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rosemary

2、第 2 章

　　“说，你爹是叛逆！”
　　恐吓伴随着鞭子落在他身上的声音，令他心中不仅疼痛，更燃烧着愤怒的烈火。
　　“不是！”
　　“还嘴硬！不说就打死你！”
　　“呸！”
　　他全身被绑着，面对着两个比他高大的堂兄，他内心一直对他们有着说不出的恐惧，但是没有人能让他诬蔑仁慈尊贵的父王。
　　就让他被打死吧！他要去找父王了，这个深冷的皇宫不是他的家。

　　意识渐渐昏迷之际，□□的痛似乎也轻了许多，象是要飞起来了，这就是死亡么？
　　父王，我来了！

　　＊　　＊　　＊

　　他清醒的时候全身如火烧般似地疼，他听见耳边有人惊喜地叫着。
　　“小殿下醒了！小殿下醒了！”
　　他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皇祖父坐在他身边，表情带着几分关切，他感到有点讶然。
　　“允，好孩子，皇祖父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勇和邦他们回自己宫里去，再也不让他们靠近这里了，皇祖父还给你找了新的仆人，原来那些不长眼睛没照料好你的家伙们，皇祖父已经重罚过，把他们全赶走了。你看，满不满意？”
　　看着新来的仆人们行礼，他漠然地点了点头，没什么感觉。
　　“允，你好好歇息。皇祖父走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有人扶着他，喂他吃着东西，他随意吃了点，挥挥手，拒绝再吃。
　　“都下去！”
　　宽大的室内只余下寂静，他下了床，打量着自己这几个月来居住的地方，华丽而冰冷，这样的地方，无论住多久，他都不会习惯！
　　他捉起一个花瓶，拿在半空，又松手。
　　听着那碎裂的声音，心里奇异地有了几丝放松的感觉。
　　手指如有自己的意识，又推向一边的珊瑚架，…
　　各种声响引起门外宫人的探问，他朝被推开的门扔去手上的东西，喝骂，“走开！别进来！”

　　手边的物品被扔的差不多了，他正要转身再去找点什么，一只玉盘递到了他面前，他接了过来，习惯地说了声谢谢。
　　在将玉盘丢出去之前，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是谁？”
　　他急速转身，看到他背后站着一个小宫女。个头还不及他高，长相却很漂亮。

　　她自若地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他的黑叶猫，雪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带着促狭的笑意，眼睛眯着，如手中猫般地神秘而懒散。
　　“你是谁？”
　　他警觉地问，但不可否认，这个小宫女的出现让他灰暗的心湖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波澜。
　　“小殿下你好。”
　　她冲他一笑，微微屈膝，“我是这个宫里的宫女，新来的，我叫诺。”

　　诺？
　　他皱了眉，冷冷道：“你怎么进来的？”
　　“从那里。”
　　她指指窗子的方向，“我来追这个小东西。”
　　细白的纤指抚着黑叶猫如墨油亮的皮毛，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娇纵。
　　“这是我的猫。”
　　“我知道，”她点点头，“我替你照顾的。”

　　他看不下去，那笑容太过刺眼。“放下，出去！”
　　细致好看的眉略略扬起，“坏脾气。”
　　他看着那个叫诺的小宫女从窗子利落地跳了出去，黑叶猫轻轻叫了一声，跟着窜得无影无踪。
　　屋内一片混乱，他望着亲手制造的景象，却没有一点痛快的感觉。

　　＊　　＊　　＊

　　“小殿下，艺人们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看着宫人将几个服色奇怪鲜艳的的人带了进来。
　　为了讨他欢心，皇祖父想尽了办法，但是，他不要奇珍异宝，不要花样翻新的杂技游戏，什么也比不上父王淡淡地念着他的名字。
　　都说天子宠爱皇孙允，但是这宠爱是用什么换来的？一想起那个森然的夜，他就心内欲狂。

　　从人嘴里吐火、肚子上插刀的异像吸引着他身边的宫人们，大家都出声叫好，他无动于衷地坐在主位，眼角余光扫过身边的小宫女诺，她专注地看着场中众艺人，象是很高兴，又象是在思考什么。
　　什么时候，这小宫女成了他最愿意看到的人了？
　　不知不觉中，他总喜欢让诺跟在身边，虽然他仍不会理会她，只是偶然投过去打量的目光。

　　“疾！”
　　突然而来的暴喝惊醒了他的思索，在场中娱乐众人的火焰陡然长高了数倍，那在肚子上的刀也跳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这个方向袭来！
　　他身子动了动，却没躲，这是哪位觊觎皇位的皇叔的精心策划他已没兴趣知道，他们已经害死了父王，就如他们所愿再加上一个他吧。
　　蓦里头皮一疼，身子被一股大力拉着，向桌下躲去，耳中传来一声巨响，他坐的椅子已经变得粉碎。
　　桌下空间很大，耳听得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抓刺客”的惊叫声和刀剑相击声此起彼伏，那些人已经和侍卫们战在一起，他没心理会，只是气愤于刚才的对待。
　　谁这么大胆，敢拉他的头发！

　　他咒着，正对上一对明亮的大眼，昏暗中这对大眼闪着灼灼光芒，如黑叶猫。
　　“是你！”
　　又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
　　小宫女冲他一笑，“是我救了你，不用谢啦。”
　　他正要发怒，小宫女的手臂突然伸到他脸前，替他接住了一支射来的暗器。
　　“哟！纯金的呢。”又是那只细白的手，拿着暗器晃来晃去，“他们还真有钱。”
　　他突然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开口，“给我看看。”
　　那是一支金子打造的飞椎，他放在手里把玩，突然问，“你倒底是谁？”
　　身怀绝技的小宫女？深宫里的传奇？
　　他想到这样的句子，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心里一动，却板起脸，“你还没回答！”

　　“这个，说来话长，…”
　　“快说。”他有点不耐地催促着。却见小宫女下巴抬起，示意地看向桌外，“现在好象不是说话的时机。”

　　桌外场中局势已经抵定，刺客们大都被活捉，地上躺着几具尸体。
　　“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他从桌下出来，冷然地环视着跪倒的众人，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阴谋，争斗，算计，做戏，凡此种种，看得多了，也就麻木。
　　恕罪？
　　真正有罪的人却从不说这样的话，也轮不到他去恕。

　　“喂，你！”
　　“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瞪着跟在身边的小宫女，那小宫女正偏头看着他，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黑叶猫悄悄地依在他们中间。
　　“你为什么不宽恕了他们？如果被皇上知道，这宫的人就该大祸临头了。”
　　他冷冷看着他，缓缓地道：“那又如何？”
　　小宫女讶然，“你想让大家伙都送命？”
　　他哼了一声，“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也不关我的事。”

　　“不行，”小宫女拉住他的衣袖，“谁说不关你的事？”
　　他怒视着对方，“就是不关！”
　　“你是未来天子，怎么不关你的事，天下人都死绝了，你当光杆天子去？”
　　小宫女声音清脆如珠，听来十分悦耳，但他仍然生气，“谁要当天子了？”
　　就是这个破位子，才害死父王，他死也不要坐。
　　“你父王是太子，你是太孙，你不当谁当？”
　　小宫女反应极快，气势逼人。
　　他一时语塞，不禁有几分恼怒，“我就是不当，你能怎样？”
　　他说着，飞奔回他的卧室，把门呯得一声关了，不想再理会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