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家失忆之后》玻璃碎珍珠

2、丞相大人来了

　　仇千千一手抄起老道写字的纸张，举起来挥了挥，“大家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纸。”说完便揉成纸团点了点那黑色“墨水”。
　　纸张被浸透的一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晕染成深红色。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满眼疑惑。
　　将废纸丢到一旁，仇千千拿起黑色颜料，边朝老道走去，边说：“这也不是普通的墨水……”
　　“而是掺了食醋吧？”说着指尖一松，砚台“噼啪”摔到地上，摔成两半“墨水”飞溅在道士的袍角上，浓厚的一片。
　　刹时一股浓重的酸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所以那个纸应该就和pH试纸差不多意思了。
　　街头表演就算了，骗钱骗财就别怪我路见不平了。
　　仇千千拍拍手，正准备潇洒地抽身离开，就听见人群中一个妇人突然痛哭出声。“那我家女儿可怎么办啊，这都七日了，不会……不会真落到贼人手上了吧？”说着满是皱纹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这一句生生将众人的情绪唤了起来，有的哀叹，有的哭泣。
　　这场面仇千千是真没见过，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仙姑！”
　　忽然有人这么喊，仇千千不明所以地回过头，见一个眼圈通红的中年男人望着自己，用哀求的语气说：“你这么神，一定有办法救小女吧？求求你了。”
　　“求求仙姑救我家女儿……”
　　“求仙姑大发慈悲……”
　　欸……等等，这发展不对啊。
　　这年头见义勇为都要包售后了？
　　仇千千尝试解释，“那个……”
　　话还没出口就被嘈杂的人群淹没。
　　“诸位！”突然有人出声，那声音低沉却洪亮，众人纷纷止了声。
　　“诸位无需担忧，三日后城西的云华寺，释缘大师会亲自为大家解惑。”
　　男声从右侧响起，柳云之步履款款地走来，“所以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就此散去吧。”
　　众人一看清来人，顿时安静下来，虽有些许迟疑，还是逐渐散去了。
　　“这谁啊……”仇千千侧头。
　　“这……”绿翠正准备解释。
　　“在下柳云之，家父柳琛。”柳云之却是捕捉到她的话抢先答了。这人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却并不媚俗，俊朗的外形也不失刚正之气。
　　柳琛是滁州郡守，这个仇千千知道。
　　“林小姐这是要去哪儿？”柳云之笑若春风。
　　这个人竟然知道自己是谁！而且还这么自来熟？
　　如果是以前自己肯定一句话不说就掉头走了，但现在自己顶着别人的壳子……
　　仇千千作揖，“不过是去添置一些家用器具……”
　　“那倒是应该的……林小姐初来此地，想必有很多事不太清楚，在下……”
　　“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麻烦柳公子的，”仇千千打断道，“今日要添置的东西还有点多，失陪了。”
　　柳云之点点头，在对方转身时又添了句，“林小姐想必也是爱书之人。敝县有一藏书阁，奇文外传、正经野史一应俱全，改日我带林小姐看看啊。”
　　仇千千回头。
　　“在哪儿？”

　　添置家用并不是仇千千出来的目的，这些吩咐佣人去做也无妨。除了到大宅子外面透透气，她还需要买些书。
　　这一想法让绿翠喜不自禁，小姐果然是小姐，忘了自己是谁也没忘记诗文典籍。
　　看着小丫头的星星眼，仇千千惭愧万分却也没说什么。反正借着这个由头自己可以亲自去一趟书馆了，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来了这儿。
　　藏书阁规模虽不算很大，建造风格却气派而庄严，感觉站在外面都有一股书卷气息扑面而来，仇千千一下子想起了被期末考试支配，不得不整日泡在图书馆的日子。
　　“走吧？”柳云之回头提醒，仇千千才恍然回过神来，点头跟上。
　　藏书阁的内部更是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不谈书架书柜，这里面连个小角落都有书籍陈放，墙壁也被用心地设计成书架的样子，感觉整面墙都是用书砌起来的。
　　“左边正经，右边杂文。至于更细的分类……书架上都挂有标记的木牌……”柳云之解释。
　　“那上面呢？”仇千千收回落在二楼的目光，回头问柳云之，见他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然后仇千千望见在他身后的楼梯上，一身素衣的女子踏步而上。那人双眉细长，朱唇轻合，脸上没有表情。
　　“这些藏书，要是有喜欢的，林小姐可随意……”
　　察觉到她的目光，白衣女子也回望向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仇千千总觉得目光触及自己的时候，对方眸中光度一变，随后抿了抿嘴。
　　没有多想，仇千千就去搜寻目标书籍了。
　　应该是奇闻轶事之类的，最好还是游记、传说……
　　便在心里喃喃，边翻书扫荡。看起来轻松，一排排下来，还挺劳神。
　　终于将整排书架扫荡完，正要继续攻略下一个，一声“小姐”止住了她的脚步。
　　“小姐。”绿翠说着，低头道，“这些，马车真的装不下了……”
　　仇千千的视线随着绿翠哀求的目光落到地上由竹简帛书聚成的一堆小山上。
　　“……”
　　在藏书阁耽搁得太久，回到府中，天已将近黑了。和白天的热闹相比，夜晚的滁州城分外安静，像是突然和外界隔绝了联系，回来的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灯光从门户紧闭的人家纸窗里透出，铺子小店也在早在打落更前关店歇息了，仇千千只得先搁置买生活用品的打算。
　　下马车时却看到了另一个眼生的轿子。
　　来客人了？
　　仇千千走进院子，却见府里不似她在时的闲和，平时偷懒打瞌睡闲聊的人此刻匆忙地穿梭走动在各个居室之间，低眉顺眼，一副敬畏拘谨的样子。往四周扫视一圈，也是灯火通明，不像她平时教导的那样“少点油钱，低能减排”。
　　正奇怪着，仇千千感觉到绿翠的身形僵了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厅里两个中年男人正举杯对饮，气氛好不热闹。
　　随之一人察觉她的目光，回头望见来人，爽朗一笑，招了招手，似乎是叫她过去。
　　虽有疑问，仇千千还是迈开了步子，却被身边人扯了衣角，绿翠低头小声说：“小姐，等会儿你说话……不要吓到老爷。”
　　原来是林许她爹。
　　于是仇千千将步子迈小，算是谦和温顺地走进房里，对着男人行了个礼。
　　“爹。”
　　“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林延一把将自己女儿拽到身边，上下左右看了两遍，满眼慈爱心疼，“听说你出了事，可把为父担心坏了！”
　　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如此热情的关心，仇千千有点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这时，另一个男人开口，声音敦厚和煦：“林姑娘这么晚回来，一定饿了吧，赶快坐下来吧。”
　　仇千千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男人眼袋微垂，脸型方正，还挂着得体的微笑，是很普通的长相，却给人谦谦君子的感觉。衣着朴素却不失风雅。
　　林延这才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忙介绍道：“许儿，这是你柳叔叔。”
　　“见过柳叔叔，”垂首行礼。
　　柳琛点点头。
　　恭恭敬敬地坐好，对着一桌子佳肴，仇千千味如嚼蜡。按捺了许久，还是压不住好奇心，在两人说话的空当问道：
　　“爹，您怎么到滁州来了？”
　　两人听闻这话俱是一惊，齐齐回头看她，仇千千不明所以，还回望过去，急得绿翠直跺脚。
　　愣了片刻，丞相干笑两声，随之解释道：“兹临八月，乡试在即，滁州也在贡院之列 ，我受陛下之命特来看顾各位青年才俊啊。”
　　“其实你爹还是挂念你的伤势……这才七月上旬呢！”柳琛笑着补充。
　　林延故作不快地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放下茶杯又是回忆的口吻：“说起来还要感谢这个监官之职，没有二十多年前那场科举，你我也不可能在此相遇了。”
　　柳琛摆摆手：“是我要感谢林大人的知遇之恩才是……”
　　用罢晚膳，林老爷送柳郡守出门后，仇千千把绿翠叫过来，压低声音道：“刚才我说话他们怎么那副表情啊？”
　　“小姐——”绿翠拖长尾音，有些无可奈何，“自古以来，若非家宴，有男子的饭桌上，女子是不可随意插话的……”
　　仇千千哑然。
　　好吧，自己主动套近乎还被嫌弃了。
　　这边林延送完客人，往这边走来，不待仇千千行礼退下，即挥手道：
　　“来我书房一趟，我有话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