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家失忆之后》玻璃碎珍珠

3、初遇？重逢？（上）

　　鬼灯节是滁州及周围大小郡县的传统，每年七月十五这天，人们戴鬼面，点花灯，上至垂髫白发，下至总角幼童。鬼面招魂，花灯祈福，意为送鬼上山，告慰逝亲，同时为生者谋求好运。后来，因与七夕相近，遂包并其意，演化为年轻男女觅寻姻缘的节日。
　　假面舞会吗？
　　仇千千笑了笑。
　　绿翠只当她心情好，继续道：“所以鬼怪的面具还有遮盖美丑，以一个人的内在为唯一标尺的意思。”
　　仇千千点点头:“那花灯呢？”
　　“因为爱情有时候会迷路，所以就提着灯给它引路啦！”绿翠嘻嘻笑。
　　这条街大概是滁州城最热闹的一条了。白日是车水马龙，现在马车被拦在外面，只许轿子进来。是因游人如织，道路曲折且窄。
　　摆满各种花灯、鬼神面具、念珠桃木的铺子在左右铺陈开，从街头延伸至巷尾，红的黄的灯笼在头顶交错，连接着那家酒楼和这家楚馆。辉煌的灯火和行人晏晏的笑语撒满了街区，漫天若明若暗的星斗也成了陪衬。
　　“小姐，我们去挑两个面具吧！”绿翠指着一个卖鬼面的铺子回头殷切地看她，兴奋地说道。
　　“好啊，不过我不付钱的啊……”仇千千故意逗她，“你的从自己工钱里扣。”
　　绿翠却是没有迟疑，一口答应道：“没问题！”
　　仇千千还想说什么，想了半天又没想起来，就干脆跟着绿翠过去了。
　　“哎呀，便宜一点嘛大叔……”
　　“你这丫头……你家小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还跟我这个小贩讲价钱！”
　　仇千千随手挑了一个，顺手将绿翠的一并付了。
　　“真丑，”仇千千真情实意地评价。
　　“小姐你别这么说，”绿翠一边帮她系上面具，一边道，“都说越是丑的越容易找到姻缘。”
　　仇千千没告诉绿翠自己是社会主义新青年，早就不信这个了。
　　毕竟古代人的思想开化还是得一步步来。
　　自打她穿越过来，这小丫头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拘于礼数了，偶尔也会和自己开起玩笑来。仇千千对此曾表示自己甚感欣慰，当时绿翠边收拾着手边的针线活边说，自己和以前很不一样，说是没有那种看不见的距离感了。
　　“也不知道小姐何时能想起来……”
　　仇千千当即摸了摸鼻子。
　　然后这丫头回过头笑着说：“不过，现在的小姐，奴婢也很喜欢。”

　　“小姐，奴婢去买些栗子松子糕给绯翠她们带回去，你站这儿等……”
　　仇千千心思正在一旁铺子刻着十二生肖的印章上，没移开眼，也没听清绿翠说了什么，就挥了挥手。
　　这个节日倒是有点像现代的庙会，小贩小摊卖的一些小玩意儿，虽没什么实际用处，却也灵巧可爱。仇千千从玉石配饰看到套圈投壶，走着走着就被前面各式各样的花灯吸引了目光。
　　就当是图个开心吧。
　　花灯主要是两种，一种是放在水里的纸灯，一种是提在手中的玻璃灯。两者寓意也不同，河灯往往是祝愿祈福，提灯也就是求姻求缘。
　　仇千千看中一盏提灯，付完钱转身，戴面具的老板却叫住了她。
　　仇千千转身。
　　“这位小姐，小店有一活动。在下先报出一句诗词，若是小姐接上了我的诗句，可以获赠花灯配饰一枚。”
　　“你说吧。”仇千千扬扬下巴。
　　“树深时见鹿。”
　　仇千千脱口而出：“海蓝时见鲸！”
　　那人摇摇头，惋惜的口气里有淡淡笑意：“答错了。”
　　仇千千灰溜溜地掉头，还好带着面具，这要是传出去，林小姐的才女人设怕不是要崩。
　　摘掉面具吃完一整串糖葫芦，这街道也逛了一大半。略感无聊，仇千千张口就道：“绿翠啊，咱们回去吧。”
　　没回应。
　　回头。
　　没人？
　　原地转了个圈。
　　还是没人。
　　呆立片刻，仇千千突然就想起来自己担心的是什么了。
　　不是说，最近有年轻女孩无故失踪吗？怎么街上还有这么多少女？
　　还有就是，这种事，不会被那丫头给遇上了吧！
　　人在突发状况下总是喜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仇千千只能默默祈祷绿翠不要出事，然后沿着街道往回找。
　　周围人实在太多，还都带着面具，仇千千看不清楚，也没注意脚下的路，不小心撞到几个人，连声抱歉。
　　时间愈长愈是焦急，仇千千扯开嗓子喊，声音又瞬间被嘈杂声淹没。一个没注意，又撞到一个男人胸前。
　　仇千千抬头刚要道歉，却被那人狰狞的面具吓了一激灵，一时结巴，嘴里牙齿和舌头打架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那人也不走，也不说什么，低着头用鬼面的可怖双眼看着她。
　　不知怎么的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你看见我的丫鬟了吗？她穿的绿色衣服，十六七岁。”
　　那人竟是点点头，抓住她的手就往东边走。
　　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仇千千莫名相信这个人的话。尽管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她的丫鬟长什么样。
　　“小姐——，小姐——”
　　绿翠有些急了，回来时就不见小姐的影了。本来以为她只是到旁边转转，结果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现在喊了两声也是石沉海底般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办？小姐不会是出事了吧？
　　出门时老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了的，要是被老爷知道了……
　　可是她一个人这么找下去恐怕也是白费力气，还会耽误时间。
　　绿翠捏紧帕子。
　　必须先告诉老爷。
　　暗下决心就往回府的方向走，一个人却突然出现在道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那人转过身来，摘下面具。
　　“柳公子？”

　　“喂，程琳……嗯……嗯？现在吗？”程琳听着电话里客户的要求，回头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仇千千，不，应该是林许，此时在沙发上坐的笔直，打量她手里爱疯的目光在她看过来时迅速移开，回到天花板的吊灯上。
　　程琳放下电话，略感无奈。
　　老公上星期到外地去接了个案子，现在人还没回来。现在客户又要求自己亲自去处理合同，可她怎么放心把女儿一个人扔在家啊。
　　明明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散打比赛，女儿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脑部CT不肯做，连哄带劝才做了个表面检查。回来时也是一波三折，生拉硬拽才上了自家奔驰，还各种不配合，闹出的动静惹得路人纷纷侧目，更有人怀疑她是人贩子。
　　就连回到小区也不肯坐电梯，自己硬是陪着爬了十八楼。
　　程琳走到女儿面前一米处站定，俯身轻言细语：“千千啊，妈妈出去一趟，两个小时就回来。你乖乖呆在家，啊。”
　　我叫林许，不叫什么千千。
　　这话林许这几个小时里说过无数次，但每次她说完这句话，这个女人都会眼泪汪汪地一把搂过自己，一边拍着自己的背，一边说“妈妈爱你“。
　　于是林许也不说话了，她安安静静地看着程琳离开。
　　继续静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林许站起来。
　　这个世界，和自己的那个不一样。
　　是噩梦吗？
　　如果是梦的话，这个梦也太诡异了。
　　反正自己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走到防盗铁门前，林许伸出右手。
　　好像就是这么打开的。
　　空中的手停了半秒还是按在了把手上。
　　用力往下一压。
　　“咔哒——“
　　一条明亮的走廊出现在面前。
　　深吸口气，林许带上门走了出去。
　　虽然想着尽快离开这里，林许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这个世界简直比小说话本还要有趣。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扇紧闭的铁门前。
　　门上不断变化的符号发着光，门边还有两个发亮的按钮，林许伸手抚了抚，一个用力就感觉手指下的东西凹了一下。
　　像是机关。
　　随后“叮“的一声，还没等林许反应过来，铁门就从两边开了，里面站了三五个人。
　　“要……搭电梯吗？”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孩见她木在原地，善意开口。
　　“快进来吧。”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说着往旁边让了让，一边小声嘀咕“磨蹭什么”。
　　虽然不在一个世界，林许也看得出来别人的不满，就也踏进了那个像盒子一样的空间。

　　从电梯间出来林许扶着墙才能勉强走路。
　　刚才两扇门合上去没一会儿，林许就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往下坠，然后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些东西，真是太奇怪了。
　　无知无觉走过两扇门，过了个竖着红绿黄三个圈圈铁柱子的道路口，林许面前是卖着烧烤炸串的夜市。
　　一股腻人的油烟味随之钻进鼻腔，刺激得胃里的翻江倒海更明显了。林许跑进一个黑漆漆的巷子就弯腰呕吐起来，毕竟在众人面前此举太不雅观。
　　输出完那些不明物体，林许才感觉好受多了，连空气都更清新了。林许的心情此刻应该是分外好的，如果不是有三个男人突然挡住她的去路的话。
　　“诸位有何贵干？”林许小心开口。
　　听到这句颇有装X嫌疑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会儿，感觉有被冒犯。
　　一个领头的一抬下巴，开口道：“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哥几个来收保护费的，保护费你懂吧？”
　　“什么保护费？”林许满眼疑惑。
　　“怎么还装傻呢，别不识……”领头的正要发作，旁边一个板寸按住他的肩膀，走到林许前，微弯身子，“就是‘罩着你’，不让你被人欺负，你得给我们些辛苦费……”
　　尹洛送完最后一单外卖，拿着五块钱的盒饭正准备找个安静的环境，耳边就传来那三个傻蛋的声音。
　　啧，又欺负人。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切，得瑟什么呀，看我改天点外卖给你差评，非得让老板炒了你……”一人边跑边说，身边的人一个暴扣打断他，“……不可。“
　　“没事吧？”尹洛问道。
　　看着那个已经有些陌生的脸，尹洛恍惚间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阿醇时也是这么个情形。
　　不过……
　　“无碍，多谢。“林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
　　她不是最近还在打比赛的吗？怎么现在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样子？
　　对面人挠挠下巴，抬头想说什么，尹洛却终止话题般开口：“以后少来这种地方。”
　　转身又被扯住衣角。
　　那人抬头看她的目光希望中又带着些期盼。
　　她嗫嚅道：
　　“你能不能……罩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