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晨星》汝鄢行歌

10、第十章

　　虽然原主的身体非常平庸，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向打磨，艾萨克已经能掌握基本的魔法了。

　　其中他运使最纯熟的是火系魔法，最差的是地，水和风就一般般了……话是这样说，在这个人类魔力不断枯竭、机械科技飞速发展的年代，如他这样能同时掌握好几种属性魔法的人也是极少数，如果去魔法学院怎么着也该是个新秀。

　　在刚从威尔斯先生以及那位莎莉丝特小姐口中得知魔法师学院的时候，艾萨克的确动过报考的心思，但在了解维恩国内对非正统魔法的态度后，他就断了这个念头——他不仅掌握元素魔法，还掌握一些来自未知力量的魔法，比如召唤天使的方法，以及那日帮他击退怨灵诅咒的守护者。
　　这些东西绝对算得上“隐秘”类的魔法了，被打成黑巫师是轻的，要是被扭送至宗教裁判所，搞不好对方会为了他身上的秘密采取极端的手段。

　　而且他也非常在意控制魔法师协会的史密斯家族。

　　“所罗门王朝时期，除却传奇一般的所罗门王，最著名的是‘四大贵族’和‘五大朝臣’，在之后反对所罗门王的战争中，他们至少分为了两个阵营……”

　　“纳亚皇室的布雷恩家族明显是保皇派，维恩王室的波弗特家族则是反对派，史密斯家族也是反对派……那其他6家呢？”

　　艾萨克停下笔，他花了一点钱从店里买了一本笔记和一只便宜的钢笔，用来记事，顺便记录自己回想起的魔法知识，也算是他个人的《影子之书》了。

　　他顿了顿，继续写道：“我很在意其他三大贵族的态度，维恩国内对所罗门王的评价都很负面，是一个纯粹邪恶的暴君，但能建立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大一统的王朝，这位帝王一定具有相当的手腕和人格魅力，一点可以从布雷恩先祖对他的死忠窥得一二……如果其余的三大贵族中也有保皇派，那会是谁呢？”

　　他吐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将笔记合上了。

　　自从知道所罗门王朝之后，他就升起一股强烈的兴趣，如果这也是某种指引，那至少说明所罗门王朝的历史和他失落的记忆息息相关。

　　“……哥哥……”

　　“安娜？”艾萨克一惊，连忙把东西放好，起身看向了抱着枕头、穿着睡裙的安娜，“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明天……明天是周末了……”安娜脸色苍白，眼睛微颤；她紧紧抱住枕头，艾萨克这才注意到她竟然光着脚，“我……我可以……可以和你一起吗……”

　　“安娜，不可以不穿鞋哦，天气开始转凉了，你会被冻感冒的，”艾萨克一边说着一边去她卧室给她找来了鞋；他蹲了下来，将她的脚提起来套上鞋子，“哥哥是去工作，很无聊的。”

　　“我……我想和哥哥待在一起，我会很乖的！绝不会打扰哥哥工作！我不想和哥哥分开……可以吗？”

　　说罢，她小心翼翼看着艾萨克，眼睛颤抖，似乎还有一层泪水。

　　艾萨克被她看得没辙，只觉得这孩子未免太粘人了，而且他确实在担忧安娜会不会帮倒忙……只是这个眼神太难以拒绝了……他揉了揉额角，温声道：“安娜，哥哥要先征询威尔斯先生的同意，他同意我带你去我才可以带着你。我明天去问她，你这个周末先待在家好么？如果他答应了，下周周末我就带着你。”

　　“可是——”

　　“安娜，听话。”

　　“……”安娜眼神一黯，片刻后用力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的……”

　　“好孩子，”艾萨克弯腰揉揉她的脑袋，“等明天哥哥回家之后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不是之前就想去圣希尔达公园旁边的沙朗风味餐厅了吗？”

　　“想去……”

　　“那就好好睡觉，乖巧的孩子才会得到奖励。”

　　安娜被他哄进卧室，她上了床之后拉了拉小被子，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凝视着艾萨克，轻声说：“哥哥，晚安。”

　　“晚安。”

　　门被关上后，她双目无神，在黑夜中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揉了揉小腹，侧过身去，轻声念叨：“哥哥，疼……肚子疼……”

　　次日，艾萨克去了店里，取了今日的晨报递给威尔斯先生就去打扫卫生了；威尔斯先生搅拌着热可可，拿起晨报阅读，突然道：“……这是什么东西？”

　　“啊？”艾萨克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是出现了一则不同寻常的广告。”

　　艾萨克接过他递来的晨报，一字一句把内容读了出来：“‘你还在为找工作而发愁吗？你还因为无处施展的本领而烦恼吗？丰厚薪酬、超长假期、弹性工作、氛围轻松愉悦、年终奖金拿到手软……只要你是有志之士，只要你有足够的本事，夜猎小队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他念完到一半就无语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和威尔斯先生面面相觑，然后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威尔斯先生看起来也一言难尽，“奇怪的语法和表达方式，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打广告。”

　　“……是个人才，”脑子进水的那种。艾萨克一边腹诽，一边把这条广告从头到尾看完了，“如果不是它发布在‘伯利亚晨报’的头条，我真的会以为这是诈骗——现在裁判所招人都这么随便了吗？”

　　“呃，我还年轻的时候绝不会有这种事情，虽然裁判所在民间的名声不太好，但想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则广告说只要有真本领且遵纪守法、没有前科、能遵守和适应裁判所的规章制度就可以报名参加，”艾萨克大概看完了，他这段时间虚心跟威尔斯先生学习了不少单词，阅读速度越来越快，“不过薪酬真的很丰厚……”

　　如果被选入这个“夜猎小队”并成为正式员工，周薪会高达12金镑！

　　只需要工作一个月，光是工资就会超过他目前所有的存款，更别说还有各种奖金……艾萨克的手有点抖，虽然他认为这个广告措辞有点白痴，但它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很难让人不动心。

　　“虽然奖金很丰厚，但我依旧觉得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是魔法师学院。宗教裁判所的名声毕竟很差，而且他们要面临的危险也超乎你的能力。”

　　……威尔斯先生，我都懂，您不用这样委婉暗示我菜的……

　　知道自己露出的表情太过明显，艾萨克连忙正了正表情，并且表达了自己会努力学习，争取能考上魔法师学院。

　　——当然，他其实就是说说而已。

　　……

　　入夜后，16号杂货店门扉紧闭，克莱德·威尔斯披上黑色的斗篷，那斗篷仿佛活物一般，主动将他整个包裹起来，完全隐藏了他的面容。

　　他拿出一枚三角圣徽缠绕在手腕上，材质和颜色与艾萨克那枚一模一样，只是图案有差别——他所持的圣徽内部图案像被一个圆包围的三叶草。

　　他将这枚圣徽缠绕在手腕上，手指按压在图案中心，闭上眼念诵道：“仁慈的光辉女神，你是原初之后，战争之女，黑夜中的明灯，一切的自由与光芒。远行的旅人，孤独的守望者，请眷顾您的信徒，聆听我的祈求，祈求您，为我指引同伴的方向……”

　　随着他的念诵，圣徽开始颤动，随着他松开手指，那枚圣徽浮在半空，散发出淡淡的金色，随即凝成一束光，指向了某个方向！

　　威尔斯立刻朝着这个方向进发！

　　“哈啊……哈啊……”

　　夜色之下，一个普通工人打扮的男人疯狂在小巷之间窜逃，他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甚至血流不止！

　　他感到头晕目眩，但却不敢有任何迟疑，只顾着拼命逃跑；而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金·欧文则借助风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他！

　　狂风凝聚在他的脚底，让他可以轻松在任何建筑和地形上行走，甚至短暂飞行！

　　“铛铛铛！”

　　六枚裹着风刃的银色小刀从身后飞来，男人咬了咬牙，抬起右手，上面缠绕着一个三角圣徽，与艾萨克持有的那枚一模一样！

　　“大地！”

　　他吐出一个单词，随即一道土墙拔地而起，生生挡住了那些小刀，随即被轰炸地四分五裂！

　　男人从漫天的灰尘中狼狈摔了出去，大量灵性和体力的流失让他几乎要喘不上气。但他仍是咬了咬牙，努力迈开腿继续往左边的小巷狂奔。

　　灰尘挡住了金的视线，他也确实停了下来。

　　他环顾了一圈，抬眼看向了对方刚刚逃窜的方向：“老大……”

　　男人狂奔了一刻钟，最后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他喘着粗气，艰难地挪动身躯爬了起来，勉强蜷缩在地上。他的喉咙里涌出淡淡的腥味，感觉肺几乎要爆炸了！

　　“女神……女神……”他流着泪，崩溃而虔诚地亲吻那枚圣徽，“请您帮助我……请您眷顾我……远行的旅人，孤独的守望者——”

　　他的祈祷文戛然而止。

　　四周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很快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大雾；男人僵硬在原地，浑身酸软，撑在地上的双手不停发抖——

　　“这……是什么时候……”

　　他呢喃着，声音却被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骤然打断！

　　杀机四溢的大雾之中缓缓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伊卡洛斯·斯特林穿着风衣，戴着正红色的袖章，银色长发披散下来，一双淡紫色的眼睛璀璨如水晶，蕴藏着漫不经心的嘲弄。

　　“继续向你们的女神祈祷，最好大声点，只要她现身，我也可以给你记个一等功。”

　　他走到那被毒雾放倒、瘫软在地的男人面前，随即蹲下来，抓起他的头发让他露出脸来：“啧，这脸折腾得……听说你们的女神尤其擅长治疗，她会给你们包整容吗？”

　　说罢，他放下手，将此人手腕上的圣徽拽下来放在兜里，拍了拍手掌侧过身去：“金，进来把他扛——”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瞳孔一缩，手一拉便搅动周围的空气，形成风之壁障，直接兜住了飞过来的金！

　　“金！”

　　伊卡洛斯连忙抱住奄奄一息的金，他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地看向冲散了大雾的黑衣人：“混蛋——”

　　空气中细小的水汽顿时凝结成锋利的冰针朝着来人攻去！但那黑衣人身形如同鬼魅，他一把掀开自己的斗篷，将其当做盾牌一般旋转起来，直接弹开了所有的冰针！

　　“魔法物品？”伊卡洛斯冷冷道，随即打了个响指，大雾瞬间蒸发，熊熊火焰顿时吞噬了这一片区域！

　　黑衣人显然相当谨慎，面对伊卡洛斯的攻击，他没有半分纠缠，而是迅速冲向了昏迷的同伴；伊卡洛斯见状拔出腰间的长剑冲了过去，黑衣人重新披上斗篷、掩去身形，驭使周围的大地元素形成一道又一道土墙和尖刺，逼得伊卡洛斯四处弹跳躲避！

　　他手中长剑发出淡淡的黑紫色光芒，所到之处土墙迅速崩裂；眼看他就要冲到面前，黑衣人卷起同伴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口中喃喃低语，伊卡洛斯神色一凛，发现眼前的人竟然在跟他抢夺火焰的控制权！

　　他冷哼一声，强力镇压起对方的“窃取”，对方似乎也很诧异他年纪轻轻有如此强悍的实力，一不小心被他近身，手腕上的圣徽发出金色光芒，形成一道盾牌，挡住了他的长剑！

　　长剑砍在屏障上，每次都会给屏障造成细小裂痕；就在他快要彻底劈碎这件魔法物品之时，被黑衣人夺取的一部分火焰颤抖起来，突然疯狂地涌了过来！

　　伊卡洛斯见状正打算防御，结果他脸色一白，眼睁睁看着那些火焰朝着他身后昏迷的金冲了过去！

　　“你妈的！”

　　他爆出一声与外表完全不符的粗口，不得已回转魔力替下属抵消这次攻击；而黑衣人也抓紧这一瞬间的机会，带着同伴从火焰的缺口中瞬间消失了！

　　伊卡洛斯咬了咬牙，在确保金安全之后撤走了火焰之力：“……光辉教派！”

　　他气得抱住了自己的双臂，使劲揉了揉眉心，然后一把抄起金，脚下踩着狂风向着晨星庄园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