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晨星》汝鄢行歌

24、第二十四章

　　伊卡洛斯睡着后，艾萨克出门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用来探测是否有人接近小屋，随后便奔向燃烧后的农场开始搜寻威尔斯先生的下落。
　　按照他那天占卜得到的信息，威尔斯先生被这群邪教徒装在棺材里抬入了农场。棺材这么显眼的东西，他们肯定不可能直接放在房间里，要么就是这里有密室、密道，要么就是他已经被埋了……
　　鉴于占卜结果显示威尔斯先生还活着，被埋掉的概率就低多了，所以他还是优先去地面搜寻。
　　如果此刻他能使用大地属性的魔法，搜索会更快；但天使长乌列尔似乎很不喜欢他，所以他之后再也没使用过相关的魔法。
　　卡特农场面积不小，又被刚刚激烈的战斗夷为平地，艾萨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线索，一时间有些绝望，甚至在想要不要回去把伊卡洛斯喊醒。就在他苦恼之际，他怀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发出了细碎的光芒，他连忙将其拿出，发现是之前那位神父送给他的天灾女神的圣徽！
　　漆黑的圣徽中央仿佛有一只眼，它漂浮在半空中，投射出了一副画面：阿尔文指挥着四个黑袍的教徒，将棺材搬入他所在房间的地下室之中！
　　艾萨克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圣徽不再发光，直直掉落下来，他便眼疾手快上前接住，真情实感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天灾女神的手势：“谢谢女神，赞美您！”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天灾女神会在此时给予他帮助，但他暂时不打算深究，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救出威尔斯先生！
　　他来到了阿尔文所住的小屋，清理了一下废墟，果然在小屋右边的地方找到了地下室的暗门。
　　他先尝试着把暗门拉开，但那暗门牢固异常，仔细查看后才发现有被黑魔法封印的痕迹。艾萨克皱起眉头，他查探了一番，发现这并非他现在的水准能解开的封印——黑魔法向来危险，搞不好还会被反噬。
　　就在他沉思之际，伊卡洛斯走了过来，也蹲下看了看封印；艾萨克吓了一跳，他出门到现在大概也就40多分钟，他竟然就睡醒了？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伊卡洛斯一边测试着这道封印，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就是魔力过度消耗了而已，而且主要是因为维持卡伦朵拉的屏障，屏障撤走后就没什么了。”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艾萨克还是一阵心悸——这个人看起来如此年轻，但他的实力完全跟他的外表不符！简直强的离谱！
　　一个人就单挑一个邪教团，搞出那么恐怖的阵仗，竟然还有余力庇护整个卡伦朵拉……就算是个4、50岁的精英魔法师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实力！
　　就在他惊诧之时，伊卡洛斯的眉头从紧皱到舒展：他戴上了专门的魔法绝缘手套，经过一番测试后，总算找到了这个封印的薄弱点。
　　“倒也不是特别难，”他起身，“你后退一点……走远一些，对，起码隔个15米。”
　　在艾萨克远远跑开后，他打了个响指，一股薄薄的水汽凝聚在艾萨克周围，很快形成了一个大型水泡，将他完全笼罩在里面。
　　随即，他拿出那柄银色的长剑，用力将它插入地面，低声念道：“光辉的造物主、您是天国的主宰、远古的万神之王，水晶天的统治者，丰饶与繁华、仁慈与包容的父。此刻，在黑暗与寂静之中，我请求您施以眷顾，透过亘古悠长的梦境，赐予我力量与勇气……”
　　这个咒文……他信仰的是原初之神吗？这倒是从未听过的咒语……
　　念诵咒语的时候，伊卡洛斯显得虔诚而严肃，他眉目低垂、神色静谧，让艾萨克也不自觉安静起来，闭上眼睛祷告。
　　随着他的咒语，一股奇异而强大的光芒逐渐缠绕在剑身之上，然后通过它流入大地、与黑魔法封印融合，再从内部一点点将其瓦解！
　　伊卡洛斯猛地睁开眼睛，剑被拔起，狠狠刺入封印，发出一股清脆的碎裂声；片刻后，封印化为黑雾，又被原初之神的神力灼烧，直至虚无。
　　“好了，”他收起剑，轻松拉开暗门，“咱们可以进去了！”
　　艾萨克……艾萨克目瞪口呆。
　　这……这不就是毫无技术含量的暴力破解法吗？！不不不，技术含量还是有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借用到原初之神的力量的……
　　伊卡洛斯暴力开门后，他们两人便一前一后进入了地下室。
　　这里的地下室建成似乎很久了，有股淡淡的霉味；伊卡洛斯拿着火把，艾萨克则跟在他身后，两人谨慎地向最深处行走，并时刻注意观察环境。
　　地下室并不大，但很长，他们走到尽头后发现那里伫立着一个巨大的神像：是由一左一右两个神组成的，祂们背靠着背，很明显是一对男女，看起来如同双子一般，长相都差不多。
　　这座神像十分邪异，是用黑红色的石头打造而成，“神”虽然是在微笑，但那微笑却诡异得令人一阵毛骨悚然。
　　而在神像之下摆放着一圈棺材，艾萨克见状连忙上去开棺搜寻，伊卡洛斯也去搭手。
　　棺材一共8个，艾萨克随便打开一个就散发出一股恶臭，里面的尸体已经腐烂多时。那近距离的刺激画面和浓烈无比的恶臭让他险些晕厥在地；而早有准备的伊卡洛斯用水元素给自己上了个头套——看起来比较滑稽，但很有效。
　　他把差点呕吐出来的艾萨克拎到一旁，也给他上了个头套，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剩下的棺材板全部掀开。
　　虽然直面尸体高度腐败的惨状，但他看起来眉毛都不抖一下。等他把8个棺材全部掀翻后只发现了唯一一个活口，也就是克莱德·威尔斯。
　　不过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整个人处于极低的代谢状态，面色惨白、浑身僵硬，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心跳，基本上跟死了差不多。
　　“威……叔叔！”
　　“这就是你叔叔？运气不错，这里只有他还活着了。”伊卡洛斯把威尔斯从棺材里抱出来递给了艾萨克，艾萨克便连忙扶着他跪坐在地上。
　　紧接着，他拔出长剑，手指一抹，剑上燃起紫黑色的火焰。
　　艾萨克眼皮一跳，着火焰他认得，这是72柱魔神特有的火焰！
　　这个人……
　　伊卡洛斯定定地看了那神像一会儿，突然猛地举起长剑，大喝一声，从上劈下，将它瞬间劈成碎块！
　　神像碎裂之后，从破碎的石块中突然涌出大量鲜血和肉块；艾萨克定睛一眼，嫌恶地别过头去——里面填塞的竟然是人的血肉！
　　击碎邪神神像后，伊卡洛斯把剑收起来，然后把威尔斯背在背上：“走吧，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先回伯利亚城，然后让裁判所的人来收拾残局。”
　　“让我来背我叔叔吧，你——”
　　“我看你腿都软了，还逞什么强？行了，赶紧走！”
　　拗不过他，艾萨克挠了挠鼻子，只好认命跟上了——伊卡洛斯的身体素质确实比他强，或者说各方面都比他强吧……
　　伊卡洛斯背着威尔斯先生去了卡伦朵拉小镇，现在是深夜，但他们还是找到了一家旅馆。
　　旅馆老板一看他们模样狼狈背个像死人的家伙来敲门，条件反射就想关门，结果被伊卡洛斯一脚卡住；他将正红审判官的袖章和证件拿了出来，旅馆老板顿时变了脸色，犹豫片刻后只能放行。
　　帝国律法规定，商人不得拒绝宗教裁判所因工作提出的正当要求。
　　艾萨克看见袖章后愣了一下，没开腔，等两个把威尔斯先生放到房间的床上之后他才问道：“呃，这个袖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在裁判所当正红审判官。”伊卡洛斯没看他，而是专心检查威尔斯的情况。
　　“正红审判官……？那是什么？”
　　“……”伊卡洛斯疑惑地转过头看他，“你不是魔法师学徒吗？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艾萨克见状脸色一红，结结巴巴道：“其、其实，我不是魔法师学徒，我还在备考……”
　　“你多大了？”
　　“22……”
　　“22你还在准备入学考试？！”伊卡洛斯吃了一惊，他才21岁，这么说艾萨克比他还要大一岁？“而且你是怎么长得……发育不良吗？你看起来只有18、9岁！”
　　艾萨克低着头不说话，努力装出因为被戳中心事而难以启齿的模样；伊卡洛斯顿了顿，之前因为艾萨克说他有个魔法师叔叔，而且自己也是个魔法全才，所以他下意识就认为对方的家世应该不错，现在看起来是他误会了……嗯……平民家庭突然出现一个魔法学天才，倒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咳嗽了几声，因为意识到自己比他年纪小而有点尴尬：“裁判所是教廷的侦查与审判机构，这个你知道吧？”
　　艾萨克点点头，伊卡洛斯就继续说道：“在最开始的时候，裁判所只是单纯的法庭，之后才有了侦查和处决黑巫师、异教徒的权利。裁判所的职位一共4级，最高级的是圣廷大法官，其下就是正红审判官，然后是苦难教士，最后是普通的潜行者。”
　　“所以你在裁判所的地位很高？仅次于大法官？”
　　“说法是这样没错，但大法官和正红审判官的差距可是很大的……嗯……我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你对正红审判官有概念呢……对了！从待遇和职位上来说，我们和圣殿骑士是同阶的。”
　　艾萨克点点头，伊卡洛斯这个比喻让他瞬间就有了概念。
　　圣殿骑士团是教廷的军事化力量，也就是教廷的军队，只听从大主教的调遣，而“圣殿骑士”就是骑士团的最高军衔……这么说来，正红审判官确实非常了不起，地位很高。
　　伊卡洛斯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就坐上了这个位置，这说明他要么家世很好，要么能力出类拔萃。不过光靠能力还是难，所以他猜测对方应该属于家世又好能力又强的类型，他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家族太有名。
　　见他沉默不语，伊卡洛斯就继续查看威尔斯去了；他用数种魔法做了检查，眉头越皱越紧。
　　艾萨克见状担忧道：“我叔叔他……”
　　“……我不是很精通治愈和检查类的魔法，现在不能妄下定论。先休息一晚吧，明天我就带你们回伯利亚城，然后请专业人士为他诊断。”
　　“他的情况严重吗？万一撑不过今晚——”
　　“这倒不用担心，他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之所以在棺材里昏睡不醒是因为对方施展了一种媒介型的封印术——媒介就是那座神像，他们用那座神像强行镇压祭品的意识和灵魂，所以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一晚上情况也不会突然恶化……再说了，现在都快凌晨2点了，伯利亚城离这里有30多里，你难道直接走回去吗？”
　　“……”
　　伊卡洛斯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也不可能强行要求一个正红审判官大半夜背着威尔斯先生跟自己徒步赶回伯利亚城。
　　想到这里，艾萨克叹了口气，疲惫地点点头：“就听你的，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尽快赶回去。”
　　“嗯，你去隔壁房吧，我来守着你叔叔，遇到紧急问题也好处理。”
　　“谢谢你，伊卡洛斯。”
　　“不必，”他懒懒说，“小事而已，为人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