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青禾》小窗寒尽

5、伤心

　　“妈”
　　“妈!”
　　叶青禾看见书桌上的药，喊道。
　　“你妈回去了！”
　　李玉兰拿着叠好的衣服，笑眯眯地进了屋。
　　“这药不是我常抹的。”叶青禾看着盒子上的日文。
　　“这是你爸托人从日本买回来的。说是效果比美国版的要好。”
　　“不就是块疤么？在背上，别人也看不到。”叶青禾笑着说。
　　“那怎么行？你个姑娘家的，背上留那么长的疤太难看。”李玉兰撇撇嘴，说。
　　“青禾，抹上试试。”
　　“外婆，我写了卷子，睡觉的时候抹。”叶青禾把药膏放到书架上的小整理盒子里。盒子里各种药膏，红霉素软膏，芦荟膏，木瓜霜，紫草膏.....
　　“你妈也是个不靠谱的，带着你一个人老老实实的不出去，也不会出事，偏要去什么沟风景区。刮着大风，下着暴雨的，那鬼地方能不泥石流么？你说你逞什么能，那时候了，还要去拉着别人。我听说那孩子比你还高不少呢。”
　　“外婆，不怪我妈，是我嚷着要去看熊猫的。对不起，我把外公给我的玉坠丢了。”
　　“我不是说玉坠。你这孩子，你和那孩子真是差点就被洪水冲走。可怜啊，背上扎了那么粗的一根钢丝。幸好那个救援的女军医医术高明，及时救治，要不然命都保不住。”坐在床头的李玉兰想着当日的凶险和急疯了的女儿女婿，直抹眼泪。
　　“好了，外婆，没事了，都过去七年了。我不都好了么？医生说我可以练剑了，外婆，你把我那把宝剑藏哪了？”
　　“还宝剑呢？你妈也是，从小就偷摸着买武侠小说看，什么白眉大侠，峨眉派....,自己怕苦，不去练武术。你就成了实现她梦想的替代者，拜了什么静云道长学剑。你都这样了，不要再玩剑了。你说要是有啥事，你个姑娘家，怎么办？你姑奶说有个什么题的，有利于背部恢复，青禾，你让你妈查查，连那个。”
　　“普拉提，外婆，我晓得了。你把宝剑给我，我就耍耍，不来真的，啊？外婆，你看，这都快9点了，你孙女还有四张卷子没写呢！你快出去吧！。”
　　“好，好，我去热牛奶。你舅舅说这个周六要请你们去吃饭。今天电话里你爸的意思是他和你妈请客。刘小毛不去，说作业太多。你去不去，我反正不去，周六店里没人。
　　“外婆，那我陪着你。我也不去。”
　　“好，那姥姥周六给你做松鼠鱼吃。你姑奶也来，说想吃我做的菜。”李玉兰笑着。
　　“我表哥呢？”
　　“冬迎啊？”
　　“他好像不来。”
　　“哦，我好久没见过林冬迎了。”
　　“什么林冬迎？叫表哥，不是过年才看见的么？”
　　“那也叫见，他屁股还没坐稳就被电话喊出去了。”
　　“那你要想他了，我让你姑奶把他叫来。”
　　“好啊，好，外婆，你可答应了。”
　　“叫姥姥，不要叫外婆，外，外，外多见外似的。那你周六看好店，我去买东西。”
　　“姥姥，姥姥最亲。哎呀！您快忙去哈！”
　　李玉兰是大山里出来的穷孩子，没什么文化，和几个小姐妹到B市来做小保姆。她做的一手好菜，被介绍去了一个大画家的家里做保姆，后来就和大画家的儿子，也就是叶青禾的外公有了感情，经历了不少坎坷，才走到了一起，结了婚，，养了刘铮和刘荣两个孩子，还去了大西北过了一段苦日子。
　　她一直感激她的小姑子刘明颜，替她说了不少话，支持自己的哥哥刘明义。若不是小姑子的支持和刘明义的坚决，李玉兰也不能最终和自己心爱的人走到一起，组成家庭，后来还托人把他们一家从大西北调回来。
　　叶青禾端坐着，一声不吭，专注的写卷子。
　　李玉兰不大识字，把牛奶放在一边，看着孙女整齐的字和漂亮的侧脸，心中不由得高兴。这孩子比她妈小时候强不少。难为她了，刘铮厨艺不好，不喜欢做饭。这孩子也不知道都吃些啥，听她爸说也不挑嘴，有什么吃什么，凉包子，米线，方便面，面包啊，没正经吃过啥饭。
　　李玉兰瞅着单薄的小身板，心疼啊！
　　“把牛奶喝了，温度刚好。”
　　李玉兰心疼地摸着外孙女的头发。
　　“这头发随你妈，黄。姥姥给你买些核桃，做些琥珀核桃，补补。”
　　叶青禾一口气喝了牛奶，笑道：“有姥姥的孩子是块宝！”亲昵地搂着李玉兰的头，大喊道：“姥姥，我爱你。”
　　李玉兰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在叶青禾背上轻拍一下，假装嗔怒道：“这孩子！”
　　时间滴答滴答过得很快。
　　叶青禾写完卷子，背了该背的，就快零点了。
　　姥姥的屋子是黑的。
　　叶青禾蹑手蹑脚出了门，进了书店，检查了门锁都锁好了，准备回屋，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货架。
　　几个大笔记本掉在地上。
　　叶青禾把掉落的本子放回架子，突然想起玄烈焰的字条。她撇撇嘴，抽了个本子，回了里屋。
　　她把书桌上的东西码成一摞整齐地装进书包，收拾了书包，转身去了卫生间。
　　姥姥屋里亮了。
　　“青禾别忘了抹药。”
　　“姥姥，你快睡吧！我知道了。”
　　叶青禾轻手轻脚洗漱完，回了自己屋，一抬头，她姥姥坐在床边。
　　“你够不上，我帮你抹。”李玉兰说。
　　叶青禾掀开后背。
　　李玉兰顿时红了眼圈。
　　叶青禾和刘铮的皮肤都随她白皮肤，细腻。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粉红的伤疤从侧腰肋骨一直到另一边肋骨处，像一条粉色巨型蜈蚣横趴在皙白的背上触目惊心。
　　“青禾，还疼么？”李玉兰难受的要哭出来了。
　　“姥姥，你别哭啊！早就好了，痒都不痒了。”叶青禾赶紧安慰道。
　　李玉兰不说话，找出药用棉签，蘸满新买的药膏，细细地涂抹。她边涂边问：“和你一起受伤的那个孩子也这样？也被那根钢丝戳伤了？”
　　“他伤到了大腿，钢丝从我这戳过去，扎进他腿里，把我两个串了起来，像串葫芦，好耍的很！”叶青禾不由得大笑。
　　“还知道笑！”
　　“那个样子，真的好耍。哈哈哈”叶青禾要笑出眼泪了。
　　“钢丝先从他腿上拔出来后，他就被移走了。我再没再见过他。”
　　“幸好那个医生医术好！唉！你妈说救你的那个医生几年前牺牲了。这个清明节，你和你爸妈去看看她。可怜啊！年纪轻轻的”
　　“姥姥，你说张阿姨死了？咋子会这样？”叶青禾说着哭了起来。李玉兰也抹开了眼泪，一老一小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
　　叶青禾有点没力气，晚上没睡好，眼睛有些红肿，双眼皮变成了三眼皮，有点憨傻。
　　她从后门进来，随手把本子放到玄烈焰的桌子上，木楞楞地回了座位。
　　魏明眼尖，心里骂“卧槽！叶青禾，你能不能靠谱点。”
　　玄烈焰不解地看着封皮上抓毛球的小猫咪，又看看不在状态的叶青禾。魏明一抬头对上了玄烈焰的眼睛。
　　魏明呲着牙勉强笑了笑，忙把头低下去。
　　叶青禾给林冬迎发了个信息。
　　“哥，协和医学院毕业能当军医么？”
　　“....”
　　“青禾，你想当军医？”
　　“哥，你舅舅不是部队的么？帮我问问好不好？”
　　“好！别胡思乱想，好好学习。”
　　“这个周六你来吃饭，告诉我你知道的，不然松鼠鱼没你的份。”
　　“......”
　　她还记得那一双眼睛，温暖的让她一时忘了那贯穿伤的疼痛。她还记得她手术后被推出来，那个阿姨问她：“将来要做什么？”。她说：“当女侠，我给阿姨耍剑。”
　　“女侠”叶青禾苦笑。
　　叶青禾收了手机，翻开学习阅读资料，有些心不在焉。
　　叶青禾读着阅读小短文司马迁的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她不由得流下了眼泪，低低的啜泣。
　　前排的男生大概是听见了后座的低低的呜咽声，转过来看。
　　魏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和那男生眼神交流，两人也不知道叶青禾为啥哭？一大早眼睛肿成那样，不会是李奶奶有啥事情吧！
　　魏明有点难过，说：“叶青禾，人都会有那么一天，不要太难过。”
　　叶青禾抬起头，鼻子眼睛嘴巴全红了，吓了魏明一跳。她哽咽着，也不管眼泪了，说：“你也知道了。呜呜呜....”
　　“啊！叶青禾，你别太伤心了。你不然和班主任请几天假吧！”魏明见叶青禾哭的伤心，心里也想起了去年过世的爷爷，眼睛红了一圈。
　　“没事，就是有些难过。魏明，你说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
　　魏明想了想说：“这个呀！活在世上要经历各种痛苦，好人死的早就少受点痛苦，早入天堂。留下坏人在人间受折磨。”
　　“胡扯啥子！”
　　叶青禾撸了把鼻涕，没找到纸，不知擦在哪？
　　“李奶奶哪天去的？”魏明问道，满脸难过。
　　“李奶奶？啥子？我姥姥咋地了？”叶青禾懵逼几秒，突然明白了，“嗖”把鼻涕甩了过来。魏明没躲过去暗箭，胳膊上落了一串晶晶亮亮。
　　“魏明！我和你绝交。”叶青禾站了起来，胡乱抹着眼泪，鼻涕，恶狠狠地说。
　　“不是，不是，叶青禾，那你哭的那么伤心！”魏明也懵了，不是李奶奶，那是谁。
　　“管你撒事，我和你绝交啊！魏明。”叶青禾把椅子踢得刺啦刺啦响。
　　魏明扭头一看，同学们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他很无奈，扭过身子，灰心丧气地趴桌子上。
　　快点月考！
　　玄烈焰也没弄懂这怎么回事，叶青禾怎么哭的那么伤心。今天早上他还看见李奶奶出门扔了一袋垃圾。
　　但是他能确定的事情是昨天的那个雄鹰keeper是魏明买的，还有那个甜唧唧的草莓棒棒糖也是魏明买的。魏明喜欢草莓味！
　　玄烈焰看看小猫扑毛球笔记本，默默地塞回柜斗。
　　魏明见叶青禾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也不敢瞎猜了，从书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包纸巾，正要递给叶青禾。
　　艾雪转过来，“切”，带着一脸的讥笑看着他。
　　“艾雪，你啥意思？”魏明有点烦。
　　“啥意思？上杆子不是买卖，人家和你都绝交了，还死皮赖脸地送纸，送温暖！”艾雪斜眼看了看新来的那个女生，撇撇嘴说道。
　　“我送不送碍着你啥事？”魏明急了。
　　“不碍我事，碍眼！”艾雪拿起魏明的语文书啪扔在地上。
　　“行了，就我事多，多管闲事，行了吧！绝交么？谁不绝交，谁是孙子！”魏明红了眼，低头把书捡回来，啪摔在桌子上。
　　叶青禾这下不哭了，偷着看了魏明。
　　那家伙气的脸红，沉着脸看书。
　　艾雪站起来，踢开椅子，站在叶青禾桌边，不客气的说：“叶青禾，你才来一天吧！真有能耐，把我们班搅和成这样。魏明怎么惹着你了，玄烈焰怎么惹着你了。不就是学习好点，长的好点，我们班两个大帅哥都得看你脸色，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