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主》暴风熊

3、003

　　苏晴感觉悍摩像一只人形野兽，凶残且狡诈。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这个年轻的小野兽围着她转了转。
　　“你来我的部落想干什么？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
　　苏晴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翻译器。
　　她决定据实说，但有条件。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认为我不是神，我就告诉你我是谁，为什么来。”
　　苏晴照着翻译器上的发音读。

　　小孩笑了，嘴角上钩，像一把镰刀，嘲讽又冷漠。
　　“因为神没跟我说。”
　　“！”苏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答案，她心想，果然不好对付，这个不老实的孩子。真正敬畏神的，像部落那些人，见到她早就毕恭毕敬了，哪像她，直勾勾地打量，还怀疑，还嘲笑，就不怕神怒降罪么！

　　“我是神的孩子，我受神眷顾，我知道谁是真正的神。”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坐在帐中的兽皮坐垫上，支起一条腿看着她。
　　这态度很不客气了，一直被尊重的苏晴有点不适应。
　　但她喜欢聪明人。
　　“我叫苏晴，我迷路了来到这里，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小孩说，“因为你是我部落的猎物，属于我。你的所有一切都属于，你理应为我劳作。”
　　你这就不要脸了，苏晴心想，一定不能让她按照她的规矩来，原始人的规矩跟现代人的思维鸿沟可太大了！
　　“不知道你见没见过一种动物，它宁肯死也不愿做别人的俘虏！”
　　悍摩沉默了，她盯着苏晴，显然在思量和考虑。
　　苏晴面无表情，摆出宁死不屈的架势。

　　“你是哪个部落的人？”悍摩问。
　　苏晴被她的傲慢激怒，带着一丝优越感说：“我的家在你能看到的星辰的后面，一个你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小孩阴惨惨地笑了：“你果然是骗子！我可以把你来喂食蚁兽！”
　　“等一下。”苏晴不知道“食蚁兽”翻译地是否正确，但她肯定这里的食蚁兽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款食蚁兽！
　　“我可以向你的神发誓，我没有骗人。如果骗人，就让你的神降下神迹！”
　　“神不会为了你这样的普通人降下神迹。我不相信你。”悍摩大声说：“把食蚁兽牵来。”
　　外面人应了，很快牵来一头长得像被压扁了的黑色橡胶小象的动物，它的鼻子很长，但嘴巴却咧得很大，下半张脸都是。它牙齿细小，舌头却长，口水顺着嘴边往两边留，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污泥和皮肤褶皱。
　　悍摩从手下人手中接过绳索，让人退出去，然后一脚把食蚁兽踢到苏晴身边。
　　苏晴下意识往后一退，它可太恶心了。
　　悍摩的视线从她银灰色干干净净的宇航服上扫过，淡淡地笑“它也吃肉。”
　　食蚁兽看见她的脚，咕噜滚起来吭哧吭哧向她爬来，长长的鼻子就要甩到她的脚踝上。
　　“我没骗你！”苏晴大喊：“我是来自外星球的，有救生舱可以证明！”

　　“救生舱？”悍摩把玩着这个词。
　　十几分钟后，悍摩知道了苏晴不是迷路，是被人打败逃到这里来的，不是不想回去，而是用来回家的工具坏了，回不去。并且她需要她的帮助，寻找一种叫做能源的东西，用来修复回家的工具。
　　苏晴解释得口干舌燥，却一口水也没喝到。
　　不仅没喝到，还把家底给人家掀了。
　　她心情很不好，感觉自己这十几年教育白上了，家族内斗也白斗了。
　　“你几岁？”
　　“十四。你几岁？”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十四！”苏晴没好气地说：“你太像一个糟老头子了！”
　　虽然苏晴很难过，但这十几分钟的相处却让悍摩对她的态度软化了些。
　　“我哪里长得像老了的男人？”
　　苏晴看了翻译器一眼，懒得再说。
　　“你几岁？”悍摩不依不饶。
　　“十八。”
　　“你看起来不像十八岁。”
　　苏晴斜了她一眼，想听听坏小孩嘴里能吐出什么来。
　　“像八岁。”悍摩勾起嘴角
　　苏晴被炸了肺管子：“可闭嘴吧，不想听你说话。”

　　虽然被吼，但悍摩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这让苏晴更加确定，这就是个不要脸的！
　　她似乎摸到了这个凶残的小首领的一丝底线。
　　她试探地说：“我吃不惯这里的食物，找不到能源我很快就会死。”
　　悍摩说：“我永远有食物。”
　　她的回答让苏晴怀疑翻译器又失灵了。
　　“这里怎么会出图案？”悍摩指着苏晴胸口的翻译器说。
　　翻译器有两个终端，一个在耳前，一个在胸前，胸前是一块薄片，有显示屏，是文字翻译。耳前的是语音翻译，但由于当地语言没有录制完成，所以语音翻译暂不可用。
　　苏晴说：“想知道啊？好，去给我找能源。”
　　悍摩一把把它扯下来。
　　“哎，你别这样，它会坏的！”苏晴连忙去抢。
　　悍摩把她往后一推，力气极大，苏晴差点摔倒。她起了怒火，心道我家中三年，军中十年，十三年格斗技练习，还会打不过你？
　　她伸手去夺，悍摩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战意，抓着翻译器跟她打起来。
　　她是野路子，却抗揍有力气极大。苏晴踢到了她身上，但人家根本纹丝不动，反而对苏晴一招一式的样子起了兴趣。
　　悍摩把翻译器往旁边一扔，对着苏晴摆好了进攻的架势。不远处食蚁兽欢快地甩着身上的泥巴跑向翻译器，一口把它叼进嘴里。
　　苏晴心里在滴血。
　　跟这个不要脸的野蛮人拼了！
　　她出腿如风，毫不客气地攻向悍摩的要害。
　　悍摩被她踹了一脚，滚在地上，随即翻身起来，对着她面目狰狞地大叫一声。
　　苏晴心里嫌弃，真像个野兽。
　　她坚定信心，想向之前一样再给悍摩一脚。刚出腿，就被悍摩抱住，她连忙跟身，用另一条腿去踹向悍摩的头，却忽然脚下失重，她竟然整个人被野蛮人拎起来，呼地转了半圈，啪嚓被甩了出去。
　　肩膀撞到帐子的木头根子上，疼得要命，这还是有宇宙服缓冲了部分力道。苏晴咬着牙摸向腰边的武器，还没碰上，就被人抓住领口狠狠地压在地上。

　　对方带着血丝的狼一样凶狠的眼睛近在眼前，脖子要喘不过气来，胸口被她按得生疼，苏晴看着这个满头小黑辫的怪物，下意识想到，这是一个小时前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伤患？
　　这简直就是哪个黑心实验室偷跑出来的生化人武器！

　　“停，不打了！你赢了！”苏晴大喊。
　　但悍摩的力道并没有放松。
　　苏晴想到她用的是地球母语，对方听不懂，而翻译器已经被食蚁兽吃了，顿时悔恨不已，用语音对贴在耳前的语音翻译器命令道：“开启语音翻译，翻译——你赢了。”
　　根据语音提示，她说出了当地语言。
　　悍摩果然将她松开。
　　苏晴蜷在地上一阵咳嗽，她脖子疼，腿也疼，这人长得像钢筋，踹得她骨头都麻！
　　她知道徒手打不过，她下意识摸向武器，摸了个空。
　　“这是你的武器？”
　　苏晴抬头，悍摩正拿着她的激光枪左右看。
　　苏晴头冒冷汗：“不要开，把它给我。”
　　悍摩冷笑了下：“我的。”然后揣进了腰带里。
　　“……”苏晴深深地看着她，心想，我得曲线救国。

　　“我救了你。”
　　“不，神救了我。”
　　“是我给你的药！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是神派你来的。”
　　“你简直胡说八道。”
　　“再对我不尊敬把你喂食蚁兽。”

　　苏晴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火气，心里默念十四岁的原始人，十四岁的原始人，不能强攻，只能智取，要骗，要哄。
　　她软下语气，柔和地说：“翻译器你拿走了，但你不会用，它就废了，对不对？”
　　悍摩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食蚁兽。
　　苏晴暗道有门儿，乘胜追击道：“我还有别的，很神奇，你从来没见过，我可以教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很小很小的，你很简单就能做到。”
　　“不找能源。”悍摩道。
　　苏晴心里一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帮自己找能源，但也没太在意，因为这个星球一定不止一个部落，她可以去找别的部落帮忙，实在不行，她带着武器自己去找。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得在这个混蛋手里全须全尾地活下来，保住自己的高科技必需品。
　　“不用找能源，我只需要你允许我在一块石板上加上我的名字。”
　　“什么石板？”
　　苏晴走到门边，拿起之前朵摩放在那儿的“免死金牌”，指着悍摩名字后面的空档说：“我要把名字写在这儿！”
　　“不行！”两秒后，悍摩愤怒地站起来，夺过石板，眼神异常奇怪。
　　苏晴被她看得浑身发毛。
　　“不行！只有最强壮的男人才能把名字写在这里！”她大声说。
　　显然苏晴的请求触怒了她的一个底线。
　　性别歧视？
　　苏晴说：“朵摩也写在上面了。”
　　“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她也是女人。”
　　“她不一样！她是我最忠诚的战士！”
　　“我可以做你最忠诚的朋友！”
　　“我不要你这样的朋友！”
　　“你要，”苏晴抬起手腕，打开通讯器上的投射仪，投射仪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有人说话有人动的画面。“你要的，你需要，你想不想让你部落的老人和孩子吃饱饭？想不想让所有人有衣服穿？想不想要能割开豪皮、杀死虫子的武器？”
　　悍摩抢夺通讯器的手一下子被定住。
　　“只要把我的名字写在上面，我就教给你怎么使用它。不然，你就只能拥有一堆废品和一个死也不会教给你的人！”
　　悍摩沉默地看着她。
　　苏晴第一次在她身上转出了胜利的点。
　　命运的骰子继续摇动，两人心里规则的天平却开始倾斜。
　　“我允许。但你发誓，你不能欺骗我！不能对我说谎！”
　　苏晴眼睛一亮，连忙竖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对你说的话都说真的，绝对不对你说谎，如果说谎，就让神惩罚我！”
　　悍摩有些不情愿地把石板递给她，苏晴拿起石板，停了一下：“用什么写？”
　　“指甲。”
　　“不可能，这是石头。”
　　悍摩拿回石板：“你的名字怎么写？”

　　看着歪歪扭扭的“苏晴”两个字，苏晴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方的字丑的不堪入目，但她的命保住了。
　　“我还没有成年，成年后才能跟你举行仪式。”
　　“什么仪式？跟年龄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我们这里都是这样。你要等两年。”
　　“没关系，没有仪式也可以。”
　　“你会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悍摩竟然变得好说话起来：“你会有足够的食物和温暖的衣服，你可以暂时住在我的帐子里。”
　　听完这句话的苏晴顿时觉得，自己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