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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应卿新房 ...
尽管施长青已让常雀带应不惑去找名医清理他腕处那混着墨的脏血和烂肉——施长青也是手巧,没扰到应不惑右腕重要经络。但伤口已成难免会有难以忍耐的烧灼刺痛。符咒震得他痛麻劲上涌,如千万邪虫啃噬嘶咬他淋漓血肉般。
应不惑手腕聚不起半分半毫的力道来,好是麻木,仅简单握筷动作就需要废掉他多半气力。即便如此也只可以堪堪夹起几根菜,小臂仍旧是颤抖不安定的。
“手抖?”施长青注意他眉目异样,俯身探道,“你只当是符咒猛然袭身遭来的反噬罢了,大可浅等几日便自会如常。”
应不惑闻言放下手中木筷,抬眼:“回大人,这创口边缘已有腐烂的趋势,恐怕我整条手臂都会因此废掉。”言及自己,琉璃褐的眼瞳便轻放下,含住落寞,恐惧惊扰到虚无缥缈的气流般,缓声慢道:“我若是失去右臂,便无丁点儿用处了。”
“兴许是你极阴之身,这几天又冲上神鬼大不敬。所以才会得如此报应。”施长青莞尔,“你只记,休恋逝水,早悟兰因*。”
他垂手搭放在应不惑无由颤抖的肩头,温玉指尖无意勾缠起新衣曲起的褶皱,修长手指蜷起白皙骨节来,掌心轻力覆压,缠不出褶痕。动作轻柔得似乎是在竭力安抚着这幅破烂皮囊下慌燥不安的灵魂。
应不惑敛了望向桌上美味却未动几筷饭菜的眸光:”大人,我有一事相问。“
施长青顺目,言笑不苟:“拘谨什么,尽管说便是。”
“我今晚、或者以后居于何地?”
“府邸后院。”施长青应他,“后院的阴寒气息或许能掩盖镇压你体内的邪神躁动。可以么?”
“大人发话,我自然不敢驳。”
施长青唇角平整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下压的狭长眼尾拖出一抹浓郁兴忭来,却草草蕴成道促狭笑意。他面容本从容善礼,待谁都一副好先生的模样。
陛下也早厌倦现在朝廷的首辅,只一道指责谩骂,论谁都无法长期忍受。致使言语温良的施长青近期在陛下那儿捞了个极佳印象,官位节节攀升,成了政客与众卿们言论的主题。寻他作主的人自然不在话下。
应不惑也因此认为施长青招敛他收作客卿也不过是为给自己找个“智多星”罢了,不必过于拘谨来意。可施长青一双细眸锐利狡黠如针刺般仿佛能破开应不惑的心,不得不让他提起心来提防着。
“虽然刚入春,但后院依旧湿冷。后院那屋子已经让常雀去收拾了,怕你半夜寒,我教他在你床榻上放了几个汤婆子。另外有暖炉烘着。整个后院仅有你一人居住,你大可在那儿做任何你想干的事情。”施长青笑语吟吟,“但因你身为我府上客卿,总要为我所想出谋划策。我会到后院看你,你不要干些过火事情便好。”
“……回大人,那是自然。”
应不惑敛好筷子将其放回筷架上,缓慢推凳起身,用依旧颤抖的右手向施长青作了一揖。
他来时穿着破烂衣物早在施长青刻完平安符后被常雀拿去找奴仆清洗,本人自然也随常雀去热汤池清理这个流浪/叫花子似的身体。水润蒸腾、袅袅薄雾扫净整身脏污凌乱。
此时应不惑马尾高束、眼星眸亮,捯饬好的整身新衣显得神清气爽,多了几分青年踏蹄轻裘的鲜衣怒马,睥睨苍生的意气风发。不过,这要除去不看他的颤抖着的手臂。
“若已经吃完,那现在我便领你去新屋瞧瞧。”施长青看向他,漆黑眼眸如藏巨渊,“这府宅偌大、路冗长繁,后院难走,我怕你适应不下,若迷了来途该怎么办。”
应不惑不语,作揖行礼后径直跟施长青离去。
禽鸟倦怠,纷飞归巢。日暮西山,薄夕镶云。
施宅确实如施长青所言“路冗长繁”,仅走过一处厅堂小院便要折弯曲拐几条林荫间匝紧的鹅卵石道。应不惑抬头便是密麻树叶摩挲他眉目,蓊郁丛丛,满堂绿玉扰人眼。
“应不惑,你是哪儿人?”
施长青陡然抖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把应不惑给问住了。
“应氏这个家族我在朝廷上有所耳闻。不知是你本家,还是远亲。”
应不惑心脏猛然揪紧哑然沉默,他坦然行走的步履微顿。不肖施长青疑问便恢复旧时常态。
“大抵是我家远亲吧,从未听家人——家父家母在我还是孩提时便离世了,我参军前寄居在叔嫂那儿。”
“哦?”施长青微抬眉梢,分神将眸光抛到失落的应不惑身上:“抱歉,我并无意提及你的过往。”
应不惑略微诧异。
“若引起你不适,便是我的过错。”
“……”应不惑答道,“回大人,并无碍。叔嫂早在经久年前的一场战争厮杀中离世,我正是因为此事参军,跟随昭王戎马半生。”
施长青吟吟:“刚足十八,便戎马半生。参军时刚从娘胎坠地么。”
应不惑可未想到施长青还善语打趣,低眉顺眼匆匆笑过:“若不因此,我此刻也无法与大人您在这林荫小道上闲谈漫步。”他挑走眼前一枝枯败柳藤,继续道:“这算是我见您的一张跳板吧。”
言语间,施长青已领应不惑踏过前庭深深来至正厅:房檐斗拱循旧高挑直咬上方薄空淡气,却侧生枝骨般叛逆地在檐尾勾勒祥云纹样的镂空木雕。像是长了不屈反骨。廊回倒不如庭院扭曲难辨,直驱房舍,只在几个花木鱼池旁打了弯。榫卯穿插其间支棱起工笔绘制过山河锦绣的廊梁,一步一景,头顶绘图也虽步伐而变换。虽不如古人豪筑,但奢华至极。
应不惑多余了些目光在此。
施长青注意到他目光多四游,心底知他惊讶意,为顾这新客卿他步伐也在不忍间趋缓。
他这宅子倒更像园林般。
“你在战争后是直奔我府么?”施长青忽而问道:“脑内没有犹豫,固执前来的么。”
应不惑愣神,被身侧疑惑言语拉过。黏连在恢宏建筑上的目光也剥离了几分到施长青身上。
“回大人,是。”他应时,还有些余悸后的嘶哑。
“相较于我宅子的设计施建,”施长青回眸直勾勾盯着应不惑,“我更加不解的是,你即便是向朝廷言几句战场厮杀的场面如何激烈、敌方如何奸险狡诈,因此才没有挽回昭王的小故事,也比来我这儿破败府院当客卿强。说不定陛下听了朝廷那些谗言,可能会犒赏你座新宅,或者黄金万两。”
他抬手拈走枝桠悬着的碎花,笑比风月:“而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撑死顶多送你道平安符、湿冷的后院、不温不热的汤菜来。”施长青遽然顿默,“说到平安符…….”
施长青蓦地顿步将揽着的广袖撒开,侧身抓起应不惑右侧被衣裳遮掩的手腕,将粗糙指腹从那淋漓蔓延的疮疤上擦过,抹下一撇温热。
他面带忧色:“忘了问你,腕子还疼么?”
“……还有些疼。”应不惑受宠若惊,心底骤然腾起阵怀疑与顾虑。
他的手腕被施长青紧攥着,单薄胸膛随着极速呼吸鼓胀并收缩着。应不惑已然感受到有对视线紧着他的皮囊,在他和施长青二人交握的手腕处攫寻讯息,要将他心底思想最深处剖析开来。
他呼吸紧促,觉得自己似乎入了笼,他想要挣脱桎梏。
施长青察觉对方的不悦后抬目审他神色,随后松开应不惑的腕子。
“不闹你了。”他随意抬指,“从此地向前走到尽头,便是你的屋舍。常雀已经派人拾掇干净。若是屋舍内有什么不适,你方可再回到此地,只问这里的人就好。”
“……是。”
施长青朝他点头后便侧身向旁边正厅走去。
隐约飒飒踏步声混着风月扑在应不惑脑后,他头皮稍紧,垂目看右腕森寒梵文杂混着施长青攥出的红痕,只道是符咒反噬不必担忧。
穿越密而紧的小路,清风卷起他青袍衣摆,猎猎作响。微深但透亮的瞳眸折去泠泠月色冷光。
“这扇门后便是我的屋舍么。”应不惑一改厌恶不悦神色,脸上仅留疲惫怠意。他似乎累到极点,连推门这种轻松活儿都不乐意做了。倦色覆眼,他心道:“倒是如施长青所言长时间无人居住,这门缘已陈得腐烂发臭。”
他用左手指腹擦过已然生锈铁门栓,纹痕挟走软化的木屑和锈迹,指甲缝里也沾了些。他盯着手指看了许久,而后抬指聚些懒散力道,推门而入。
常雀目送他进了这新房,才折返回堂。
“他到了么?”
施长青懒洋洋地靠在太师椅背上,见常雀进门作揖准备报信时,他才正起骨来仅把手肘搭靠到扶手处,拈盏抿走茶杯里温热新茶,深褐色茶液滚过干涸喉间每寸肌理,随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望向躬身欲语的常雀。
“回大人,已经开门进去了。”常雀应,只不过您为什么要让我一直跟着你们。他右手因刺青而抖成那副模样,而且又体弱,能有何攻击性?“
施长青重新举壶斟茶,清茶抵至唇侧,慵沉呷着。
“他年岁尚小,不谙世事。眼睛里蕴着的残暴恨意总是遮掩不住。”施长青莞尔,“虽然应不惑这个人在我面前像副命运多舛的小兵卒,但那股疯劲儿总是能越过一切先来到我面前。”
他抬起那双黑沉目;“我得看到他的疯,才能碰到本身。”
“您害怕他会危及性命?”
闻言,施长青松松悬着眼皮,缓缓道:“你在应不惑找完匕首回堂后就藏在我门侧,应该可以听到并听清楚我在刻完符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常雀偷窥的秘事被施长青一语道破,他心中腾升起股焦灼不安:“我看他握了柄匕首进堂,惧怕他会拿此伤害您,就躲在门侧蓄势以防万一……并不是有意窃听大人。”
施长青如听阵笑谈般嗔语:“无碍。我知道你如何想的。”
“只不过对于应不惑,我确实不想因他而‘祸害我全府上下几百口人’。”施长青收目吹散茶盏飘摇着的袅袅水雾,“尽管他现在是个无牵无挂的凄惨野种,没本事。但他长大成礼后的决策走向便不是你我能武断的了。”
茶盏黯然已空,施长青敛起袍袖默语。不安与猜忌全部湮没在锐利风啸与寒鸦嘶鸣中。
*:原句为“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语出京剧《锁麟囊》,是薛湘灵在落魄时的感伤自己命运的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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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应卿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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