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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马迪说:“老板你最近是真的忙晕了。何皎皎九月五号就要开学了,以后要住校的。”
秦越似听非听。
他将袖口挽起两道,最后却又放下,表情淡淡道:“被她偷找工作的事儿闹得……我以为她被我管烦了,又偷找了新的住处。”
“怎么会?”马迪说,“她就是想外住也不可能。岚大的大一生不准走读的。不管本地学生还是外省学生,都得老老实实住校。”
秦越也记起母校的这则规定,心底浮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如释重负。
他颔首,口气赞许:“确实需要老实一点。”
住校好,大一新生就得老实呆在学校好好学习。
秦越暗自琢磨——等何皎皎住了校,他再找人帮着看看有无合适对方的勤工俭学项目,其他的,自己就不应该再多管了。
大学生活缤纷多彩,且何皎皎马上就成年,她可以去尽情结交新的同龄朋友,去展开簇新的人生。
而自己的事业也进入了全新的挑战,美术馆方方面面都需得他亲自打理,不可能一直像近期这样,三五不时地去费心一个女孩的喜怒哀乐。
他又不是何皎皎的监护人。
“开学在即”很好,“只能住校”更是及时雨。
秦越想,大家最终还是要各走各的路。
总归,他该做的都做了,自认为称得上仁至义尽。
往后的日子里,希望何皎皎自己飞得更稳吧,这样也不枉他一番不求回报的付出了。
*
时隔多日,何皎皎在八月的最后一天,给秦越再度发了条短信,言明开学在即,感谢他一直以来的帮助,特意邀请他明日来“家中”吃饭。
如同马迪所说,她这几天一直在苦练厨艺,为的就是九月一日当天的“谢恩宴”。
何皎皎在酒楼兼职的那阵子,每天看高三同龄人的家长为其准备升学宴和谢师宴,心里便冒出了开学前一定也要宴请秦越一场的念头。
抛开前世今生对秦越的特殊感情,何皎皎觉得,自己也确实应该有这么一场回馈仪式。
至于定在家里,自然是何皎皎的小心思:
一来,亲自做饭更显诚意;
二来,她熟知秦越的口味,很容易投其所好;
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关于这个“家”,她和秦越都比较熟悉,届时二人独处起来气氛会更轻松自在。
心里盘算了个七七八八,唯独没想过秦越有不来的可能——何皎皎晚上八点发的短信,一直等到快要十一点,手机依然毫无动静——说不慌那是假的,何皎皎五分钟检查二十次手机短信,终于在十一点四十左右,收到了秦越的回复。
是意料之中的言简意赅,秦越只说:
——“好。”
愿意来就行,何皎皎将手机搁在一边,心满意足睡觉去。
第二日,天气不佳。何皎皎从超市提着食材回家,看到北城上空天幕低垂,大片乌云飞快滚动集结。
何皎皎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暗忖,今日的饭局千万别因为这烂天气出了意外才好。
回到家,风已经开始呼啸。何皎皎压下心中烦躁,抓紧处理各项食材。
今晚饭菜主打家常路线,食材都很寻常——她连买小裙子的钱都是之前秦越给的,没必要为了排场打肿脸充胖子。
可以提前准备的食材全都搞定,又小心将鸡汤煲上,何皎皎抓紧时间,去洗了个澡。
等到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窗外玻璃上已经传来噼里啪啦的雨点砸落声。
何皎皎连忙打开电视。
天气预报里,主持人正表情严肃地提醒市民,这场突如其来的超强对流天气可能带来的危害:
“……伴随有局地雷暴大风或冰雹的可能,预计短时降水量将达到……注意防范可能引发山洪、泥石流和城市内涝等次生灾害……”
何皎皎心中的期待塌了一块。
她瞥一眼已经暴雨如注的窗外,趿着拖鞋,悻悻去厨房炒菜。
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半,眼下快要八点,秦越也不联系自己……他还会来吗?
何皎皎心中闷闷,打开抽油烟机,将盘子里提前焯过水的精品小排倒入油锅。
“刺啦”一声,油锅遇到盘底的水,不要命地往外迸溅。
何皎皎躲闪不及,手背和胳膊内侧当即被烫了好几个泡。她顿时惨叫连连,龇牙咧嘴地拿锅盖去挡。
盖了一下,没盖住,“当啷”一声,锅盖掉在一边。
正乱做一团,门铃倏忽响了。
何皎皎一怔,再也顾不得这不听话的锅盖,扭掉了火,就往门口冲。
大门一旁监控里,秦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
微微有些畸变的鱼眼镜头里,秦越面庞依然昂扬帅气。只是他身上衣服明显湿了个七七八八,额前发丝已经打捋儿,左手捏着手机,正抿唇站在门外。
挨了雨,他表情看起来不大痛快,隔着屏幕,垂眸盯着镜头的等待眼神很有压迫感。
隔着门,他大概听到了门内的脚步声,蹙眉等了两秒,耐心不再,对监控的喇叭直接道:“何皎皎,是我,开门。”
*
何皎皎心思复杂又小心翼翼地将秦越迎进家门。
秦越依然一身黑衣黑裤,衣领间打着领带,脚上是一双锃亮的皮鞋。
该不会是从什么商务场合赶过来的吧……何皎皎突然觉得自己请客不查天气的行为实在冒失,可这样糟糕的天气,秦越依然如约而至,她内心又冒出一丝压不住的甜蜜。
她张张嘴:“这么大的雨……秦先生你其实……”
其实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该说抱歉还是说谢谢。
秦越歪了歪脑袋,做了个磕耳朵里雨水的动作,打断她,问:“家里有干毛巾吗?”
“有的。”
何皎皎连忙小跑去了洗手间。过了一会,她抿着唇,抱着一条粉红色的大浴巾,对秦越不好意思道:“白色那条我刚刚用过了,现在干的只剩这一条了……”
秦越盯着那条毛巾上的蝴蝶结印花,顿了顿,伸手接了过来。
何皎皎看他拿到毛巾,抬手要擦头发,连忙又说:“不如你去洗个热水澡吧,我怕你这样会感冒……但是客卫的热水器一直没用过,里面的水大概不干净,”指了指卧房方向,提醒道,“你那几件衣服我都收着呢,都是洗干净了的,我给你拿,你洗完正好可以换。”
*
秦越刚跟着何皎皎走到卧室门口,便看到屋内布置,不论床上的凉被,还是桌上的水杯,俱是十分明显的女孩子风格。
他不由停住脚步。
何皎皎快步走到衣柜前,将他的白T恤的篮球运动短裤取出来,转身看秦越,强调了一遍:“我真的都洗干净了,”看对方站着不动,又纳闷道,“秦先生,你进来啊。”
秦越有一瞬间的欲言又止。
但很快他走近来,拿过何皎皎手里的衣服,推开主卫的门,说:“借用一下。”
将门反锁。秦越站在镜子前,环视一圈。
比起卧室,这儿面积狭窄,更是女性气息浓厚。空气里湿漉漉的水汽尚未散去,散发着热烘烘的柠檬淡香。淋浴间的花洒之下,白色瓷砖上水迹明显。
秦越视力实在是好,一低头就看到,几根卷曲的波浪长发没有被打理干净,缠在地漏的金属网格上。
门外何皎皎语气似乎很开心,说:“秦先生,你洗澡吧,我去做饭了。等你洗完,收拾收拾咱们就能吃饭了。”
秦越垂眸,低声说好,将手里的衣服和粉色大浴巾扔进衣物篮里。
*
回到厨房。
锅里的排骨已经微微焦黑了一面,何皎皎想扔了,转念想想还是依然将菜品完成。
就在她动手炒第三个菜的时候,厨房外响起脚步声。
何皎皎正再次往油锅里倒青菜,意识到秦越已经来到厨房门口,忙扭头去看。
余光里刚瞥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她立刻又被锅内乱炸的油点子蹦到。
这回遭殃的是她的下巴。
“嘶——”
何皎皎捂着下巴,忍不住一跳,挥着锅铲就要哀嚎。
身后秦越已经大步走上前,极快拽过她的胳膊,拉倒自己身后,一手拿起一旁的锅盖,利利索索地紧盖住油锅。
噼里啪啦的闷响声不断跳起,秦越一手按着锅盖不为所动,一手捏着何皎皎下巴,垂眼凑近查看。
何皎皎被这突如其来的皮肤接触震住,嘴里长嘶一声,目光却已经完全黏在他严肃关切的眼神里,挪动不了分毫。
“起了个小水泡,问题不大,”其实是极快速的几秒而已,秦越很快松开何皎皎的下巴,接过她手里的锅铲,转过身,揭开平静下来的锅盖,说,“我来吧,你去用流动冷水冲一冲,等会涂点药膏。”
何皎皎嗯一声,又快速瞥一眼他难得一见的白T和运动短裤造型,捂着下巴,去了洗手间。
只是没走两步,她又回头,说:“家里没有烫伤药膏,用牙膏也可以吧?”
秦越手上翻炒青菜,香气已经飘散。
抽油烟机轰鸣中,他没回头,只说:“那你先冲一冲,不要擦干,一会我帮你。”
何皎皎只好又嗯一声,转身一边走出厨房,一边纳闷秦越所谓的“帮”,究竟是要怎么个帮法。
主卧卫生间里,洗衣机也在运转,滚筒来回转动,哗啦啦循环着水响。
何皎皎站在洗脸池边,歪着身子,弓着腰,撩着水流,老实冲了一会下巴和手背胳膊上被烫到的几个小泡,然后听秦越的交代,没有擦干。
秦越已经站在客厅,见何皎皎走出卧室,抬抬下巴,示意她过来。
何皎皎乖乖走过去,这才看到秦越手上端着一个小碗。
“坐。”他指了指沙发。
何皎皎便坐了下来。
秦越跨前一步,站在她面前,何皎皎不得不仰脸看他。
从她这个角度,秦越愈发身形高大,气势迫人。
“下巴抬起来,”秦越垂眸,淡声说,“我帮你涂完下巴,其他的地方,你自己来。”
何皎皎闻言,看向他手中的碗。
“这是什么?”
“白糖,也可以涂烫伤的部位。”
何皎皎点头,慢吞吞哦一声,然后她主动抬起下巴,配合秦越动作。
秦越用食指指尖蘸取部分白糖,俯下身来。
彼此安静下来。
何皎皎仰头不动,视线里,她看着秦越朝自己慢慢弯下腰来。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何皎皎却忽然开口。
她声音很轻:“怎么看着像盐呢?”
秦越闻言,不由偏头,看她一眼。
不得不说,这一刻何皎皎抬着下巴,斜看向他的眼神,仿若睥睨。
再配上这句分辨不出情绪的质疑,听在秦越耳中,何皎皎这一刻的言行举止,如同挑衅。
秦越忽然扯唇,伸向她脖颈的食指干脆忽然一转,直接在他自己嘴里一抹。
然后他舔舔唇,眼神犀利,看向何皎皎。
“甜的。”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