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夜赴不思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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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寻转头看见落日余晖里露出一个笑眼。他这些日子是越来越熟悉这双眼睛了，甚至偶尔想起就会有些猜测和莫名的恼意。这双总是波光盈盈的桃花眼，仿佛看着谁，就会让谁觉得含情脉脉。上官寻想到这里，竟有些恼怒起来。
尽管心如擂鼓，上官寻还是挤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说道：“申乐工难道是来寺里看我的？什么东西都没拿，可是没什么诚意啊。我那些狐朋狗友来探望的，还知道拿点好酒好菜。”
申鹿音笑着微微摇头：“佛家之地，上官公子还能饮酒吃肉？看来这闭门思过一个月，还罚得不够啊。”
“你消息倒是灵通。”上官寻把扫帚往地上一扔，朝旁边小石桌走去，掀袍直接坐在了石桌上。
申鹿音走到他旁边低语：“其实我是来寺里探望我师傅的，这不，刚从他佛堂里出来，就看见上官公子在这里用扫帚当剑耍。如此开心，是那水下刺客的事有眉目了？”
上官寻一听申鹿音询问刺客那事，敛起笑，说道：“说到这事儿，还真有些眉目，但只是我的猜测。前几日，我让屠苏去太子府，跟詹事莫小虎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中元节那夜的画舫是他从朱晋那里借的，听说是太子自己的画舫太长时间没用，年久失修用不成，这莫小虎才跑去不思蜀找朱晋借，估计中元节之前，朱晋就得知太子和我要去惠灵江，但奇怪的是，他并没说他们不思蜀会在中元夜彩舫选花魁。要是以前这等事，他定会提前托人告知太子和我，到时去玩耍。所以我猜想，选花魁的事肯定是他后来决定安排的，而且那些男倌们上了太子画舫之后，就起了火。难道只是巧合？”
申鹿音眉头紧皱，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接着上官寻的话说道：“并且那夜着火后，那些男倌们和丝竹班子似乎都会水，从容不迫跳入水中，最后无一人受伤，倒像是提前就安排好似的。并且这画舫既然是管朱晋借的，当夜那刺客会不会早就被他埋伏在了这舫上？”
上官寻挠挠头说：“这有些说不通啊。我知道朱晋那人视财如命，他会故意烧了他借给太子的那画舫，就为在江里把我杀了？那画舫值不少钱，本公子也是他那不思蜀的财神爷，他会就这么把这大把钱扔了？”
“如果有人在背后给他更多的钱呢？”申鹿音眉眼间划过一丝冷厉，接着说道：“他和你无冤无仇，又有些私交，他爱攀附权贵，讨好你还来不及，断不会杀你。但要是背后有人重金收买他害你，倒是有些可能。这件事谜中还有谜，但至少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朱晋。”
上官寻猛地站起来，说道：“要是这么看，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另一个突破口。”只见他偷偷瞟了申鹿音一眼后，接着说：“中元节之前，还有一人知道我的安排。嗯。。。珑珑姑娘。节前，我曾经让屠苏去采蝶楼找过她，让她中元节那晚别接客，陪我游惠灵江。这样的话，不仅她知道，而且那采蝶楼里的老鸨也就知道了。这么看又多了很多种可能。哎！”
申鹿音听了后顿了一下，说道：“大体来看，就是两处地方有嫌疑，不思蜀和采蝶楼。不妨先从这两个地方暗中探查一下。”
“咳。。。我最近身陷这寺庙，是很不方便再探访这些地方了。再说我在明处，想害我之人在暗处，难得很啊。”上官寻脸上竟露出些尴尬之色，咳嗽起来。
“我倒是可以帮上官公子这个忙。”申鹿音说着一边嘴角轻轻翘起，那双含情眼朝上官寻望去。
上官寻身上莫名燥热起来，走近申鹿音，俯身笑着问道：“恩公这次打算怎么帮我啊？”
由于靠得太近，申鹿音感到上官寻的气息就帖附在自己耳畔，稳了稳心神，戏谑道：“就学着你上官公子平时去那种地方，做的那些事嘛。顺便打探些消息。”
“哦？”上官寻眉毛一挑，坏笑起来：“做那些事打探些消息？我看此次恩公估计不仅想打探那刺客的消息，还想从那些男倌歌女口中打探些上官公子的消息吧？”
申鹿音装作不明白：“上官公子什么消息？”
上官寻并没理他那一套，朝他眨了眨眼：“这么想查我？”
忽然旁边路过了几个小和尚，不时侧目，偷偷打量这两个人。走在后面那个最矮的小和尚还悄悄捂嘴，偷笑起来。
申鹿音赶忙退后了半步。
上官寻好像并不在意，追问道：“在意啊？”
申鹿音有些答非所问，说道：“那我就当是上官公子答应让我帮忙了。等我有了消息，再来看你，保重。”
申鹿音说完径自向寺门走去。
上官寻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笑了笑，轻声哼起小调来。过了会儿，好似忽然又想起什么，脸上浮过一丝不安，又停下来不哼了。
夕阳余晖穿过树梢，撒向他，在地上留下了一些斑斑驳驳的影子。
***
几日过去，依然是个夕阳西下的傍晚。
申鹿音在府上唤来自己的贴身小厮元宝，嘱咐道：“元宝，今夜太子邀我去他府上宴饮议事，可能晚归，爹娘要问起，就告诉他们我去太子府了，不必担心。”
“那需要家里安排车马接送你吗公子？”元宝问道。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申鹿音说着出了府。
只见他出府后，绕了几个小道，就来到了醉柳街，这大梁皇城内最醉生梦死的地方。这条街上，秦楼楚馆林立，当然这快入夜的时候，就开始喧闹起来，很多歌女男倌们甚至直接在街上搔首弄姿，招揽起生意来。
申鹿音快步走过好几家，冲着不思蜀走去。他决定先从朱晋这家伙的地方查起。
“客官今夜有提前捎信儿来约哪个男倌儿吗？”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在门口拦住正要往里走的申鹿音。
申鹿音看了看这大汉，见他膀大腰圆，说话声音却细若游丝，需仔细听才能听清。
“并未提前约谁。你们这儿有谁在这不思蜀里呆的时间最久吗？我想要一个伺候人经验最丰富的。”申鹿音问道。
大汉神情疑惑，心想，向来客人来这里都图新鲜，要新来的。眼前这客官好生奇怪。他想了想，还是回道：“不思蜀里时间最长的要属沁远了，他从我们掌柜的在蜀郡开男风馆的时候就跟着了，客官今夜可想让他伺候？”
申鹿音心中暗自叫好，接着随大汉走进了一个四周尽是青色帷幔的房间。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纤瘦男子推开门，静静走了进来。他看到申鹿音正坐在小桌前，玩弄着小白瓷酒杯。
沁远并没说话，只是颔首对申鹿音浅浅一笑，径自走到了床前，就要开始脱那蝉翼般的薄衫。
“慢着。”申鹿音赶紧喊住他，轻声说道：“过来坐，不急。”
沁远愣了一下，他好像接过很多的客人都是单刀直入，并没有这么多风情，还喝个小酒聊一聊。他走到申鹿音面前，轻轻坐下，不知道这客官什么路数。
“沁远，是吧？”申鹿音见他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呢，来这种地方就是想喝喝酒，聊聊天打发时间。若是陪我聊高兴了，赏钱自然不会少你。”
沁远眼底闪过一道微光，然后好像放松下来，笑道：“客官想聊些什么呢？”
申鹿音说道：“随便聊。比如聊聊你吧。你在这里有多久了？”说着申鹿音给沁远递了一杯酒。
只见他一饮而尽，重重叹了口气：“哎非常久了。自从朱掌柜在蜀郡开店，我就跟着他了。我命不好，爹娘走的早，跟着叔叔家混口饭吃。后来叔叔家地里收成不好，全家都饿肚子，只好把我卖给了朱掌柜。我当时在男风馆里还算卖力，朱掌柜就待我很好，给了不少钱。我就一直跟着他干。这不？他生意做大了来到这皇都，我也跟着过来。”
申鹿音又给他续了一杯酒，漫不经心问道：“听说你们这朱掌柜很会做生意，很有胆识啊？”
“那是当然，”沁远又饮了一杯，接着说道：“当年他在蜀地十郡可是最富的商人。他不仅做这男风馆的生意，还做一些和忽仑边界的那些牧民们的生意，把咱大梁的玩意儿高价卖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忽仑牧民，有时还能换回几匹忽仑骏马。”
申鹿音眉头一皱，手不由地攥了起来，问道：“你说，他还和忽仑那边儿做生意？”
“是啊，具体是怎么赚钱的我也搞不懂。”沁远才喝两杯酒似乎慢慢飘忽起来。
申鹿音突然想到，那天在舫上，他发现朱晋只有一个胳膊，赶忙问沁远：“恕我冒昧，敢问朱掌柜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沁远摇摇头叹道：“哎我也记得不很清楚了。好像是他那时在蜀地，有次去边境和忽仑牧民们做生易，好多时日未归。归来时就少了一条胳膊，据说是被恶狗咬掉，又被牧民所救，养伤养了些时日才回来。哎，跑生意的，哪个容易。”
他的话是越说越多，但到后来，酒劲儿上来，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申鹿音这时心中若擂鼓一般，也没听沁远絮絮叨叨，自顾自在想朱晋和忽仑牧民的事情。他有些确定，这刺客之事似乎真与忽仑有点关系，但又不知到底是和忽仑的哪个势力有关。忽仑大单于还是忽仑牧民？若是大单于，这么远派人刺杀已经沦为质子，困于皇都的上官寻是何用意？若是牧民，那目的就更不清楚了。
但还好有些方向了，申鹿音终于松了口气。
他转念又问道：“我听说那赫赫有名的上官公子也是你们这儿的常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夜赴不思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