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谏》雁妃

6、黑骑士

　　一个月后，奈杰尔摸着竟然还在红肿的右手，牙齿咬得格格响。

　　“亚瑟那个混蛋！‘此仇不报非君子’！”

　　正当他咬牙切齿东张西望时，孙文挎着药箱从前方树阴下经过，奈杰尔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早上好，‘程先生’！”

　　“啊，早上好，奈杰尔！”

　　“正好，最近老爷子老眼昏花，你去给他看看，把他哄得开开心心的，我好偷情报。”奈杰尔热情洋溢地说着，接着上前一步，拽着孙文就走。

　　“啊……我还要给夫人取针灸的针……”

　　“这点小事，交给玄音就行了！”

　　×××

　　凯瑟琳坐在华丽的房间里，美丽无神的眼睛怔怔望着前方。七彩晨光透过窗斜斜射进来，在花瓣和宝石缀成的头饰上闪着光，恰到好处地映衬着金发蓝眼，柔和缤纷的光线里，所有颜色都明净而纯粹，纯洁无瑕的人儿，宛如沐浴天光的圣女。

　　门轻轻开了，她回过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经过孙文的治疗后，她已经可以感觉到一些光线，在灰蒙蒙的视野中，她依稀辨出一个黑影，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精美的座垫。

　　对方没有再靠近，她听到木箱和桌面接触的声音，接下来是一些金属细碎的声响。空气似乎因这些声响使更加寂静起来，她局促地抓着座垫，抿了抿嘴唇，心里却很讨厌自己的动作和表情。她应该从容地打个招呼，缓解一下气氛，不是吗？对方是救了她的，奈杰尔已经强调过很多次，她现在也这么认为。当她兴奋地说起最近亚瑟让她出门的自由和快乐时，奈杰尔却一口忿忿不平：
　　“别把什么功劳都归到你丈夫身上！他以前怎么不让你出去呢？还不是你现在有了黑骑士！”

　　黑骑士，神秘而可怕称谓，让她想到夜的幽深和辽远，人在仰望宏大的夜空时，是否也因自己的渺小而害怕呢？

　　她决定克服忘恩负义的害怕心理，于是更紧地攥了攥座垫，终于开口道：

　　“……嗯……谢谢你，黑鹰……先生……”

　　尽管奈杰尔已经告诉了她革命军的最高机密，她还是反射性地用了相反的称呼，似乎是先入为主的习惯。短暂的沉默后，脚步声再次响起。自从金属声消失，空气中的寂静已有一段时间了，对方在等她消除恐惧吗？

　　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她扬起脸，似乎可以看到黑色的发丝和风衣已经落到面前，清冷而遥远的香，不属于花，也不属于草，属于……夜。

　　伴着轻微的刺痛，针被一根一根取出，轻巧利落。虽然她感到那皮肤不同寻常的冷度，对方的手却始终没有碰到她。她开始莫名其妙地想，如果有人从门外看进来，会看到怎样的一对侧影呢？朦胧的晨光中，白衣金发的她，和微微躬身的黑骑士？

　　视野似乎随着针的取出一点点亮起来，她睁大双眼，努力分辨着眼前的影像，想在对方离开前，再说上一句话。

　　“……你的脸……为什么左边特别不清楚呢？”神使鬼差地，她竟然伸出手去。
　　“左脸上……有什么？”

　　伸出的手被握住。

　　推门将入的亚瑟看到这一幕，旋即转身离去，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

　　凯瑟琳慌忙站起来，摸索着追出去：

　　“……亚瑟，你为什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