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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1、没了这只手,也能养活你们母子 ...

  •   陈鹏飞亲自把人送回了沐府。

      李归宁看见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儿子,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沐英也早已知道了老三的过海漫天的事情,知道这是老三,不是老四,但是他毕竟是男子,向来坚强些,忙对李归宁说:“快别哭了,回来就好,赶紧让孙大夫给他诊治才是要紧的。”说完还轻轻的捏了她一下,以作暗示。

      李归宁这才收了眼泪,想到还有那么多下人在,不能漏了馅儿,于是连忙让人把老三抬去了老四的劲风院,还亲自跟去去照料。

      “多谢,要不是陈指挥使暗中照看,估计,我就等不到替我儿翻案的一天了。”沐英抱拳,诚恳向陈鹏飞道谢。

      “不用,你该谢谢你那个三儿子,竟然能想出这个两全之法,不惧刑苦,不怕身死,有勇有谋,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但却是个好汉子!”陈鹏飞赞赏道,想了想又说:“陛下近年来猜疑之心更重,你几次被波及,就算你是真正忠义之士,为了家人考虑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沐英万万想不到陈鹏飞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已经算是大不敬之语,可他和陈鹏飞的关系,也仅仅限于同僚,而且他在军中,陈鹏飞是拱卫司指挥使,本就不输于一个阵营,他说这些,是提醒也罢,关心也好,自己都要承他这份情,因此,沐英握拳郑重行礼:“多谢,可不知指挥使是为何……”

      “归宁自生产以来身体一直不好,需好好调养,尽量避免大悲大喜,可你家接二连三被设计,她……”陈鹏飞说道这里却打住了,毕竟,那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了,自己顶多算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又有什么身份立场多说呢,于是他只能说一句:“总之,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说完不等沐英有什么反应便离开了。

      沐英却是愣住了,回想过去种种,陈鹏飞的确帮了沐家太多,自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归宁,他却一直对他抱有敌意,如今看来,是他着相了,为了归宁,为了孩子,为了沐家,他这个家主是该好好考虑下了,不能每次,都让别人来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管家小跑过来急声报告。这老管家是他行军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后来受了伤就退了下来,做了沐府的管家,算起来也是看着双胞胎长大的,感情深厚不亚于他们这些做父母的。

      “怎么了?”沐英问。

      “三少爷的手,怕是……”老管家想到刚才孙大夫说的,不禁老泪纵横。

      “什么?”沐英心道不好,急匆匆往外走去,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老三应该在劲风院,又改了个方向朝劲风院跑去。

      沐谢溪今天和义父一起去牢里接沐谢陈,在看到三哥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疼得不成样子,这本该是他受的苦,他遭的罪,却让三哥替自己承担了,他,真是没用。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更让人不可接受的还在后面。

      “孙伯伯,你再说一句,我三哥怎么了?”沐谢溪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哎,他的右手手骨被人折断,在牢里失了最好的接骨时机,还伤了经脉,这,即便是重新接上,以后恐怕……恐怕也是终身残疾。”孙一针痛心的说,他年纪大,又关心孩子的伤势,一时之间也没有在意为何“沐谢陈”会叫“沐谢溪”三哥。

      李归宁听了身子晃了晃,咬了咬舌尖,她鼓励自己,孙一针专攻内科,这种外科的事情,孙二针来了或许有办法。没想到,孙二针匆匆赶到检查之后,结果还是一样的。孙二针私下里对李归宁说,即便是重新接骨,愈合之后,也不如以前好使唤,拿大件的东西可能还行,小的东西,需要精细控制的东西,比如笔、筷子恐怕就难了。

      没错,孙二针已经看出了两兄弟的瞒天过海之计,他是大夫专攻外科,又是两兄弟的熟人,仔细观察自然看出不同。断了手骨的这人,皮肤更白,肌肉起伏丝毫不像练武之人,手上也没有握刀该有的茧子。所以,他是双胞胎中的老三,不是老四。但是他也知道事情干系极大,看破却没有说破。为沐谢陈接骨敷药之后,便叹了口气离开了。李归宁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沐英一把扶住她,看看满是伤的三儿子,又看看晕厥过去的妻子,想到了陈鹏飞走时对自己说的话,是啊,皇权再大又如何,自己征战几十年,是该为自己、为妻子、儿子想想了。

      “咔嚓”一声,沐谢溪一拳打在了树上,那棵榕树好歹也有碗口粗了,竟然就这么断成了两节。三哥!三哥!已经是解元的三哥!善丹青,书法出众的三哥!前途无限的三哥!右手残了的,三哥……沐谢溪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老天爷,你为何如此残忍!

      沐谢陈整整昏睡了3天,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终于不是那冰冷肮脏的地牢,周围弥漫着药材的苦涩气味,而不是腥臭血腥,让人作呕的脏厌之气,他心里陡然放松,长长的出了口气!看来,此番虽然凶险,但是他们还是成功了。不过,眼下,他还是浑身疼痛,烙铁鞭刑也就罢了,那被沐恨黎踩断的右手,断骨之痛如何能忍,要不是孙一针给开了安神的药物,让他好好睡一睡,早就被右手无时无刻不在的疼痛闹醒了。

      “陈儿。”李归宁之前被沐英强行按在床上修养,得知沐谢陈醒了,立刻赶了过去。

      “娘!”沐谢陈已经和下人说了几句,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知道李归宁为了自己的事情累晕了过去,心下更是羞愧不安,“孩儿不孝,让娘担心劳神了。”

      李归宁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看着他身上的层层绷带,心中又是一酸,“无碍的,你也是为了这个家,不过,以后不可如此莽撞,你,你可知你此番付出了什么?”李归宁的视线落到他绑着绷带夹板的右手上,险些又落下泪来。

      沐谢陈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他自然察觉娘亲这话有异,他隐隐有了预感:“娘,你说什么?”

      李归宁本不是个软弱的人,但毕竟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她花了3天时间才让自己接受沐谢陈右手可能终身残疾的事情,看孩子如此追问,想到他毕竟以后也是要知道的,便强忍着难过把孙二针的诊断和推测的结果说了出来。李归宁还想着恐怕得好好宽慰一番,任谁前途本来正好,解元之身,可一朝肢体残疾,写字都困难,无法科考,不能做官,谁能接受得了?却没想,沐谢陈会是这么个安安静静的反应。

      沐谢陈听完却并没有任何言语,他只是沉默了一瞬,便微笑着说:“这样就很好了,和一条命比起来,这已经很好了。”

      李归宁听了这句却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这时屋外,沐谢溪和徐氏也赶到了,其实沐谢溪是很想飞奔过来的,可是眼下他和三嫂住一个屋子,三嫂又大着肚子,不得不陪她慢慢走过来。他们听到哭声,以为沐谢陈病情加重,赶紧走了进去。

      “四弟。”沐谢陈笑着看着沐谢溪,又看向捧着大肚子的徐妙妙,知道这段时间让她担惊受怕了,“妙妙,对不起了。”徐妙妙本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可怀孕后大变了个样子,心思越发敏感,看到沐谢陈终于醒了,也是哭得不能自已,眼看屋里两个女人都在哭,沐谢陈无奈对李归宁说道:“娘,妙妙还怀着孩子,不适合哭太久。”

      “哦,对,对。”李归宁抹抹眼泪,劝了徐妙妙几句,又吩咐沐谢陈好好休养,就带着她出去了。

      看人都走了,沐谢溪让院子里的仆从先退出去,然后关上屋门,走到沐谢陈床前,红着眼睛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沐谢陈不解:“你,不会又犯什么错事了吧,从小到大,你只要犯了错找我想办法就是这么个模样,你……”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沐谢溪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了床前,实打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沐谢陈急道,可是他现在浑身是伤,动动都难,更别提起床了。

      “哥!”沐谢溪抬起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哥,这是我的错,我的劫,你为何要替我承受,你知道你付出了什么,你叫我拿什么来偿还你,你叫我拿什么来偿还你啊!”说到最后一句已是泣不成声。

      “刚才娘已经跟我说过了,我都知道了,你先起来说话。”

      “什么,你,你知道了?”沐谢溪愣住了,谁知道自己的手再也不能行动自如,还能这般冷静?

      “你先起来!难道还要我挣扎着下床扶你不成?”

      沐谢溪一听刷就起来了,他哥说话一向算数。

      “你听我说,当时情况紧急,如果不这样,根本没法坚持到爹回来,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证据,而且你当时重伤在身,进去恐怕熬不过两天就会被折腾死,所以,当时我是考虑了所有因素想出的最好办法。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些奸人的人的错,你不必如此自责。”

      “可是,可是你的手!”沐谢溪哽噎道:“你是个读书人啊,以后如何写字,还有你最爱的丹青,你还要科考……”

      他说的这些,沐谢陈如何不知道,可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沐谢溪是自己的亲弟弟,当时身处危难,有一丝机会,如何能不救?

      沐谢陈说:“小四,过来一下。”沐谢溪乖乖走过去,坐在床边。沐谢陈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说:“我也不瞒你,现在右手废了,如果说我没悔,那是假的,但是,如果让我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当时你去了,就是一条命,现在,只是废了一只手,孰轻孰重这难道很难选择吗?况且,我的手,也不是受刑而伤。”

      “什么?”沐谢溪知道陈鹏飞早就交代过行刑的人,用刑都是那些不会残害肢体的,哥哥右手受伤大家都以为是意外,难道还有隐情不成,他连忙问:“不是审问之人,那是牢房里的其他犯人?”

      沐谢陈摇摇头,轻声说道:“是沐恨黎。”

      “怎会?他?他去过牢房?”沐谢溪大惊。看沐谢陈点头,一股憋闷许久的怒气瞬间涌上心头,“沐家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去找他,新仇旧恨一起算!”

      沐谢陈一把拉住他,可沐谢溪动作太猛势头一下子扯到了伤口,“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沐谢溪心疼得连忙停下手,“哥,你都这样了,我们家这次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要不是他交上去的那些所谓证据,你也不会……你不要拉着我,之前你没出来,我不敢去动他,现在你出来了,我还怕什么?你手伤了,我就打得他四肢断裂,你受的苦,我也要让他全尝个遍!”

      “你这个爆碳性子,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听我把话说完!”沐谢陈瞪他一眼:“你的那些法子,不过是□□上的疼痛,他虽会有一时之痛,但是不够刻骨铭心。”

      “嗯?”沐谢溪可十分清楚自家哥哥的性格,虽然善良,但是也绝不是什么以怨报德的迂腐之辈,遇到事情他哥的方法一般都是直击重点,沐恨黎这次给他们惹了这么大个麻烦,他们活下来了,难过的就该轮到他沐恨黎了。

      可是,之后沐谢溪再怎么问,沐谢陈却不肯再说了,只是叮嘱他不可胡闹,不可去找沐恨黎麻烦。可是等沐谢溪走了,他却强撑着起来,让侍从拿来小炕桌,纸和笔,想试着写字,可毕竟从没用左手写过,简直不忍直视。没法子,他只好把徐妙妙叫了过来,他口述,徐妙妙执笔,写了一个折子,让她帮忙交给沐英。

      “夫君,这?”徐妙妙作为执笔的人,自然知道这个折子意味这什么,她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愿意?”沐谢陈故意做出伤心的样子。

      “没有,这些你做决定就是,可这毕竟是这么大个事情,我怕……”

      “沐恨黎搞出这么多事情,无非就是为了那个位置,我让父亲早点传给老四,再把我和他都分出去,断了他的念想,估计就消停了,他总想成为世子,总想继承父亲的位置,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够他用一生去回味了。”沐谢陈冷冷说:“至于惩罚,他以后会体会到的。”

      “嗯。”

      看她磨磨蹭蹭还不想走,沐谢陈说:“怎么,你是不想分出去?”

      “没有,你知道我的,对这些身外之物一向不在意,我,我是担心你。”徐妙妙纠结的说。

      “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沐谢陈奇道。

      “你的手,我,我知道了。”徐妙妙支支吾吾的说。

      “哦。”沐谢陈应了一声,露出一个期期艾艾的表情:“大夫说了,我以后就是个残疾人了,以后,也没法科考,没法做官,”瞧了一眼她的大肚子,又继续说:“也没法养活你和孩子了,我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哎!”

      徐妙妙毕竟是徐府将门出来的姑娘,她也听说过一些残疾的士兵想不开抑郁寡欢,甚至最后自尽的事情。心道不好,夫君一定是想到以后没法再科考,世途断绝,心灰意冷,连忙说:“你别这样,那个破科举,不考就不考了,多累啊,还有,你看做官有什么好,天天勾心斗角的,还让家人跟着担惊受怕,你要是真决定分家,也很好啊,我也有好些嫁妆,以后做个富家翁,也很好啊。还有,还有……”

      徐妙妙费劲脑筋想着不科举,不做官的好处,想好好开导开导自己的夫君。却没想到听到“呵呵”一声轻笑。扭头一瞧,沐谢陈哪里还有之前郁闷难过的表情,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他又在逗人,气得抬起手就想打他,可看见他身上的层层绷带,却不忍下手,干脆背过身去生闷气。

      一只手伸过去,戳了戳徐妙妙,她扭了扭身子,却没回头,那只手又拉了拉她的衣服,这次用力扯了扯,徐妙妙怕他牵动伤口,忍不住回头白了他一眼:“你有完没完!又欺负我!”

      “好啦,是我不对,我现在是个病号,你总得让着我点儿吧。”沐谢陈笑嘻嘻的说:“好了别气了。孙家两个伯伯都是医术圣手,他们的结论估计八九不离十,虽然这手以后不好使了,但是我毕竟是个男人,总得想想你和孩子以后怎么办。”

      “你!”徐妙妙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这不是还有左手吗,多练练应该也不差。”沐谢陈满不在乎的说,他用那只好手紧紧握着徐妙妙的手:“我好歹也是个解元,以后开个学堂当夫子也好,做个文士也罢,总能养活你们母子的。”

      徐妙妙看着他,渐渐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紧紧的,用同样的力度回握他的手。可不知道是谁的力度大了些,徐妙妙感觉肚子突然疼了一下,一股水从股间流了下来,这些日子听老嬷嬷讲了很多生产时的注意事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破水”?她有些紧张的对沐谢陈说:“夫,夫君,我,我好像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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