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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相约后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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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远不胜酒力,用手托腮,一脸红晕看着申鹿音笑道:“为何打听上官公子?我看客官生得如此俊秀,不会是上官公子的相好吧?哈哈哈,来这儿打听他风流史?”
还没等申鹿音说话,沁远一把握住他的胳膊说道:“放心吧客官。上官。。。上官公子来这儿,就是发泄,没动过情。”说着,只见沁远醉意袭来,整个上身趴在了桌上,又断断续续说道:“他来这里也不挑人。。。但他。。。他一到床上就没。。。没个样子。只从后面。。。还不让看。。。用完就,就踹。。。”
还没说完,沁远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剩下申鹿音独自坐在那里,琢磨着沁远断断续续的那些话。他实在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场面,那是个什么样的上官公子。这人仿佛有太多个面孔,每次打听思量,都要生出一副新的。
沁远伏在桌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申鹿音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桌上残留的粉末,又将酒壶里没喝完的酒,一下全泼进了旁边的一盆绿萝中。
他轻轻推门走了出去,留下酣睡的沁远和旁边的一锭金子。
此时还未入深夜,醉柳街依然喧闹。不思蜀的对面就是采蝶楼,在男风越来越盛行的大梁,这只有歌女的采蝶楼,似乎近日也是想破头,想要找新的出路,保住生意。
这会儿,一些采蝶楼的歌女竟在门前翩翩起舞起来,围着不少看客叫好。
申鹿音本想进采蝶楼随便找几个歌女打听一下珑珑姑娘和老鸨,看看她们是否有比那朱晋更大的嫌疑。但现在这大门被看客们堵得水泄不通。
他瞟见珑珑姑娘穿着一身雪缎,也在那些起舞的歌女中摇曳身姿。还没来得及看去第二眼,突然从看客中冲出一个黑袍男子,径直向珑珑姑娘走去,一把牵起她的手,就要离开。
“快来人啊,有人要抢姑娘啦!”随着老鸨一声刺破夜空的惊呼,几个魁梧的采蝶楼打手冲过来,三下五除二缚住了那个黑袍男子。
那男子抬起头来,眼中闪过道道寒光。仔细看去,才发现他不太像大梁人。只见他眉眼深邃,鹰钩鼻,棱角分明的脸廓颇有异国风情。
“呸!又是你!想要我们珑珑姑娘就拿钱来赎,生生抢走是何意思?”老鸨说着朝他啐了一口,接着吩咐打手们:“去,把他丢远点儿,以后不许再踏入我们采蝶楼半步。”
珑珑姑娘望着被押走的黑袍男子,手紧紧攥起袖子,将雪缎攥出了几道皱痕。
老鸨这时走到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又揽着她走进采蝶楼。出了这乱子,姑娘们舞也不跳了,看客们慢慢散去。
申鹿音有些好奇,到楼里随便叫了两个得闲的歌女陪自己喝酒。这两个歌女似乎还没从刚才那乱子里回过神儿来。
申鹿音顺势问道:“姑娘可知刚才那抢人的男子是谁?”
坐在申鹿音左边,略显丰腴的歌女云英儿叹道:“他以前也是这儿的客人,不过只找珑珑。后来珑珑有日和我闲聊,说他是月氏国逃难来大梁的人,平时靠打些铁器为生,挣的钱全用来采蝶楼找她了。后来我觉着珑珑似乎对他颇有些意思,竟然时常约他来,他没钱付,珑珑自己还倒贴银子,付给楼里。哎,痴男怨女!”
“我看珑珑是真的傻。”这时另一个歌女小婉说道,她抿了一口酒,柳眉紧蹙:“她这姿色在采蝶楼算是数一数二了,富家公子们也经常为她一掷千金。据说那上官公子最近看上她,估计她啊,就要被赎出去了。你说,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那月氏国来的穷鬼有什么好?”
申鹿音坐在两个歌女中间,听着左一言右一语,心中越来越模糊起来。一个时辰前,他还觉得几乎可以确定那刺客是和忽仑有关。现在,多了一个推断。会不会是这月氏国男子为了珑珑姑娘,争风吃醋,派刺客杀上官寻?
小婉见申鹿音满脸愁思,扯过他的衣袖安抚道:“莫非客官也喜欢珑珑姑娘?哎,算了吧算了吧,她身上麻烦事太多。客官如此相貌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申鹿音被她这胡乱的猜测逗笑了,说道:“我自是不敢沾染珑珑姑娘,那上官公子不是也喜欢她吗?我干嘛惹这麻烦。”
小婉突然捂嘴笑起来:“上官公子喜欢是喜欢,但是他,哈哈哈。”说着她看向坐在一旁的云英儿,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申鹿音觉得有意思,追问道:“二位姑娘,上官公子何事如此好笑啊?”
小婉说道:“要说这上官公子,我们二人都曾服侍过。他每次都是和龙公子一起来采蝶楼,然后各自找姑娘。以前总听说这上官公子健壮英武,那说书的不是常说少年英雄,“野火燎原上官寻”嘛。上次得见,健壮英武是没错,但床上嘛,哈哈,他一上床倒头遍睡,还不和我用一个被子。次日早上,还给了一大把钱两,叫我别说出去。哈哈哈此等事太好笑了怎么不说出去。你说,他是不是不行啊?”
云英儿也拍手笑起来:“他有次找我也是这样,哈哈哈,定是不行,又不想在龙公子那儿丢了面子。才给钱给的比谁都多,不让说。”
申鹿音实在有点忍不住,夹起面前的一块芙蓉糕,咬下一口掩住笑。心想,难道这是上官公子的又一副新面孔?
有趣。
再后来,两个歌女又喝了不少酒,天南地北聊了很多。申鹿音有意听着,觉得这采蝶楼老鸨倒是寻常,似乎和那刺客的事没什么关系。如果从采蝶楼这边看来,珑珑和月氏男人的事更值得寻思观察。
已入深夜,申鹿音留下锭金子,离开了采蝶楼。
他这次可谓收获不小,对那刺客背后的人已经有了两个非常明确的方向。对上官寻嘛,呵呵。
申鹿音眼睛微微弯出了一道弧线,轻轻笑了笑。
***
接下来的日子,申鹿音既要去太常府听学,又要去乐府练习礼乐,有时还要去太子府与其他门客一起陪太子清谈,附庸风雅,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他终于得了个空闲,入夜,他来到韶光寺,想去告诉上官寻他新得的线索。
刚入寺,就看见上官寻在舞剑,这次是真的舞剑,可不是上回那样拿扫帚当剑耍。看着倒是挺像样,行云流水,关键是旁边地上还坐着几个小和尚,很捧场,不时地给他鼓掌。
等上官寻停下来,申鹿音走上前去,笑道:“上官公子这次的剑舞得比上次大有长进啊。”
几个小和尚看到是他,竟纷纷偷笑着跑走了。
“还以为恩公早把我忘了。我啊,整日无聊,这不?向寺里武僧借了把剑玩儿。”上官寻说着把剑收回剑鞘,悬于腰间。
申鹿音说道:“近日忙,不过收获也大。那刺客的事,现在有了更多线索,也更明晰了。上官公子可有空一听?”
上官寻一把拉住申鹿音的袖子,拽着便走,扬眉笑道:“别在这儿说,本公子带你去个好地方!”
两个人在月色中,穿过整个韶光寺,来到寺庙的后山。沿着一个小道慢慢爬到了山顶。
“怎么样?风景不错吧?”上官寻得意地看向申鹿音。
山顶耸立着些青松,伴着朦胧的月光,宁静悠远。从山顶远望过去,可以看到皇上行宫汤泉宫影影绰绰的灯火。
申鹿音深吸了一口深秋山间干净冷冽的空气,说道:“我知道这后山,就是从没上来过。”
明月青松间,申鹿音将那夜去不思蜀和采蝶楼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上官寻,当然,除了对于上官公子私人生活的传言。
“这么看来。这朱晋跟忽仑好像最有可能啊。你刚才说他那条胳膊是什么时候没的?”上官寻问道。
“他还在蜀地的时候,去边境和忽仑牧民做生意,被恶犬咬掉了胳膊。”申鹿音细细回忆着说道。
上官寻忽地锁眉:“这和他告诉我的不一样!他以前说是小时候逗弄恶犬才被咬掉胳膊的。”
申鹿音不说话了,他感觉忽然一丝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为什么非要在丢胳膊这事上跟我编故事呢?他想掩盖什么?”上官寻继续推敲着。
“这两个版本的故事,虽都是被狗咬掉胳膊,但明显他对你说的那个故事,刻意隐藏了忽仑边境这个地点,也隐藏了他和忽仑边民做生意的事。他极力在避开忽仑。”申鹿音慢慢分析道。
“忽仑,忽仑。”上官寻想着想着更确定了,接着说:“朱晋确实从没向太子和我提过他曾经和忽仑边民做生意的事。这么看来,他极有可能和忽仑这族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申鹿音又思忖道:“但是这到底是忽仑的哪个势力和他联系上了呢?牧民?大单于王庭?到底是私仇还是族仇?”
上官寻无奈笑了笑:“本公子年少时在那塞外草原驰骋,肆意快活,也带骑兵屠戮过不少前来进犯的忽仑狗崽子们。要说来找本公子寻仇,还真难找出是谁。”
说着,上官寻的眼睛在夜色中明亮起来,闪烁着申鹿音从未见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