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主》暴风熊

4、004

　　帐子不隔音，两人的打斗虽然传到外面，但没有酋长的命令谁也不敢探头。
　　这让苏晴对悍摩的统治力又有了新认识。
　　也不知道这十四岁的小孩怎么做到的。
　　她可看见那些急着保护神的乖巧可爱的原始人的身影，在帐子前面来回转。
　　“我怀疑你不信神。”苏晴说。
　　“没有人比我的信仰更坚定。”悍摩回答。
　　她拉着苏晴的手腕，挑开帐子。
　　苏晴被她突然的亲近吓了一跳，而且她抓得很疼！
　　“松手！”
　　话一出，对方抓得更紧了，但还没等苏晴说什么，对方又松开了。
　　“不要命令我。”悍摩说。
　　苏晴一梗，她大概知道怎么跟这个熊孩子相处了。

　　帐子外面的人已经围上来。
　　悍摩站在苏晴前面，面对部落区域，大声道：“神使决定落户于我们部落，从此，她就是我们部落的人，欢迎神使。”
　　众人欢呼起来，跺脚如山响，苏晴可以看到他们眼睛和脸上发自内心的欢喜和狂热。
　　跟身边的熊孩子完全不同。
　　她端起伪笑，吐槽了一下“落户”这个翻译词的奇特，心里沉下来，这个十四岁的小孩，已经学会用宗教手段俘获民众的心了。
　　一个敢利用神威的人，她心里对神有几分敬畏？

　　苏晴把通讯器上能教的内容都教给了悍摩。
　　悍摩很聪明，超乎苏晴想象的聪明。她明白了这个小黑盒子的用途，也明白了怎么使用。当然，她不明白背后的原理。
　　苏晴不会教的，一方面通讯器涉及的原理太复杂，教她就像教幼儿园学生理解大学的内容，太难。另一方面，直接传授现代科学原理和应用技术是违法的。
　　根据《星际法》第五部分“新星域”法规条例，禁止未经允许在已经发现或新发现的星球上传播本联邦（民族、区域、星系等所有团体）科技、宗教、文化等文明内容。违反者判处十年至二十年有期徒刑。
　　因为这种事屡禁不止且难以追究，星际警察部对这种事倒管的不严。况且她还有家族做后盾。
　　但她不想因为她的介入引起本星球原始文明生态发展的失衡。
　　她已经无意闯入，只能尽力减少破坏范围和水平。
　　她相信，只看动画片的孩子，根本学不会动画片怎么拍。

　　她给苏摩看的是她通讯器里储存的一部分娱乐内容，至于非保密大众化的科普知识和军事教程，她一概未露。
　　她没有撒谎，她只是不说。

　　下午的时间溜溜如时空飞梭，等悍摩从奇妙世界的海洋里扎猛子出来，天已经黑了。
　　苏晴放下抬僵了的手臂：“我饿。”
　　悍摩看着她：“部落里的食物为什么不能吃？”
　　“咬不动。”
　　悍摩想了想：“你在这里等。”
　　她出去了。
　　苏晴等了两分钟，确认悍摩已经走远，挑帘出去。
　　“带我去我的‘蛋’那里。”
　　这里的人把救生舱叫做“蛋”。

　　她打开救生舱，借着救生舱里微弱的仪器光，小心地把探测器拆下来。
　　探测器可以独立使用，只是需要在救生舱里充能。
　　救生舱能量所剩无几，所以探测器里能量也少得可怜。
　　她得省着用。
　　没人拦着她，甚至还想帮助她，在她拒绝了三波贡献食物的请求后，她来到“土窑”旁边。
　　捡起在火光下反光的带着金属色的石块，对执意要跟在身边侍奉的朵摩说：“这样能反光的部分，叫金属。我需要金属，什么颜色的都可以。”
　　朵摩欢喜领命，蹲下身给她找。
　　两人扒拉了十多分钟，土窑前后连带部落里朵摩所知道的地方都找了，小孩都把自己手里能反光的石块献出来了，探测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能源。
　　倒是发现了几样新金属，探测器一一记录下来。初步分析可以合成救生舱所需的金属外设零件。
　　但她现在需要的是能源。
　　如果实在寻找不到，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修理太阳能接收器。
　　这是下下策，因为依照本地的冶炼水平，她合成能修理太阳能接收器的金属零件必定很难。

　　不敢浪费能量，也怕悍摩回来看见探测器又向她索要，她停止寻找，把探测器又放回了救生舱。
　　救生舱需要密令，只有她能打开，东西放这里很安全。

　　夜风有些凉，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把头发拢起来用通讯手环扎在脑后。
　　部落大门紧紧地关着，高耸尖锐的木头密密地排列着，形成一堵高墙，高墙外是用来伪装的低矮的树丛。部落靠着山坳，部落里有几股从上垂下的水流，他们用水流挖出了沟渠，两边用石子儿砌着，平日里在里面洗洗涮涮。洗涮完的水流入后面的“农田”。
　　此时大多数人都睡了，或者在没睡但没点灯。
　　他们的灯是一种树枝，上面涂了油脂，可以点，插在土洞里面。
　　大约是珍贵，只有朵摩点着。也只有两三个帐子前面点着火堆，大约木柴也是珍贵的。

　　门口有两个守夜的战士。木墙外有此起彼伏野兽的嚎叫，像狼。也有其他鸟叫和虫鸣，更有动物被撕杀的惨叫声。
　　她有点担忧，这墙能抗的住野兽来袭么？
　　“你们首领去哪了？”
　　“不知道，不用担心，神使，首领很强大。”
　　“你们有多少像她一样强的人？”
　　“怎么可能有，首领最强大，所有部落的人都比不过她！”
　　苏晴看了她一眼，火光下，她眼睛发亮，像个迷妹。
　　唉。

　　苏晴也不知道自己叹什么气。
　　她回到帐子，在朵摩的帮助下，在帐子中央四四方方的小土坑里点燃柴火，然后支起架子，挂上一个大口陶罐，烧水。
　　水是从山上接的，但苏晴担心水里有未知的细菌。
　　看着朵摩抹眼睛，她让她去睡了。
　　屋外静悄悄，整个部落里都陷入安宁。
　　原始人的夜生活很少。
　　她听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看着微微冒热气的青土色的罐子，有一种不真实感——她第一次体验这种生活。
　　以前就算野外生存训练，也是各项装备齐全，跟着队友一起。况且，他们指挥系一直也是野外生存倒数榜上的高手。
　　她后悔逃课了。
　　如果悍摩不帮她，她自己再去找别的部落，或者干脆自己找能源，生存几率不知道有多低。
　　她低着头，想着她的搭档莉莉安，想着她学校里的捣蛋鬼堂弟苏明泽和堂妹苏泉，想着万能的大哥和二哥，想着她的对手路斯曼。
　　啊好生气，那个人一定会拿这个经历嘲笑自己。
　　她也不想有这种经历，她失去了最疼爱她的老师，联邦失去了一个优秀的指挥家和军事理论家。
　　坏人必得严惩！
　　通讯器可以撑三十天。里面有奸细的资料和证据，她必须尽快传出去。

　　她想得出神，忽然一阵冷风吹进，她一抬头，悍摩挑帘进来了。
　　悍摩微微气喘，走到屋子中间，把背上斜背的藤编袋子摘下来，轻轻地放到火堆旁。
　　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她把袋子往前一推。
　　“什么？”苏晴疑惑地把袋子拉过来，直起身子看。
　　天呐，是蛋，真正的蛋，每一个都有手掌大小，白白的莹润的圆滚滚的，约有七八个。
　　“你在哪找的？可以吃吗？”苏晴惊喜地看着她。
　　悍摩骄傲地一扬下巴。
　　“谢谢！”苏晴笑着对她说。
　　悍摩眯了眯眼睛。
　　苏晴用旁边的凉水冲干净蛋表面，然后把它丢进陶罐里。
　　“啊！”悍摩发出短促的声音，想去捞。但水早就烧开了，她只好收回手，“打开就可以吃。”
　　“嗯，我知道，”苏晴说：“我只吃煮熟的。”
　　悍摩看了她一眼，自己退后，拿出一个敲开，放到嘴边，哧溜哧溜喝了。

　　黄色的火光跳动着，灰色的烟气和白色的雾气蒸腾在一起，熏得两人眉眼朦胧。
　　煮了一会儿，苏晴觉得差不多，用小棍把蛋拨出来，放在地上的石板上，滚了滚，磕开，露出里面白色软嫩的蛋清。
　　悍摩盘着腿坐着，紧盯着她的动作看。
　　这时候看倒是挺乖的，像个老实的小妹。
　　苏晴心里拂过柔软，她把皮剥开，掰了一块儿给悍摩。
　　悍摩有些意外，但手快，接过来甩在嘴里，三两下吃了，龇牙咧嘴，烫得面目狰狞。
　　苏晴笑了笑，把剩下的小半块吃了。味道不错，就是蛋黄极小，像桃核。
　　她一共煮了三个，悍摩吃了两个。
　　蛋很大，足够饱腹。

　　睡觉的地方是干草上面铺着兽皮，只有一个人的面积，两个人的话也可以挤一挤。
　　悍摩显然不想挤，她丢给苏晴一块兽皮，把火熄了。
　　兽皮柔软光滑，但铺在地上也硬啊。
　　身在异乡，听着兽嚎，苏晴在黑暗中平躺着，睡不着。
　　她总觉得会在睡梦中被野兽吃掉。
　　总有一根弦在绷着，提醒她，不能睡。
　　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没安全感的营地。

　　“你睡里面。”
　　“嗯？”
　　悍摩突然起身，把她往里推。
　　苏晴连忙往里挪了挪：“怎么了？”
　　悍摩没说话，躺下来，翻过身，背对着她。
　　也许有一个人的体温在身边，苏晴胡乱想着，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睡梦中，她忽然听到一阵骚乱，似乎还有人的惨叫，她连忙睁开眼，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