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演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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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呼杨等一行人从李家村来到祝家村。
进了村口，只见路径甚杂，弯环相似。他们骑在马上，走过这一道道盘陀路，越发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呼延灼道：“好像一路有人在监视我们。”
身边的杨志和俊卿听了，都打个寒噤。杨志问道：“谁在监视我们？”
俊卿早就浑身不自在：“这村里的人一个个生得高大威猛，看人的眼神也像不怀好意似的。”
李应在旁笑道：“那是为你们是生面孔。他这里满村人都奉了庄上号令，提防来历不明、形迹可疑之人，一旦有人来犯，须及时禀报，因此人人警醒。但他们都认得我，看到与你们同行，便按兵不动了。”
呼延灼道：“这也太小心了。”
李应道：“这还是小事。若是你们要自己来时，不认得道路，走进死路里，踏着地上飞签、陷坑，吃他捉了，还更有一番口舌呢。”
一行人说着话，只见路旁一家村酒店，门前排列着枪刀军器。
杨志奇道：“如何将军器摆在这里？”
李应答道：“那是祝家店，隔几里便有一家，除了做酒肉铺，还用来存贮兵器。
村里人家按户领了祝家庄军器，上面都有编号，出操时各人拿了自己的进场，下操回来寄存在祝家店里，必不准遗失一件。他庄上不比我们，从来号令森严，百姓人家谁敢不从。”
呼杨韩无不咂舌。俊卿低声嘟囔一句：“我不喜欢这里。”
又行了一段村路，终于来到独龙冈前，视野豁然开朗，抬头便看见建在可见冈上那座气势恢宏的庄园。
祝家庄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是一座坞堡。庄子盖造在山冈上，充分利用了地势。独龙冈上有浅浅的杨树林和大片的荒草坡，但越往上地势越平阔，庄外围环绕的护冈河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庄园本身就像一座微型的城池，围墙有两尺高，皆用顽石垒就。庄门上建有门楼，瞭望台上列着旗鼓，周遭密密地排着刀枪。
李应说道：“咱们对着的是前门。若从西边来，到的是他后门，也和这一样的布局。前后都把守得水泄不通。”
但最显眼的不是门楼，而是庄内地势最高处的一座楼，从这里看来比门楼更高出一倍，从上面能够俯瞰整个独龙冈，用做指挥、调度庄兵。楼顶的将台上高高地耸立着一面黄旗，下面环列着旗幡金鼓，楼上遍插着刀枪剑戟。
门楼和指挥楼上都有庄兵值守。
他们在来路上离得老远，正看得入神，冷不防门楼上一声锣响，只见杂彩号旗招动。将台上喇叭吹了一声长音，紧跟着下了一道旗语。
呼杨等正不知所以，只见前面庄门上放下吊桥来。
徐崇解释道：“这是守城警戒，凡有兵马靠近，他都会来这么一套。但庄上知道是我们来。”
众人以为放下吊桥是让他们自己走进去，刚行到冈上，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庄上一簇军马列着队，下吊桥来，手中都持着兵器，打头的几个还浑身栓束了亮晃晃的铁甲，朝他们疾驰而来。
这架势令人有些不知所措。杨志忍不住道：“难不成还要演习一下出战接敌？”
李应等也懵了一下，才看清来人：“这不是祝龙么？”
为头的少年确实是祝朝奉长子、年方十三岁的祝龙，骑着一匹雪白马，全副披挂，马上带一杆银枪，锦带悬着弓箭。在他身后，四五骑全副甲胄的庄兵相随拥护，又有二三十个皮甲、铁护胸的步军，整整齐齐地持着缨枪。
这倒不是祝家庄有意威慑，庄上日常操练就是这般全副披挂。
听得他一行人到了，祝龙奉命出来接引。待到面前，将过礼数，引了客人从吊桥进入庄内。
呼杨两个见了这般气势，才对祝家庄的财势暗自感叹。
往日都是旁人羡慕他俩，从小便有为自己量身定制的铠甲。须知上好的铁甲工艺复杂，造价高昂，便是官军队伍里也只有少数人能配备全甲，与他们穿戴的更有天壤之别。
如今见祝龙这一身衣甲，却比自己小时候穿的更为精致，他受人拥护而行的神气样子，俨然也是“小将军”了。连他两个更小的兄弟在家里也是如此，竟比呼杨二人在军中还要风光些。
李家庄静谧闲适，而祝家庄却像一座真正的军营，可见主人家别无所好，真正以练兵为乐事。四面墙内，一带都是武器库，远远地听见校场上千人操练的厮斗声。
他们来到中心的指挥楼下，庄主人已等在楼前，栾廷玉、祝虎、祝彪也衣甲齐全的一同恭候。指挥楼背后便是校场，庄兵们正是在那里演练。
他一行人特意来得早些，远没到晌午饭时，就是为了看祝家操练。祝朝奉请一行人上了指挥楼，从顶部将台上居高临下地看校场，都看得一清二楚。
呼延灼和杨志忍不住一声惊叹。只见场上一千多庄客两下里分做两个大阵，相对着缠斗在一起。
栾廷玉忙澄清：“他们使的不是真家伙，都是没开刃的。”
韩俊卿便悄问杨志：“那为何还要戴头盔和胸甲？”
杨志告诉他道：“没开刃不见得击中要害死不了人，只要用对力道，戳在身上没防护处，也会青紫一片。”
呼延通问道：“你们武器库里贮存的那些总是开刃的罢？”
祝朝奉笑道：“只是为了有备无患，却很少拿来用。”
栾廷玉道：“练习用的兵器，虽是没开刃的，但特地造的比实战所用分量更重，所谓“练重用轻”。每个庄兵都有两套器械。”
呼延灼见场上众人训练精熟，不可小觑，忙问道：“这些人是庄客，还是征集的佃户呢？”
祝朝奉道：“这些都是敝庄上养的客。佃户并不是每日出操，都是轮着日子分批训练，就要差得多了，不值得官人们一看。
按例今日本该是佃户们比较武艺，一总考核的日子，为诸位下降寒舍，暂且延后了，只改成庄客集体演武。”
徐崇便道：“如何要延后？就给他们看看比较武艺，长长见识也不妨事。
不过这个也好，大郎、小郎先仔细看看这战阵里是怎样排布、协同作战的。你们看懂了这些，到时再看单人演武，便省得那些考较标准是因何而定了。”
祝朝奉和栾廷玉只得赞同附和。这一套练兵之法就是祝家庄的秘宝，对外人恐泄其巧。但其中精妙已经瞒不了徐崇，徐崇又曾是栾廷玉的上司，与呼延家又是这样关系，他要借着庄上练兵交给徒弟，也只得由着他们。
好在祝家本就有意结交呼延通父子，与官军也要打好关系，只是有些便宜了李应跟着沾光。
他却没料到呼杨二人有天书的底子，竟学得这样快，只看一场便不教自通。
呼杨两个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上看。只见数百人的大阵皆由十几人的小阵构成，对敌的两方，一面是纯阵，一面是花装阵。
纯阵便是纯枪、纯刀之类，但明显敌不过对面；花装阵内的小阵都是一样的规格，整齐划一的小阵摆成一横列，组成的大阵威力惊人。
每一小阵里打头的持团牌，比如对面一枪搠来，前面的便持牌立定，为全阵遮挡庇护。但牌兵并非只守不攻，他们团牌内侧插着数只标枪，竖起牌前，常常远程投刺，以打乱对方的进攻节奏。
牌兵身后一行，是持着双手长斧的斧兵。
战斧势大力沉，劈砍攻击更为轻省。此外斧的两头如燕翅一般翘起，对搏中还能钩拿锁定对方兵器。牌兵竖起团牌后，斧兵紧跟着出击，可阻住敌军入阵。他只须锁住对方器械，攻击的任务便交给后排的枪兵。
枪兵的长/枪是阵内最大杀器。他们紧随着斧兵出动，出枪杀伤敌人。训练时长/枪都是去了枪头的。
但以呼杨这等高手看来，这些军士的枪法破绽百出。毕竟枪法最难练，这里枪兵似乎只攻不防，背后又有使镗叉的，跟紧出击保护枪兵。镗叉属于短兵器，在乱阵中打斗灵活。
阵中最后排列的则是藤牌兵。藤牌轻便，军士一手持牌护身，另一手持短刀，藤牌内也插着二三十只标枪，可从阵后飞枪投刺。一旦前方格斗陷入僵局，他们便仗着藤牌的遮护和自身的灵活，屈身滚入阵内，偷袭敌兵，颇有奇效。
每一个花装小阵阵形窄而厚，排列出的整个大阵纵深不浅，正是靠这种分工明确的攻防护守，能保持住严整阵形，战斗合力极高。
呼延灼和杨志看得赞不绝口。
徐崇道：“这是栾教头精心设计的。”
呼延灼道：“栾教头真高人！这样严丝合缝的战阵，野战必无敌手。”
栾廷玉颇自谦：“官人谬赞了。小可这阵还是有弱点，不太适合大军对垒。这是我们庄园自守、抵御贼寇用的。打家劫舍的强人大多不通兵法，只是其中未必没有高手。这样阵形主要为对抗武艺高超但无甚章法的散兵游勇。”
他说的这些呼延灼也自省得。此阵在山林隘路上最有利，平原旷野上就嫌薄弱。只是妙在其巧思，他学会布局之法，还怕不能改进么？
呼延灼兴奋地对杨志低语：“兄弟，你不觉得这个阵有些熟悉？”
杨志低声应道：“果然眼熟。外观大不相同，原理却有些类似。”
他两个心领神会，这说的是梁山军内五百“蛮牌军”，是宋江为爱将李逵组建的一只精锐步军，惯于冲锋陷阵。
当年梁山军攻下了芒砀山，收伏了山寨头领樊瑞起家的队伍，从中抽调了五百精兵，惯用蛮牌、标枪作战。又把樊瑞的两个副将项充和李衮，外加另一个步军头领鲍旭，作为李逵的副将。
这三个人里，项充使一面团牌，佩二十四把飞刀；李衮使一面团牌，佩二十四把标枪，都能百步取人。上阵冲杀时，这两个在前开路，以团牌遮护，李逵便执双斧不管不顾地乱杀。身后跟着鲍旭，也是一员猛将，持一把阔剑，斩杀侧后之敌。
五百蛮牌军跟这四位头领作为前部先锋，大刀阔斧，往往杀得敌军七损八伤，大长梁山军士气。
呼延灼今日才懂得这里关节，不禁暗笑，大约这是宋江学习玄女天书所得罢。可惜他却见不到那三卷天书，早已随着胡亚仙事败，被玄女收回了。但这也没甚要紧，如今他便从这里学来。
祝朝奉等见呼延灼谈笑自如，对他们评论了一番阵法也句句有理，不禁以为他天分高明。
呼延灼在心里设想两军对垒，如何破解此阵，实非易事。他又做出一副好动闲不住的模样，恳求让他亲身冲阵一试。
主人家自然也拦不住他对阵切磋，只是该到下操午歇之时了。
祝朝奉笑道：“午膳已经备好了，待吃了歇息一时，再请官人指教。”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演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