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番外增加了》泉石

7、1

　　十三番队队长室内，露琪亚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给纪江。
　　纪江刚汇报完最近在现世的情况，心不在焉地想着回现世后的面试，见到露琪亚推来的照片，迷惑地拿起来。

　　“这是？”照片上是一名面容姣好的金发少女，看起来有点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

　　露琪亚顺手递过来一份文件，纪江一翻开，大半为英文书写而成。所幸她在现世这段时间系统学过了英语，愣了一下还是看了下去。
　　之前露琪亚提过会有西梢局的任务给她，不过这几年都没什么消息，她还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

　　露琪亚解释道：“这位是西梢局笛吹队的成员斯邦库尔小姐，她过段时间会到东京接你。伦敦因为未知原因出现了异常龙，正好瀞灵廷和西稍局最近在洽谈合作，对方提出了我们这边也帮忙调查此事的要求。”
　　纪江边听边浏览着文件上记录的情况，任务书上不止要帮忙调查这件事，还要收集“龙”的气息，定期带回瀞灵廷，用以研究“龙”与“虚”之间的关系。
　　“瀞灵廷重建时期，人手一直紧张，对方要求这次派遣的死神至少得是席官，大多席官都要留在瀞灵廷，而且语言不通也是一个问题……正好纪江你也想留在现世，所以总队长和我提到了你。”
　　露琪亚略带歉意地看着纪江，几年前奉命去现世带回纪江斩魄刀那次之行她就注意到纪江和当时她身边人类关系匪浅，这些年也对纪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纪江派的多是留在现世的任务，但她也清楚纪江想待在现世自然不是因为想待在地球另一边的伦敦。

　　纪江：“……”伦敦就伦敦吧，至少还在一个地球上。
　　这么想着，纪江终于翻到了西稍局接引人的详细资料。

　　“啊……”她的表情瞬间古怪起来，看看手边的照片，又抬头看看露琪亚，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怎么了？”露琪亚注意到纪江的表情。

　　纪江：“……”
　　她将妮妮的照片放回桌上，一副世界观被重建的表情：“这不是代言了sparking blue新品的那个偶像吗？”
　　“现世的。”说完怕露琪亚误会，她再补充了一句。
　　纪江看到妮妮的名字后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照片上的少女了，之前有在地铁遇见过少女代言的广告。
　　他们西稍局的人在现世这么张扬吗？
　　纪江惊了。

　　露琪亚的表情也跟着迷茫了几秒，然后也跟着差异起来：“嗯……西稍局和我们这边不太一样，那边确实说过接引人好像是个明星，我还以为是在里伦敦的……糟了，西稍局那边也说了，为了方便你形式，会安排你做斯邦库尔小姐的助理！”
　　里伦敦是西稍局的另一个称呼，东梢局这边以为提供给纪江的是里伦敦世界中的职务，现在看来似乎是现世的工作。
　　瀞灵廷还没有哪个死神在现世做这么明目张胆的工作的。

　　“……倒也不是不行，我来做这位斯邦库尔小姐的助理应该也有正常工资吧？”纪江对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接受良好，想到回现世的工作面试可以不去了后甚至有些开心，期期艾艾地看着露琪亚前辈。
　　露琪亚被这么一问，也顾不上严肃了，看着纪江笑了出来。

　　*

　　从尸魂界返回现世后，纪江先回了米花町的住宅里存放的义骸。
　　之前被天元算计，米花町的房子塌过一次，于理本不应该继续住在这的。
　　但一来纪江住这里习惯了，二来另寻住处还要熟悉新的邻居，有些麻烦，她便在浦原商店换了些现世货币，正式买下了这里，房子修缮好后就重新住了进去。

　　纪江通过官网查了查妮妮最近的行程，才知道她是英国那边新出道的偶像团体“Cecil Die Twice”的队长，近期的活动都在欧洲，估计短时间内抽不开空来日本找她。四舍五入就是在妮妮来找她前这段不短的时间都是她的假期。

　　她一边看这些消息一边下楼，抬头就见五条在客厅等她：“小纪江，要我送你去面试吗，还有十分钟就要迟到了哦。”

　　今天她原定的行程本来是要去一家传媒公司面试的，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白发咒术师坐在坐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靠着沙发靠背的侧面，双腿随意地交叠着搭在一起，仰头时露出性感的喉结。
　　纪江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咒术师，眨眨眼，不明白她去面个试怎么咒术师比她还兴奋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走到沙发边上。
　　这几年待在现世，她的义骸个头长了不少，没有一开始那么矮了，不过这对她俯身看着坐着的五条悟没什么影响。

　　纪江清凌凌的瞳孔盯着五条悟黑漆漆的眼罩，知道五条悟能看得见，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去了，有新工作，要去伦敦，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回来。”
　　五条悟愣了一下，伸手拉开眼罩，苍白的眼睫随着眨眼的动作颤抖着，仿佛随时会抖落下雪花：“去伦敦？短时间不回来？”
　　“嗯，”纪江沉痛地点头，“所以……”
　　她再度俯了俯身，单手按住咒术师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微扬：“接我的人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来日本，我们要不要出门约会？”

　　五条悟闻言再度眨了眨眼，看向纪江墨色的瞳孔。她的瞳孔像是清透的玻璃球，能在里面看见他清晰的倒影，时刻都是明亮有神的，但总是差了魂体状态的她几分。
　　清浅的呼吸随着她的呼吸落到他脸上，五条悟回过神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并不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他总会注意到这些极其细微的细节。

　　他伸手捞起纪江颊侧滑落的一缕黑发，缠着自己的手指，意有所指：“不是出门才叫约会的。”
　　他们大可待在家里腻歪一天。

　　“我知道呀，”纪江点头，眉眼微弯，边笑边理直气壮，“但我想出去玩。”

　　“好吧，”五条悟妥协，“去哪里？”

　　“想不到，有推荐吗？”纪江期待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认真地思索一番：“捉咒灵？”

　　纪江气得踹了脚沙发，大声道：“五条悟！”

　　“唉……擂钵街如何？我们一起做过任务的地方。”五条悟问。

　　纪江想了想擂钵街的情况，对五条悟的提议匪夷所思，直起身，坐到另一边沙发上，叹气地思考之前把游戏机塞到哪里了：“算了，我还不如玩游戏呢。”

　　五条悟：“倒也不是不行。”

　　纪江狠狠瞪了他一眼。

　　五条悟开始旁观纪江玩起了galgame，做起了场外指导。
　　她身上的诅咒解开后，纪江又玩起了攻略游戏。

　　“当然是邀请顺路回家。”
　　面对放学后要打工的少女角色，五条悟信誓旦旦。
　　【好感降低】

　　“当然是直接指出错在哪里。”
　　面对不小心考砸的学霸美少女，五条悟看也不看安慰选项，理直气壮。
　　【好感降低】

　　“当然是……”
　　【好感降低】

　　“当然……”
　　纪江放下手柄，看向饶有兴致地发表意见的五条悟，陷入沉思。

　　“怎么不玩了？”五条悟转过头看她。

　　纪江回想了一遍五条悟以往总能踩着别人的底线反复横跳的事迹，他不至于这么简单的攻略游戏都会选错，因此下结论道：“你故意的。”
　　五条悟甚至没问纪江在说什么，直接点头，理直气壮：“我就在小纪江面前，小纪江可以试试攻略我嘛。”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纪江就想起当年被他看透自己能力后还装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事。
　　当初知道这事的时候情形不对，纪江也没深究，现在回想起来，五条悟的好感条当初确实出现过异常……
　　纪江一把扑过去，五条悟完全没设防，被压在地上，看向坐在身上的纪江，眸光微动，面上保持着不解的表情：“小纪江，‘攻略’可不是压倒哦？”

　　纪江的手撑在五条悟的脸侧，凑近去看五条的神情，表情专心致志得仿佛眼里容不下其他：“我记得一开始是悠仁假死的时候，你在高专试探我……”
　　纪江回忆着遇到五条悟后的事：“你是那时候发现我的能力的吗？”

　　五条悟闻言低低笑出声，伸手去遮挡纪江的眼睛：“是后来哦，不过那时候被小纪江拒绝了我有想过就不那么喜欢小纪江好了，小纪江看到了？”

　　“看到了，‘好感’跌得可厉害了，”纪江扒开五条的手，听到五条的话后酸溜溜地回道，瞪着他，但又察觉到他话里另一个细节，歪了歪头，问出了另一个疑问，“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人类。”
　　当初五条悟的好感增增减减完全看不出规律。

　　咒术师没有说话，目光落到纪江的唇边，纪江的唇色本是偏淡的，不过她为了原本要参加的面试提前化了淡妆，涂了唇釉的唇显得水润极了。

　　纪江一愣，意识到五条悟的目光后连忙盖住他的眼睛，突如其来的羞赧让她大声问道：“你在看哪里呢！”

　　掌心下的眼睛眨了眨，睫毛颤动间扫过纪江的掌心，纪江像是被吓到般要抽手回去，却被五条悟用手压住。被遮住双眼的青年叹了声气，坦诚道：“一开始是兴趣大于喜欢吧，不过我很早就期待着再见到小纪江哦。”

　　“嗯？”纪江停下抢回自己手的动作，疑惑地看向白发青年，喉间发出一声疑惑的气音，连手被对方放开都没注意到。

　　下一瞬，纪江便被压制在地，纪江反射性地伸手勾住对方的脖颈，等纪江回过神来晕乎乎地望过去，便对上了咒术师星海般冰蓝色的双瞳。一眼望去，仿若夜幕沉沉下满天星子压下。
　　“是束缚哦，小纪江对我下过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束缚。”五条悟凑在黑发死神耳边，用一种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起的含糊声调说道。

　　*

　　被灵王诅咒过的少年死神忙着离开，匆忙间回头看了眼着站在廊下的年幼咒术师，银色的月辉温柔地洒落林间，落到死神的发梢上，像是镀了层如她刀光般冰冷的亮色。

　　但听到对方话语的五条悟却疑惑地在对方离开后赤脚追到了庭院中。

　　——不想被吃掉的话，记得活得久一点。

　　奇怪的咒灵。
　　可以不与他交换条件便强制与他结下束缚，很危险。

　　以后遇到她的话……

　　他站在院中，仰头看向毫无变化的明月，夜风穿过山林间的这座老宅，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五条少爷！”夜巡的五条家人看到他孤零零地站在院中，追了过来：“您怎么了？”

　　五条悟转头往向他，毫无遮掩的六眼望过去的时候，就连同是五条家内的人也不由惊惧地后退一步。

　　他轻轻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回答：“无事。”
　　结下的束缚很奇怪，以后抓住她的话，就先问问她为什么吧。

　　之后他逐渐长大，却一次都没见过当初的咒灵，倒是见过不少身穿黑色和服斩杀白色怪物的人。

　　但当他问起这些怪物与人时，得到的回答却是：“那些东西？似乎叫虚，你见到的那些人应该是灭却师，这群人不易交好。”

　　只是人类，不是咒灵。
　　但是明明结下了束缚。
　　被骗了啊。

　　年幼时见过的少女逐渐被他抛却脑后，他作为继承了六眼的咒术师在咒术界锋芒毕露，再被唤起这段记忆时却是他从未想过的情景。

　　他睁眼望着天空，身边是自己的血。
　　将他杀死的天予暴君从他身边走过。

　　今天的太阳很好，不管是他还是杰都没料到在带理子回高专的最后一天会遇上暗杀。
　　身体无意识地运行起反转术式，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他就会再度站起来。

　　但那一瞬间他却感受到了一股源于胸口处想将他扯离身体的拉力，已死之人的耳畔响起了一串锁链穿行而过的声音，他突然看见自己的胸口连着一串长长的锁链，锁链连接着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被杀死的、躺在地上的自己。

　　看到另一个自己的时候，他突然就那么意识到了——他死了。

　　他的身体明明还在修复。
　　就在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耳畔忽然想起一个忘却多年的声音。

　　——记得活得久一点。
　　那个清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慌，声音的主人似乎急于离开。

　　再想起来的瞬间，咒术师看见自己身体笼罩着一股浓郁的、气息混沌的不属于他的咒力，他认出这股咒力是他体内的束缚，眼睁睁看着它攀上了连接着他灵魂与身体的锁链，将银色的锁链浸染成暗沉的黑色，然后下一瞬——

　　黑色的锁链猛然收回，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不管如何，看来对于立下束缚的少女而言，他活得大概还不够久。

　　反转术式已经将身体完全修补好，前所未有的感觉充盈着身体，甚至连新术式的瓶颈也不再存在。他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来般站起身，头顶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却半分感觉不到日光的温暖。

　　他嘴角扯了扯，压抑住想要大笑的冲动，看向了伏黑甚尔离去的方向。

　　那么，你想要我活到多久呢？
　　咒灵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