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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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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初一。”高靖和站在牢房外,洛明站在牢房外,高靖和无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清冷眸子里面带着细碎的光,安静的看着洛明。
“陈家的酒,还有汤圆。”
高靖和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递给洛明,洛明蹲下身接过,将酒放在地上,看着那碗汤圆出了神。
初一吃汤圆是沧州的一个地方习俗,寓意这一年和美圆满。
但是,其他地方并不兴这一个习俗。
洛明默默的吃着,汤圆不大不小,刚好一口一个,穗姨的手艺很好,汤圆的味道带着米酒的味道和甜腻,但是又不会过分腻人。
高靖和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洛明倒是话多,但是这个时候,他反倒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了。
以前过节的时候,他总是在酒馆儿里待到酒馆儿打烊了,在醉醺醺的回到那个院子里,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就是第二天,再接着喝酒,一直到这个节日过去。
他虽然对高靖和心中有疙瘩,但是每年还是希望她会来和他一起过年,即使他依旧臭这一张脸,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却打心眼里欢喜。
直到后来高靖和在也没来过,他便再以没有在除夕放过鞭炮、在初一吃过汤圆。陪着他的,一直是失落的心情和烈酒、还有不可能的美梦。
“不是你做的。”洛明吃了一口,边吃出了端倪,高靖和治病可以,但是做饭算的上的一言难尽。
洛明可以好不夸张的说,高靖和的医术医术和厨艺是两个极端,她医术有多好,做饭就有多难吃。
这碗不管是卖相还是口感都没得挑,绝对不可能出自高靖和的手。
“穗姨做的。”高靖和淡淡道,想到洛明不认识,边补充:“是我阿娘的义妹。”
“挺好吃的。”洛明抬头朝高靖和笑笑,细碎的头发乖顺的盖住了额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和小黑一模一样。
高靖和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看向了别处,这样想人家不好。
不看还好,看到这牢房里除了床上铺着的一层稻草,和稻草上一张毯子,毯子不知在这牢里待了多少量,破旧的只剩一张皮,中间还有几个打洞和数不清的细孔。
洛明专心吃着,吃的斯文,一口一口。高靖和说做汤圆的是先皇后的义妹。
是啊!若她是洛寻,她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进来大理寺的牢房绝无可能。
她怎么进来的?
是苏合吗?不,苏合一向不做无用之事,阿姐对他而言不过算个医术出众的大夫,还没有能让他做交换的筹码;
是柳拂砚?以柳拂砚的性子是不会让人如此大摇大摆的进来,那么...,他顿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结论。
高靖和此时在打量牢房的环境,并没有注意到洛明。
“你回宫了。”洛明很平静,其实洛明以前一直以为若是高靖和瞒着自己回去了自己会是个什么反应,他一定会很生气、很愤怒,凭什么她可以若无其事的回到宫中做她的公主?
她凭什么锦衣玉食?受到万民朝拜?
她应该怀着愧疚活着,在她快要忘记的时候自己再将它揭开在阳光下,反复煎熬、反复折磨。
“嗯!”高靖和声音很轻,很淡,不过还是传到了洛明的耳中。
洛明捧着那一碗的汤圆,低着头,“哦。”了一声。
牢房再此安静,回宫了呀!洛明想,他呼出了一口气,像是早就料到似的,对于她回宫这件事反倒没什么所谓了,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陛下他,知道你是慕陵了。”高靖和并没有打算瞒着他什么,而且她想,洛明他应该早就想到了。
确如高靖和所想,洛明,不,准确来说是慕陵,他的反应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很平静。
“我知道。”
“我早就料到了。”
“从他破格提升我到大理寺时便怀疑了。”
高靖和点点头“他知道的更早。”
“猜到了。”慕陵淡淡道:“皇室身边的人,来历必然得干净。”
“多活的这些年,既然是因为仇人怜悯自己的女儿。”
“阿姐,你说好笑不好笑。”
洛明笑的灿烂,眉眼弯弯,小梨涡清甜可爱,若是忽略他口中的话,就是个明媚少年郎。
他其实是知道的,这样说高靖和必会不好受,其实他也不想这样说,但是这十年来的对于高靖和的冷嘲热讽已经养成习惯,脱口就出。
他微微一愣,他不是这样想的。但是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便装作没感受道高靖和的变化,接着道:“阿姐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其实高靖和听了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但是这话从身边亲近之人口中说出来,到底是有些伤人的。
“昨天。”
“昨天啊!”慕陵感叹“可惜了,没有看到阿姐盛装的样子。”
“没什么可看的。”高靖和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便接过他手中的碗,递给他一块帕子。
洛明接过,是热的,他打开,里面装着四块桂花糕,还是温热的,高靖和将碗装进了食盒,道:“别一次吃完了。”
大牢中的伙食很差,而慕陵从下就被养的金贵,即使在最难熬的那几年,高靖和都将就着他,没让他受过太大的罪,对于吃的上面,若是不合口即便是饿着也不会吃。
想来这段时间在这里招了不少罪,本来就瘦,现在更是没多少肉了。
高靖和站直了身子,和慕陵隔着牢房四目相对,以前一直没仔细看过他,原来他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
“时间到了。”狱卒前来催促高靖和离开,高靖和解下披着的斗笠从牢房的空隙之间递给了慕陵,便匆匆转身离去。
二月的天还是很冷得,牢房里本就阴暗潮湿,但好在没有风,出了大理寺便冷风习习,高靖和将手往袖子里掩了掩,等到她坐上马车,方才感觉好一点。
不一会儿,晋平王的府邸前便停下一辆马车,高靖和以前来府上住过一段时间,过去也没多久,所以,府上的人儿基本上都还记得。
高靖和被人引到了前厅,是那个曾经侍奉过高靖和的姑娘,叫无灾。
“公主请稍作休息,奴这就去通知殿下。”
高靖和点点头,想来高危楼事前便对府上众人做了嘱咐,道:“好。”
高危楼来的很快,依旧是哪一张冷脸,只是现如今在面对高靖和时比之前要缓和那么一两分,若不细看其实并不没什么差别。
高危楼吩咐下人看茶,对着这位刚回来的妹妹,他的了解都是作为她还是个大夫的时候,这样突然转换了身份,但是有些别扭。
“我没有想到。”
高危楼确实是没想到,一手医术出神如化的洛寻会是那个幽禁在白云寺的燕国公主,还曾在晋平王府住上过一段时间,但是细细想来现在一切都还算是有迹可循。
“我现在知道,江湖上的洛大夫是为什么神秘到寻不到半点踪迹了。”即使是消息也是寥寥无几。
高靖和:“兄长。”
高靖和起身,再次向高危楼行礼,不过此次并没有起来“我来是想求兄长帮我一件事。”
“说吧!”高危楼并没有扶高靖和起来,只是坐在上位打量着自己这位刚回来不到两天的妹妹。
她回来不过一日便亲自登门拜访,若是她想隐瞒身份必会与自己保持距离,即使是来寻自己也定会是私下里来,像这般大张旗鼓的,想来对于她是洛寻的身份她并不在意。
“我想求兄长帮助我救出...慕陵。”高靖和说完这句话,便抬头看向了高危楼,她的表情和她是洛寻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永远都是淡淡的,语气也是。
是慕陵...而非洛明。
他的这位皇妹,一向是能让他吃惊的,他但面上不显,依旧是板着一张脸“慕陵...是谁?”
“镇北侯次子,慕家...遗孤。”
“叛贼之子”
十年前的西北一战中,镇北侯投敌叛国的事情到现在都是禁忌,高危楼微眯了眼,黑色瞳孔之下如有实质的疑惑射向高靖和,为什么找他?冷硬薄唇轻启“你让我去救他?”
“不。”高靖和摇摇头“我只是希望兄长帮我一个忙。”
高靖和并不想让高危楼参合进这件事情。
“那么是协助了。”高危楼抿了一口茶,眼中的危险好似错觉一般。
“澹洲柳家,十年前因给沧州慕家求情被罢官贬黜,在贬黜途中遭遇劫匪一家百余口人无一幸免。”高靖和坐了回去,当时的柳家家主是慕家在出事之后唯一出面为慕家求情的人,却被累的家破人亡的下场。
“柳拂砚,便是柳家长子吧。”高靖和如是问。
高危楼转头盯着高靖和,眸中的危险不言可否,直直看向高靖和,讥笑:“原本以为你清心寡欲,倒是我看错了眼。”
“兄长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他确是柳家长子。”高危楼冷硬开口“所以,十二月回帝都,也是你算计好的?”
虽是询问,但是语气肯定。所以,她才会在十二月回帝都、才会在柳拂砚药石无医时出现,原来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但是高靖和却摇摇头“洛寻只是个大夫。”
她面色冷淡,眸中一片清明,这话不容作假。
洛寻是个大夫,也只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此事之前,我并不知晓柳拂砚是柳家人。”
即使不是柳拂砚,洛寻也会救。
“你即使神医传人,进晋平王府算是坏了规矩。”高危楼冷冷的看向她,神医向来不会救治为官之人“这你作何解释。”
“严格来讲柳拂砚算不得为官之人,”高靖和坐着抿了一口茶,瞟了一眼高危楼,柳拂砚只是晋平王府上的一名客卿,既没有官职,也没有俸禄,算不得为官之人“所以,我也算不得坏了规矩。”
不过,话题好像跑偏了。
“巧言令色。”高危楼斜了一眼高靖和“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讨人情?”
事情既然扯到了柳拂砚身上,还说道了十年前的旧案,就不是帮助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洛明是被冤枉的,洛明就是慕陵”高靖和顿了一下“想来兄长已经猜到了。”
“还是你养大的。”高危楼冷冷的,他不光猜到了,他还知道是这是高靖和养大的崽子。
“嗯。”高靖和疑惑,现在是人人都知道洛明就是慕陵了嘛?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平静,没什么反应?高靖和很快就回过了神,正色道:
“我想救慕陵,还请兄长祝我。”
高危楼看着距离几步远的人,按理来讲,她为嫡、己为庶,若是按照规矩该是自己向她行礼才对,可是此刻看着她微曲的身子,低垂的头,和平时截然不同的乖顺模样,最先产生的竟然不是快意。
他是长子,却不是嫡出,身在这个位置本就尴尬,何况建平帝对他从小就是可有可无的那般态度。
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产生了那种要把嫡子的优越感给揉碎的想法。
所以,在听到高靖和有求于他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丝满足。
嫡子又如何?看,她还不是要来求我!
但是真真见到她这个模样,反倒是没那么开心了。他想到了小时候高靖和刚出生粉嘟嘟的小脸袋,冲他眨巴着大眼睛笑的一脸口水的高靖和,和抱着她一脸温柔说:“这是苗苗的大哥。”的女人。
“不可以。”温柔有冷冽的声音从厅堂的帘子后面出来,将愣神的高危楼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白色的帘子被一只瘦弱的手掀开,紫衣青年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面容不似往常温和,他蹙着眉冷着眼,直直的看向高靖和。
“慕陵是你养大的,你想救他无可厚非。”
“但是你凭什么扯上我们?!!”
“他”柳拂砚指着高危楼,却转头看向高靖和:“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公主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高危楼不得建平帝的喜爱,虽然贵为长子,在宫中却人人可欺。
“靖安王战功赫赫,班师回朝时受万民爱戴,在朝中地位无人能及。”柳拂砚收回手,他目光冷冽“公主不去寻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帮忙,却来找一个不受宠、地位尴尬的庶长子。”
“安的到底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