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巧克力（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同人，骸中心，无CP，柿本视角）》奈落13

5、第三章

　　（三）

　　六道骸所做的唯一与他年龄相符的举动，就是他对巧克力的喜爱。

　　他伸出舌尖舔巧克力的画面我一直印象深刻，就像我曾经说过那样，他总会眯起眼睛露出那种半似享受半似忍受的古怪笑意，这一度令我怀疑或许他对巧克力的喜爱不过只是个幌子而已，又或许虽然他的确是喜爱但那也只不过是点水即止的程度而已——真正喜爱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但是实验室里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曾经吃到过他随手丢掉的巧克力。

　　也许他是喜欢与人分享的，比如犬这样单纯的孩子，我想是应该很讨他喜欢的类型，但如果当真如此，他又何必自我隔绝不与我们接触呢？

　　我是想问他的，可是却没有勇气这样做，如果能够靠猜测来解决，总比直接询问要好得多，我总感觉那恐怕会撕开某些他不愿说出来的软弱，而这似乎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犬有时会撇着嘴向我抱怨巧克力味道苦涩——对，我和犬走得很近。我很喜欢犬，因为他的性格很适合替我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通常都是些来自羊群内部的麻烦——每当这个时候犬的表情都很难看，难看得连眉毛几乎都快拧到一起去了。

　　是咖啡口味。六道骸很喜欢的那种，仅次于凤梨口味。我一直都不明白一个喜欢甜食的人竟然会对苦涩的味道情有独钟，而这答案直到多年后我才恍悟。那是我忍不住问起他当年所接受的实验究竟是什么的时候。

　　——六道轮回。

　　六道骸怔了一下，随即眨着眼睛笑得风淡云清。

　　这就是他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人体实验室所承受的一切。非但不亚于被注射各种药剂的我和犬的痛苦，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这才是真正来自地狱的绝望——对于那即使直到面对反反复复的生生死死彻底麻木不仁、却依旧无法摆脱的无始无终无休无止的生死轮回的绝望。

　　如果换做是我，或许已经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一遍又一遍自杀、一遍又一遍轮回，直至精神崩溃。

　　但是六道骸只是微笑着远远看着我们，看着我们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喜怒哀乐，神情宁静而恬适，或许那里面还隐藏着我看不出来的悲哀和痛苦，但是至少表面上总还是维持着那样一成不变的温柔和淡定。

　　六道骸的巧克力很美味，如丝般顺滑并且入口即化，哪怕是咖啡口味，苦涩里也总会带着丝丝的甜意。然而他从来都是那样毫不吝啬地便随手丢掉。

　　我从没有去注意过他丢掉巧克力之后的事情，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尽量躲避羊们在全力以赴争夺巧克力的过程中所造成的不可避免的麻烦，然而我想，那不外乎是坐在角落微笑着看着羊们的明争暗夺，或许还会乐不可支，不过从不开怀大笑就是了——六道骸向来优雅，这一点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独自咀嚼品尝着那份绝望，偶尔恶作剧般近乎施舍地随机抛给其他人，观察着不知情的我们的各种反应，然后或许满意地喟叹、或许不满地嘲弄，总不离正中下怀的那份自负和傲慢。从这一点上，六道骸这个人有着出乎意料的幼稚和恶劣。

　　我努力回想那时得到巧克力时众人的表情，繁多而烦乱，归根结底不外乎生动二字。生存、运动，这就是六道骸想要看到的吧，活着，无论痛苦还是快乐，苒苒不息的那份生机。

　　因为活着，所以才有感觉。希望却又不屑与人分享他那独特的、被他憎恶却又自满着的、轮回往复赋予的完美无缺的高傲和孤独，厌倦了这一切的六道骸应该是在试图寻找一种真实的生存感和归属感吧。

　　所以六道之中才会最讨厌人间道，所以才会有那种近乎天真的宛如暴君般倒行逆施、毁灭世界的愿望——孤寂从来都是泯灭人性的首恶。说得俗落一些，轮回的每一世都找不到可以与他灵魂对等的相手，所以六道骸偶尔做做坏事也不过是因为寂寞而已。

　　然而尽管六道骸享受、却下意识地排斥这份扭曲，可是我却觉得孤单寂寞这样的词和他意外地相称，这话虽然有些矫情，但远远站在一边从不参与羊群任何活动的他看起来的确像一朵睡莲，立于泥泞却从不同流合污。

　　直到他满身血污地站在尸横遍野的地狱中向我和犬微笑着伸出手，那份被抛弃的绝望依旧仿若绚烂怒放的千本樱一般干净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