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青禾》小窗寒尽

4、烈焰

　　玄烈焰刚到二层楼梯，下午的上课铃就响了。政治老师低着头迎面过来，感觉身边一阵风刮过，抬头回头一看。
　　他喊道：“玄烈焰，上课了。”
　　玄烈焰头也不回，直往教学楼外面走。
　　“烈焰....”
　　华子鱼远远招呼着。
　　玄烈焰迈着大长腿，走了过去，低着头问：“体育课？”。
　　华子鱼眯着狭长的眼睛，轻轻捣在玄烈焰卫衣上，说道：“嗯，怎么不多穿点？眉毛都皱成一团了，怎么了？不高兴？”
　　“有烟么？”
　　华子鱼看看他，眼睛瞅着不远处，示意他去看，
　　玄烈焰顺着他的下巴朝不远处看去。
　　“操！”
　　教导主任朝他过来了。
　　“放学一起吃饭！校门口等你。走了，少抽烟。”华子鱼拍拍他的肩，跑去足球场。
　　玄烈焰也起步往教学楼走。
　　“玄烈焰！”
　　玄烈焰停住步子，无奈地抿抿嘴，转过身。徐主任刚理了头发，看上去非常精神。他老远看见玄烈焰和高二的那个华子鱼在一起就赶紧过来。
　　华子鱼的家庭背景，徐主任是知道的。
　　这样的学生不用靠着努力读书挣前途。
　　玄烈焰不一样。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玄烈焰的情景。
　　“徐主任？”
　　“徐主任，你稍等会”姚校长开完会留住了他。
　　“校长？”
　　“你们初中部录取工作完了么？”
　　“已经结束了，初一收了十个班。这届的生源还不错。”徐良胜笑着说。
　　“是这样的，今早上区教育部曲部长亲自找我，说军区一位首长委托他们想让个孩子进咱们学校。这孩子的父母几个月前牺牲了，烈士。你看，能不能安排入学？”
　　“没问题。初一五班的班主任谢红英是个老班主任了，对学生也细心，就到她们班去吧！”徐良胜听到这，立刻严肃起来，一口答应。
　　“好，你来安排。孩子在学校的费用都免了。这是烈士子女，我们要好好照顾。”
　　“姚校长，您放心。”
　　开学时，徐主任见到了玄烈焰，比一般孩子高，相貌清秀，站在一个中年军官身边不默默不语，低垂着目光。
　　徐主任才知道这孩子寄养在他家里。
　　华锦江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烈焰，叔叔走了。放学让子鱼带你一起回家。你宴姨今天做了红烧肉。”
　　玄烈焰没回应，也没说再见。
　　徐良胜笑道：“您放心吧，孩子交给我了。”
　　徐良胜见孩子正看着他，一双点漆如墨的眼睛里是冷冷的眼光。徐良胜心里有些凄苦，鼻子有些酸。成年人遇见家里这种变故，也受不了，何况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门外传来几个男生的笑声，清扬的，快乐的笑声。而眼前的孩子身上完全没有同龄孩子的生气和朝气。
　　华锦江走几步回头看看，见玄烈焰看他。华锦江又走回去，抱了抱他，转身离开，回头朝他笑着摆摆手，再次扭过头时，这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忍不住红了眼。
　　老玄两口子本来可以留下一个人的。可老玄爱人也执意要参加任务，她说：“我是军人，是党员，这种时候，我必须去。”
　　这孩子盼了三年，只等到两个裹着国旗的骨灰盒。正在化疗的奶奶带着他在烈士陵园待了一天。老人病情加重，没几天就去了。孩子关在屋里，不吃不喝。华锦江在他家里的沙发上住了一宿，睁开眼便看见客厅里的行李箱。
　　玄烈焰往碗里舀粥。
　　“烈焰...”
　　“华叔，我跟你走。”
　　“好好。早饭你做的？好孩子，我去洗把脸。”华锦江抿抿嘴，摸了摸烈焰的头发。
　　华锦江几步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大哭一场。“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哭声，玄烈焰咬咬嘴唇，袖子抹了把眼角，咬了口饼子，低头吸溜吸溜喝粥。
　　华锦江想到这，酸了鼻子，红了眼睛，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站在校门里，擦干眼泪，出了校门，上了军车，对司机说道：“走吧！”
　　......
　　徐主任笑着说：“烈焰，怎么穿这么少？别看太阳大，还是冷，倒春寒。你怎么了？累了？我替你和老师请个假休息休息。”
　　“徐老师，我这就回去上课。”玄烈焰迈开大长腿朝着教学楼去了。
　　徐良胜见他走远了，掏出电话，从通讯记录里回拨了一个号。电话通了，徐良胜说：“今天班上是不是出事情了？玄烈焰有心事，你多注意下，多关心关心。”
　　玄烈焰从后门进了教室。
　　钱意林正侃侃而谈，见他进来，也没有中断。
　　钱意林这几天正后悔没要叶青禾这个插班生。他一向不太喜欢女生，特别是漂亮的的女生。他认为女生不爱学习，还特别容易些早恋，漂亮的女生更是如此。不光如此，女生不好管，不能说，连几句重话都不能说。
　　所以徐主任告诉他要来个女生，他一口回绝了，说自己班女生够多了。结果谢红英就得了个便宜，这下月考五班要把六班比下去了。
　　叶青禾余光看见玄烈焰回到座位上，也没什么反应，低头在政治资料上划重点。
　　“嗵”一个纸团落在叶青禾书上。
　　叶青禾扭头看见魏明贴着桌子，侧着脸低声说：“钱，烈焰的。”
　　叶青禾打开纸团，里面15元钱。纸团上写着：“兔子，晚自习带个本，不用找了。”“兔子，兔子，兔你奶奶个头”
　　叶青禾头也不抬把五元钱揉成个团扔回给魏明。她一手捂着耳朵，不想再理会魏明。
　　魏明闭闭眼，用手抹了把苦脸，抬头看看埋在书窝的烈焰，又低下头。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大概就是这种。
　　魏明头次盼着月考。
　　.......
　　“烈焰，今天怎么了？”
　　“吃肉！”华子鱼把红烧肉往玄烈焰跟前挪了挪。
　　“没事。”玄烈焰扒着五花肉混着米饭，大口吃着。
　　“不会和女生有关吧！”华子鱼也扒着米饭，斜着眼，脸上似笑非笑地问道。
　　“快吃吧！”玄烈焰手一滞，没抬头。
　　“剩下这几块都是你的，我饱了。”华子鱼放下碗筷，眯着眼。
　　他看玄烈焰吃的差不多，问道：“要不要加碗米饭？”
　　“行”
　　华子鱼听见，手一伸招呼服务员。
　　“三号桌加碗米饭。”
　　华子鱼米了根烟，靠着椅子看着玄烈焰。
　　“好了。”
　　玄烈焰吃饱了。
　　“等我会。”
　　华子鱼叼着烟站起来，去收银台付钱。
　　玄烈焰瞅着盘子里还剩一块五花肉，抿抿嘴，夹着肉一口吃了。
　　华子鱼回来的时候扔给玄烈焰一瓶可乐。
　　玄烈焰接着装进羽绒服口袋里。
　　华子鱼穿上夹克，出了饭馆的门，把烟头扔进树坑里，插着口袋，往书店方向走。
　　“去书店么？我得买个圆规去。”
　　玄烈焰顿了顿，没跟上。
　　“走啊！我听班里那帮人说书店换人了，还有个漂亮的女生老在那里帮忙。”
　　“我回去了，晚自习要考英语。”玄烈焰往书店玻璃门看去。
　　“哦，行，那一起回去！我也不着急。”华子鱼转过身朝着马路斑马线走去，按了绿灯的按钮。
　　玄烈焰几步跟上他。
　　“子宴说她高中要报考附中，你们到时候就是同级了。”
　　“她和我说过。”
　　“这样也好，以后可以一起。”
　　“你外婆那边怎么样？”
　　“还行！那边天气暖和了，桃园桃花都开了，现在住宿的人多了许多。我姨妈姨父都在那边帮忙。”
　　“嗯，那就好。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昨天晚上，爸回来的晚。他说今年清明节国家领导要去陵园敬献花圈，咱们错开那个时间去。”
　　“好，我听叔的。”
　　“烈焰，我们是兄弟。你要是心里有事，可要和我说。”华子鱼转头看玄烈焰。
　　“好！”
　　......
　　华子鱼目送他进了初中部教学大楼，转身往高中部去。他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人说：“华哥？”
　　“猴子？你们班今天有事么？”
　　“没事呀！”
　　“烈焰不高兴。”
　　“他不高兴？没有吧！”
　　“猴子！”
　　“哦，华哥，你是说卫思晨找叶青禾麻烦的事情吧！”
　　“卫思晨？叶青禾？女生啊？和烈焰有啥关系？”
　　“烈焰在物理课讲卷子上的题，穆老师就一直问叶青禾懂不懂之类的。叶青禾就给烈焰带了脸大的搪瓷缸子什么蜂蜜柚子茶。烈焰就要送叶青禾晚自习回家。这卫思晨就跑我们班找叶青禾麻烦来了。叶青禾看起来温婉可人，其实是个小辣椒。哎呦喂,直接拒绝了烈焰的好意。华哥...嗨嗨..”
　　猴子接了华子鱼的电话，心里激动，一激动就完全不按历史发生的顺序描述，嘴上有点飘。
　　华子鱼的重点放在了“烈焰送叶青禾回家”这句话。他挂了电话，又给魏明拨了电话。
　　“完了，叶青禾这次要倒霉了。惹卫思晨干嘛？”
　　猴子往低垂着头的叶青禾瞅去，一脸担忧。
　　魏明也瞅着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叶青禾。
　　朦胧的灯光下，华子鱼的脸色从惊讶渐渐变回平静。他笑着一脚踢开脚边的碎冰块，回教室了。
　　.....
　　玄烈焰一眼就看见了雄鹰翱翔在碧空的笔记本封面上有个映着草莓图案的棒棒糖。他拿起棒棒糖，低声念着被糖果盖着的笔记本封皮上的英文。
　　“The Keeper!”
　　魏明捏了捏手里草莓口味的棒棒糖。
　　他抬头看见玄烈焰嘴角的弧度，有些心虚，见他含着棒棒糖朝这边看过来，赶紧低下头。
　　魏明揪头发
　　娘啊！赶紧月考，换座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