，又想往被子里钻。

　　“该起床了，你早上有课。”
　　厉许之掀开时喃的被子，又轻轻把人拉起来靠在床头，“我要开灯了。”

　　霎时，时喃觉得自己眼前仿佛有千万朵烟火一齐绽放，亮瞎了眼。

　　厉许之把卫衣从时喃的头顶套进去，外面温度不高，云港已经入秋很久了。
　　时喃闭着眼睛由厉许之动作，当进行到需要抬手穿进衣袖时，她突然说：“右手好酸啊。”

　　厉许之顿住。

　　时喃睁开眼睛，又抬了抬手，“我的右手为什么这么——”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画面涌了进来，她忽地消了音。

　　厉许之轻咳一身，站了起来，“你把衣服穿好，待会我送你去学校。”

　　他关上房门走进厨房，把刚烧好的热水倒进玻璃杯准备帮时喃泡杯牛奶——
　　次卧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似是惊恐，似是绝望。

　　而这一次，厉许之竟只是慢悠悠地拿勺子搅拌着刚放进玻璃杯的奶粉，唇角浅浅地弯了下。
　　……

　　两个人坐上车时才刚到早上七点。

　　因为出租屋离云大距离较远，他担心时喃上课迟到，所以很早就把她叫起来了。
　　“再买个面包吃？”厉许之把车开出小区。

　　刚才在出租屋里，两个人已经各自吃了一个水煮蛋。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水煮蛋已经成为了厉许之的“拿手好菜”。

　　时喃正把卫衣的帽子往头上戴，听到这，她只是轻嗯了一声，又把帽子的松紧带拉得更紧了。

　　车子在便利店门口停下。
　　厉许之下车买完面包回来看见的就是小兔子用帽子把自己遮的只剩两只眼睛的样子。
　　他把面包包装撕开后递到时喃面前，又拍了拍时喃的脑袋，话里带了几分玩味，“吃完再继续。”

　　时喃讷讷地接过，啃了一口面包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是什么意思。
　　吃完再继续？

　　继续什么？
　　继续害羞么……

　　她今天都不想和厉许之说话了。

　　厉许之发动车子，看到时喃有些乌紫的指甲后又把暖风打开，“待会什么课？”

　　“英语。”
　　时喃说完又小声的啧了一声。
　　不是说了今天不要和他说话了吗……

　　算了，半小时不说话吧。

　　接下来的一路上厉许之都在找时喃说话，即便对方不回应他也一直不停，而且情绪仿佛越来越高涨。
　　直到时喃冷冷地说了一句“开车别乱走神”他才低笑一声，不再说话。

　　时喃低头刷了一会朋友圈，却一条也没看进去。
　　她发现厉许之这人，还真是……“深藏不露”

　　距离第一节课还有二十分钟时，车子顺利地驶入了云大校园，在时喃上课的教学楼旁停下。

　　厉许之帮时喃解开安全带，又把对方放在后排的包拿了过来，“还难受吗？”
　　时喃知道他是指自己的脑袋，她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才说：“有点。”

　　厉许之似是蹙眉，又问：“还喝酒吗？”
　　时喃扁扁嘴想要争辩那只是鸡尾酒，看到厉许之投过来的视线后又马上改口：“不喝了。”

　　对方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把包递给时喃后下车帮她开门。
　　“待会难受的话就在桌子上趴一下。”

　　时喃把包背好，对厉许之说了声“回去注意安全”就转身走向教学楼。

　　厉许之关上副驾驶的车门，视线直到时喃走进教学楼才收回。

　　以后在外面，一定不能让她喝酒。

　　家里的话，倒可以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