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像他》折耳大官人

29、Chapter 29 替身的自我修养（6）

　　剧组杀青之后，宋涣时间空下来，便又干回了周楚吟助理这个老本行。如果说跟原来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大概就是“助理”变成了“贴身助理”。有多“贴”呢？有的时候贴得一点缝隙都不留，有的时候是楔进去的。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像个普通助理一样，跑跑腿打打杂，偶尔观摩一下周楚吟演戏。
　　这日，他去剧团拿一套昨天周楚吟落在那里的资料，恰好碰到了徐传。尽管宋涣不喜欢这个人，但人家毕竟是剧团的大管家，宋涣见了也得叫一声“徐总”。
　　徐传见了他，直接扔了个大信封给他，“你来得正好，帮我跑个腿，把这一叠东西给我送到碧云路那边。具体地址我等下微信发你。”
　　宋涣接过信封，“这是什么？”
　　徐传不耐烦道，“用来报销医药费的东西，剧团里一个小演员，交的材料都不对。你给他送过去，回头我让他重新整理整理。”实则像宋涣这样已经主演过电视剧的演员，早不该是这样的跟班待遇了，偏徐传那个吝啬鬼舍不得多请几个人，能让剧团里演员顺手做了的，绝不再多花钱招一个人。
　　宋涣是个心大的，平时有这样的事大多是一口答应下来，今天因为真的赶时间，才有些不情愿，“可是我急着去找楚吟哥，可以让这个演员自己去找我拿吗？”
　　徐传“唉”了一声，“人家刚做完整容手术，脸上裹着纱布，你让人怎么出门啊？你有在这跟我扯皮的工夫都到那儿了，快去快去。楚吟要是埋怨你去晚了，你就赖他身上，反正也是他让人家去整容的！”说罢还颇为不满地添了一句，“还让剧团出钱！”
　　宋涣一听既然别人刚做完手术，便没再多说什么，拿上信封赶紧走了。
　　照着徐传发给他的地址，宋涣七拐八拐地找到了地方，是个有年月的小区，车都只能停在小区外的路边上。宋涣拿着信封在小区里跑的时候还在想，以后断不能轻易给徐传这厮跑腿，他要去的地方在内环，这都给他支到外环外了，一点都不顺路！
　　总算到了那人家门口，宋涣急匆匆地拍了拍门，刚想喊人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他把信封翻过来看了看，只写了“沈遥”两个字。
　　“是沈遥老师家吗？剧团的徐总让我给你送给东西。”宋涣一边念着这个名字一边忍不住回想，怎么这两个字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沈遥……沈遥……到底是在哪儿听过呢？
　　“稍等，就来！”
　　门内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宋涣的思绪，这是喻晚风的声音！
　　宋涣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幻听，里面的人也不是喻晚风，而是前些天给周楚吟打电话的人！
　　联想那天周楚吟在电话里和他说的话，还有今天徐传说的话，也都完全对得上。徐传还说，是周楚吟让这个人整容的……
　　让一个声音像喻晚风的人去整容……宋涣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甚至对面前的这扇门感到害怕。在几百人的学术报告厅发表演说或是独自面对十几个外国专家进行答辩，都没让他如此紧张过。
　　宋涣甚至想把信封放在门口，扭头走人。
　　然而事与愿违，门打开了一条缝，等待大门完全打开的时间落入了太空的黑洞，被无限延长。终于，一张与喻晚风有七分像的脸映入宋涣眼中，那人轻声开口，“麻烦你了，给我吧。”
　　宋涣仍愣在门外回不过神来，沈遥倒是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他脸上并没有裹着纱布，手术之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又变成了一张漂亮的明星脸。眼前的青年不管是惊讶于他的好看还是他和喻晚风相像的程度，都不稀奇。
　　唯一稀奇的是，剧团里居然还有个这么帅气的小哥儿他没见过。
　　见宋涣还在发愣，沈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心情不错地问，“你也是剧团的演员吗？我前些日子排练怎么都没见过你？”
　　宋涣这才回过神，严阵以待地应对眼前这个比自己更像喻晚风的人，“哦，我不是舞台剧那边的。”
　　“那你是拍电视剧的？”沈遥歪着头打量他，“也对，你外形条件这么好，不当明星可惜了。”
　　宋涣摸不准沈遥和周楚吟的关系，便试探着说，“我平时主要是给楚吟哥当助理，偶尔拍戏。”他说话时一瞬不瞬地地盯着沈遥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沈遥一听这小帅哥是周楚吟身边的人，顿时没了兴致。沈遥的黑历史周楚吟一清二楚，肯定不会放任自己身边的人和他搅在一起的，他再怎么撩拨也没意义，神色便也一下由热情转为冷淡，“哦，那你应该挺忙的吧，就不多留了，再见。”说完，拿过信封，敷衍地笑了笑后便关上了门。
　　宋涣却从不安到几乎确定沈遥和周楚吟关系非比寻常了，就在他说出周楚吟名字的时候，沈遥的眼神明显黯淡下去，紧接着又像是一刻也不想多看他似的关上了门。
　　宋涣回到车上，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周楚吟的电话打过来，他才强迫自己收拢心神，接起电话。“喂，楚吟哥。”
　　“到哪儿了？”周楚吟的声音懒懒的，带着不轻易示人的骄矜。
　　“中间有点事耽搁了，现在马上赶过去，大概40分钟……”宋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居然天都黑了。
　　周楚吟在市区的一家商场给代言的保健品做义卖，原本想让宋涣过去露个脸的，没想到东西都卖完了他也没赶过来。“不用过来了，我这边都结束了。你直接去会所吧，我让小葛送我过去，咱两直接在那边碰头。”
　　《慢慢来》杀青之后剧组一直没时间正式聚过，于导特意组织了一场非正式的聚会，请大家带上家属去会所狂欢一下。
　　“好。”宋涣想着沈遥的事，连剧组的聚会都没能让他兴奋起来。
　　宋涣从外环外进城本来就堵，又赶上晚高峰，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他到的时候别人都已经唱上了，只有周楚吟在大厅里等他。
　　宋涣一进来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周楚吟，尽管帽檐压得很低，他却轻易认出了自己的爱人。他走过去把周楚吟拉起来，“进去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你不用等我的。”
　　周楚吟扶着他的手站起身，没说什么，两人相互搂着去了包厢。
　　走到包厢门口，周楚吟却没急着进去，里面在唱摇滚，说话怕是要用喊的才能听见。他把宋涣按在走廊的墙上，轻声问，“听小葛说，徐传把你支出去跑腿了？”
　　宋涣抿着嘴点了点头。
　　周楚吟看着他这老老实实的样子，更觉得心疼了，揉着他的头发温声道，“下次他再让你去你就说没空。”
　　宋涣心里在意的却并不是这样的小事，“没关系的，剧团里舞台剧的A角不也跟着大家一起搬道具么。”
　　周楚吟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跟是不是A角、是不是主演没关系，你是老板娘，不用帮他跑腿。”
　　老板娘就不用跑腿了？这样说来，今天他原本忙着，却被派去给沈遥送东西，到底谁才是老板娘？
　　住在碧云路的那个人跟你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直卡在宋涣的喉头，他几度想问出口，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却一次又一次地溃散在周楚吟温和的笑容里。
　　清醒是最锋利的尖刀，能刺破所有假象，可假象背后的真实却往往粗粝沉重，顷刻便能挫去尖刀的锋芒。
　　宋涣闭上眼，勾手轻扣住周楚吟的后脑，珍惜地亲吻周楚吟笑出来的酒窝。
　　一旦撕去岁月静好的伪装，他连仅有的这些也都会失去。
　　周楚吟双手搭在宋涣的双肩，微仰着头送上自己的唇。等待良久，落下的却并非宋涣的吻，而是他温热的泪。宋涣与他额头抵着额头，眼泪像断了线似的一串串往下滴，有些落在周楚吟脸上，有些顺着宋涣修长的脖子灌进了他的衣领。
　　周楚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宋涣是个哭包的事实周楚吟早已经坦然接受了，他之前每次哭都没什么大事，多半是小孩子胡闹顺带发泄情绪，所以往往宋涣越是哭，周楚吟越知道他没什么事。然而这一次却不同，如果不是被温热的泪珠沾湿了脸，周楚吟甚至没有发现他哭了。宋涣闭着眼，显得隐忍而委屈，浓密挺翘的睫毛被泪水冲洗得一撮撮黏在一起，通红的眼角惹人心疼。
　　偏偏他只哭不闹，眼泪一滴滴打在周楚吟心上，灼烧一般的疼痛。
　　周楚吟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柔声哄劝，“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徐传欺负你了？”周楚吟虽这样问，心里却觉得不可能，以宋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虽然不至于欺负人，却也绝对不可能被别人欺负了去。即便是徐传，也没这个本事。
　　宋涣也吸了吸鼻涕，忽然抬起头来问周楚吟，“你最喜欢风哥什么？”
　　周楚吟脸色微变，转而又笑问，“因为这个哭的？”
　　宋涣摇了摇头。
　　周楚吟试图笑着遮掩过去， “那你好好的提他做什么？不哭了就好，不哭了就赶紧进去吧，都等着咱们呢。”
　　宋涣却忽然正色，拉着周楚吟不依不饶地追问，“你说啊，你最喜欢风哥什么？”
　　周楚吟是个说话留三分的的人，他喜欢宋涣，先前已经说得够清楚明白了。若是换作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他根本不耐烦把话点透，可是眼前这人是宋涣，他千娇百宠的少年，周楚吟不介意再多惯着他一些，便抬手捋了捋他额前的碎发，叹了一声，施恩似的说，“涣涣，你不如问问我，最喜欢你什么。”
　　宋涣冷笑了一声，“这个不用问，我知道，你最喜欢我像他。”

　　奶涣要委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