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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妙手救英雄 ...

  •   屠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别看他是个舞刀弄枪的练家子,马也骑得一流,但是是只旱鸭子。刚才看到画舫起火,不知上官寻在不在上面,心急如焚。但又想起主子入龙安城以后百无聊赖,和府上的人学会了游泳。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在马车旁边等,结果等着等着,竟等来了一瘸一拐的主子,并且旁边不是珑珑姑娘,而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

      上官寻被屠苏搀扶着,上了马车。上官寻微微伸出手,好似在招呼申鹿音上车:“我还有事要与恩公探讨呐,上车啊。”

      恩公?

      申鹿音嘴角浮上一丝浅笑,上了车。

      已是深夜,月色下马车缓缓行着,车内地方还算宽敞,两人面对面坐着,上官寻还是没什么力气,瘫软地靠在那里,声音懒懒地说道:“也不知道刚才水下那厮在我身上用了什么稀罕物,骨酥肉麻到现在,哈,我不会以后就这么瘫着了吧?”

      “我记得你说是右腿先被叮了一下。”申鹿音说着嗖的一下把上官寻右脚靴子脱了下来。

      上官寻瘫在那里也没法动:“哎哎,这。。。。。。不合适吧?”

      申鹿音并没搭理他,接着将他的裤腿慢慢向上挽起,凑上前去仔细看着,只见小腿右侧有几个出血点,并不明显。

      “你小腿这里有出血点。我想那人定是熟知穴位,用什么暗器刺中了穴位。这人刺中穴位让你在水中失力,想一举击杀,你可曾和谁结下过死仇吗?”申鹿音眉头紧锁问道。

      上官寻笑道:“和本公子结仇?哈哈,除了西边那忽仑大单于老贼,这世上还没谁敢和本公子结仇!那老家伙的草原蛮子们能跑这么远来报仇?就为除掉我?应该不会吧,他们要的是整个大梁。”

      上官寻说着说着突然不笑了。

      申鹿音也神色有些紧张,思忖着说道:“会不会是冲着太子来的?如果是的话,这刺客对太子的行踪,也是太了如指掌了。而且,船上起火真的就是意外?恰巧让刺客赶上了?今晚这事蹊跷太多了。”

      上官寻想了想说:“应该不会是冲着太子来的,我的身型和太子的身型相差甚大。而且,这个人连我和太子的行踪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定不会不知道我和太子的身型,定不会认错人。”

      申鹿音说道:“这个人是个死士,他情愿死也不愿被活捉,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脸。”

      上官寻追问道:“此话怎讲?”

      申鹿音顿了顿,说:“刚才水下打斗时,我已经扼住他的脖颈,但并没下死手,只是缚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他可能也感觉到,认为我要将他活捉逼问。于是,我感觉一股浓腥血水滚来,水下根本看不清楚,我猜他是咬舌自尽了。”

      只见申鹿音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方帕,细细擦拭着他的碧玉箫。

      上官寻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费力地撑起身子,微微坐正,盯着申鹿音说道:“我觉得你挺神啊,你这身板竟能扛起我游泳,还能水下缚住那刺客。你可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天生神力啊哈哈。难道你一个乐府的乐工平时不仅练习吹拉弹唱,还练些擒拿之术?”

      “大梁乐府中有五门,每个门各司其职,各有技艺。我在的这神祉门啊,更是神人辈出。”申鹿音眼神狡黠,冲着上官寻笑道:“上官公子要多多观察呢。”

      申鹿音说完,笑意还留在脸上,并不像以前那般稍纵即逝。

      其实上官寻很喜欢看申鹿音笑,感觉那笑就像是吹皱一池春水的微风,吹得人心里痒痒的,但却不知这风是何处吹来,又吹向何处去。

      上官寻甚至觉得申鹿音刚刚说得很对,他是要多观察观察了。

      他吃力地用脚勾过来被申鹿音脱掉的靴子,笨拙地穿上,无奈笑叹道:“哎,我这不会以后连马也骑不上了吧?”

      车内异常安静,过了一会儿,申鹿音认真地盯着他问道:

      “上官公子可否信我?”

      上官寻有些诧异,愣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回了两个字,

      “信你。”

      于是申鹿音掀开车帘,对前面驾车的屠苏说道:“去韶光寺。”

      韶光寺是大梁的国寺,皇帝每年都会来此拜佛祈福。所有为皇家祭祀颂礼的乐府神祉门礼乐工也会来韶光寺清修,清修期满才能有资格为皇家祭礼。申鹿音幼年就被他爹乐府令申大人带到这寺里清修,为的是长大后能顺利入神祉门为皇家颂礼,那已是乐府后代相当不错的出路了。

      寺院最高住持星云大师看他早慧,颇有佛缘,竟同意让他带发修行,成了自己的俗家弟子。这些年,每每申鹿音遇到不解之事,他都会去找星云大师。

      马车很快就到了韶光寺。上官寻嘱咐屠苏在寺外等候,于是由申鹿音扶着向寺院蹒跚走去。

      刚才在马车上听申鹿音给他讲了自己和星云大师的师徒渊源,上官寻以为他们是来寺院找大师帮忙。但是还没走到寺院大门,申鹿音竟然带他朝寺院外的一条小道走去。

      这小道斜斜长长通向远处一个小茅屋,远远望去,小屋里似乎还有星星点点的烛光。

      上官寻不由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申鹿音说道:“我们今晚来此不打扰星云大师。其实我们要找的是净修师傅,他是星云大师的密友,颇通医术,能治很多疑难杂症。他生活习惯有些奇怪,一般是白天睡觉,夜晚熬制汤药,研究医法,所以我们现在来找他正好。前面那个小茅屋就是他的住处。

      说着二人就来到了小屋前,还没敲门,净修师傅好像早听见了似的,把门缓缓打开。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深夜前来有何要紧事吗?”只见净修师傅双手合十,轻轻问道,伴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打扰净修师傅了。我的朋友被暗器所伤,现在四肢无力快要走不成路,劳烦师傅看看,有无什么汤药可医治?”申鹿音说道。

      “有劳师傅了。”上官寻目光诚恳。

      净修师傅点了下头,把两人请进小屋,让上官寻坐在草席上,把他的裤腿卷起查看,一下看到右腿上的那几个出血点。

      “施主忍一忍,可能有些痛。”说着净修师傅用两手按住出血点的两侧,用力向中间挤。

      上官寻皱着眉,暗自抽了一口气,没发出任何声音。

      “师傅,怎么样了?”申鹿音询问道。

      突然只见上官寻右腿上,那些出血点一一冒出了细如牛毛的银针。

      净修师傅将银针尽数挤出,说道:“施主看着像是被飞针术所伤。现在这针已经及时清出来了,过一会儿血流顺畅,施主就无碍了。”

      上官寻觉得酥麻之感渐渐消去,说道:“真是太谢谢净修师傅了。不过,请师傅赐教,这飞针术有什么来头?”

      “阿弥陀佛,这飞针术是大梁东部毗邻的东瀛岛国上的暗术。不过近些年,这暗术不知如何传入了大梁。现在大梁民间应该也有不少会此暗术的人。”净修师傅只是问什么答什么,对上官寻为何受伤并不过问。

      申鹿音追问道:“师傅可知最近还有其他人受过此伤吗?”

      净修师傅缓缓闭上眼睛,低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众生皆苦,不可为外人道也。”

      申鹿音太想找出刺客的线索,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鲁莽,问的问题不合适,于是向净修师傅拱手作揖以表歉意。

      上官寻此时似乎全身力气都回来了,一下撑地而起。他长舒一口气,深深向净修师傅鞠了一躬。
      净修师傅微笑着摆摆手,轻轻打开了门,目送二人离去。

      小道上,上官寻四肢终于清爽了,飞快走了几步,还回头喊申鹿音走快点。

      申鹿音看起来若有所思,他忽然又提起了水下那刺客:“若是像师傅所说飞针术已经从东瀛岛国传到大梁内部,那么就很难判断那刺客是东瀛人还是大梁人。更难判断是何方势力派来的。大梁内部?忽仑?现在又多了个猜想,东瀛?”

      上官寻百思不得其解,仰头望着夜空叹道:“哎。在大梁皇城里,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个猎物,是个困兽!你看,狩猎开始了,我却连猎人是谁都不知道。”

      申鹿音慢慢停下了脚步,他好像从来没听过上官寻用这种语气讲话。虽然应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但听着却像英雄暮年。

      他侧目向上官寻看去,月光正洒在上官寻的脸上,剑眉星目伴着月光,鼻梁高挺,眉宇间藏不住英锐之气,俊朗得有些咄咄逼人。

      大梁战将!曾经的少年英雄。

      以前只从说书人口中听得,臆想少年将军何等风貌。如今这曾经人人传颂的战神,此刻就站在自己身侧。没有铠甲,没有战马,只有一声叹息和未卜的未来。

      申鹿音似有千言万语藏在心底,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宣泄。

      此时上官寻突然说道:“不管怎样,我还是会暗中调查,定要查出这刺客姓甚名谁,是何方所派!”说完攥紧了拳,拇指竟有些淤血。

      须臾他又转向申鹿音,声音低沉说道:“我一直觉得没人救得了我,包括我自己。但是今日,你救了我两次。谢谢。”

      申鹿音听到上官寻如此深重的道谢,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看着上官寻眼中的微芒,说道:

      “希望今日我救的是,大梁的英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妙手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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