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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1、谁才是镇国将军府的继承人? ...

  •   沐英此次虽然侥幸躲过一劫,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洪武八年年初,弘文馆学士、诚意伯刘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刘伯温,虽然身体抱恙,但还是参加了元旦的早朝,回来就感染了风寒。朱元璋知道后,派胡惟庸带了御医去探望。御医开了药方,他照单抓药服用,之后便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一些不平整的石块挤压在一起,让他十分痛苦。三月下旬,刘伯温已经无法自由活动,后在朱元璋的特遣人员的护送下,自京师动身返乡,最后于四月十六卒于故里。

      此事震惊朝野,刘基在辅助朱元璋消灭群雄、推翻元朝、建立明朝的历史活动中发挥了智囊的作用,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文人中的第一人,因此他的死被演绎了各种版本。很多小道消息被穿得沸沸扬扬,有说刘伯温是被胡惟庸授意的御医用药毒死的,有说其实这一切都是皇帝导演的,杀了武将,终于开始对文臣下手了。

      这消息传过来,沐英气得脸都白了,直骂:“胡惟庸竖子,竟敢如此!”李归宁帮他揉着胸口,也跟着叹了口气,虽然她没见过刘伯温几次,但知道沐英和刘伯温一向交好,加上刘伯温还是被胡惟庸所害,更是让人无法接受。

      刘基死后,胡惟庸更是肆无忌惮,朱元璋杀人之心更甚,满朝臣子惶恐不安,经常有官员早上出门前和家人作别,就怕一去不回,更有的准备好棺木在家,就怕当天就被斩了。如果平安度过一天,晚上回到家全家人都会跟着一起庆贺。这做法虽然过了点儿,但是也反应了朝中的紧张风气。当年读史书时,李归宁总觉得这是后人夸张了,但是如今自己身处其中,却觉得史官其实还美化了许多,不看别的,就看每次参加宴会,都会少那么一些熟面孔就知道了。

      不论外界风云如何变化,沐英因为年前那桩事情,很是韬光养晦了很久,暂时推掉了大营的职务,闲散在家,陪李归宁赏赏花,钓钓鱼,或是教育一下几个孩子,很有些老夫老妻的味道。

      这年丹桂飘香的时候,沐府二公子沐恨黎和三公子沐谢陈一同站在了京城乡试考场的外面,等待时辰到了放人进考场。虽然都是第一次进乡试考场,府里对两位公子的这次考试却各有看法。谁都知道,三公子的恩师乃是宋濂,那可是当代大儒,太子老师,三公子本人也是个顶顶好的学习料子,10岁取得秀才功名,本来是可以接着下场,可也许是宋濂觉得自己的入室弟子起码得考个解元回来,或者当时年纪真的太小,就往后压了几年,今年刚满14岁,如果真得了解元,那也是历史上年纪最小的解元,那该是何等风光。而这个二公子,比三公子年长一岁,早年也沾了三公子的光,跟着宋濂学了几天,但是于宋先生而言只是个旁听的学生而已,因此后来宋濂重回朝廷,沐英就请了另外一个先生来教导他,第一次考秀才就失利了,又等了两年,去年才刚刚取得秀才功名,今年就想来闯乡试,真让人担心。

      沐恨黎站在场中,看到周围来参加乡试的学子,心里却是越来越紧张。他去年才过了院试,成了秀才,本该静下心来苦学几年再来试试,可今年沐谢陈要下场,他忍不住就来了。这几年在沐家的生活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熬,他总以为李归宁这个后母会为难自己,打压自己,或者像自己在乡下看到富贵人家的大妇的那样,棒杀自己,可她什么都没做,吃穿用度再没愁过,刘嬷嬷打听了一下,自己的份利和老三老四是一样的。可怎么说呢,她对待自己就像当成一个客居在沐府的人一般,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冷漠。这些年,他一直不肯叫她母亲,她竟然真的就没什么,不讨好自己,也不加害自己,他很难理解,就算是博个贤名,她难道不该小心翼翼讨好自己吗?毕竟按照礼法,自己才是嫡长子,以后镇国将军府是他的不是吗?除非像刘嬷嬷说的那般,这个沐府以后是给老三或者老四的?所以才会施恩给自己一口饭吃,因为以后自己是要被分出去的。

      还有让他意难平的就是请先生这件事。虽然她给自己请了先生,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但是成不了宋先生的弟子,他总是耿耿于怀,他总是在想,如果当初她说两句好话,让自己也成了宋先生的弟子,是不是自己就不会考了两次院试,白白蹉跎了那么多的光阴。自己这些年不是没有苦读,打听沐谢陈戌时末刻睡觉,自己就比他多读一个时辰,亥时末才睡觉,可结果呢?他那个好弟弟除了正儿八经的读书,还喜欢丹青,一天中还会用不少时间在画画上,可他却是轻松的得了个魁首,每每想到这里,他没注意到自己心中的嫉妒和厌恶就成倍的增长。

      “黎哥儿,黎哥儿?”刘嬷嬷担忧的看着沐恨黎,发现他又在发呆,脸色还越来越白,急忙叫道。

      “怎,怎么了?”沐恨黎从回忆中清醒,看到前面人群开始松动,原来是时辰到了,开始进场了。

      “少爷您别太担心,您才多大,在里面注意身体啊!”刘嬷嬷看着从小长到大的少爷,再次感叹小姐走的早,否则,镇国将军府的继承人,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哪里需要他苦哈哈的考什么科举,挣什么功名。所以,这就是下人的眼界狭隘,想问题和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所致了。

      沐恨黎接过刘嬷嬷递给他的考篮,急急跟着人群往前走,余光一撇竟是看见了沐谢陈的身影,他一个人提着考篮慢吞吞的走在最后面,李归宁竟然没有来送他,他也没让小厮跟随,那一脸淡定的表情竟不像是来考试的,反而是来郊游一般。沐恨黎虽然嫉妒沐谢陈,但是也知道他是有真才实学的,这次应该必中,所以,自己这次也一定要中,否则,3年前的笑话又会重演。

      沐府,归来居。

      李归宁正兴致勃勃的榨石榴汁喝,今年庄子上的石榴大丰收,个大汁水又甜,给亲戚朋友分了后还剩下好几筐,李归宁嫌弃剥着吃太麻烦,便叫人洗干净了榨出汁水来喝。还很应景的从库房里挑了一套从胡商那里买来的玻璃杯,专门喝这个石榴汁。

      紫红色的汁水经过两次过滤,除去杂质,更显得晶莹剔透,盛放在这半透不透的玻璃杯里,愈发惹人怜爱,更莫说这小小的杯子被一双纤纤素手稳稳拿起,放到殷红的嘴边再被主人轻轻咽下去……这诱惑的场景,就是沐英在演武场上耍了一套刀,换洗过后挪到上善堂找媳妇时所看到的景象。

      再忍下去他就不是男人!沐英快步走上去,在李归宁的惊呼声中一口含住了那酒,也同样含住了那红色的唇。一番热吻过后,李归宁嗔怒的推开他,看看四周,好在侍女都及时避了下去,不过她还是面带羞色的锤了他一拳:“你儿子今天去考场,你还有心思非礼良家妇女?”

      “你不也在这里捣鼓好吃好喝?”沐英计谋得逞心满意足,夫人总是太矜持,除了在卧房,这些事情是绝不会做的,今日也算实现了自己一个小小的愿望。

      “老三我是不担心的。”李归宁重新倒了一杯石榴汁,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我是担心你那个二儿子,下人说这段时间天天用功到三更,他的性格……算了不说也罢。”这些年,李归宁彻底奉行了当初自己说的话,对待沐恨黎始终保持一个距离。随着年岁的增长,这小孩对自己的心结反倒越来越深,可能是知道现在无法对自己做什么,于是发展到要和她的亲生儿子一决高低的地步。因为他习武时过了打基础的最好年纪,在武艺一道上,是无法和小四比了,于是他转而在文上用起了功夫,可是……

      说道沐恨黎,沐英也摇摇头,这些年随着孩子们的长大,一个现实的问题也摆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镇国将军府的继承人问题。按理说,应该是作为嫡长子的沐恨黎,无论他有多喜欢李归宁,从礼法上来说,她是继室,她所出的三公子和四公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尤其是世家自古以来重视“嫡长子继承制”,除非没有嫡长子或者嫡长子有疾有恙,无法继承,老二也是这么以为的,他认为镇国将军府以后一定是他的。孩子长大了总要跟大人出去见见世面,认识一下亲朋故交,对沐英自己来说,三个儿子都是他的骨肉,这方面他都是一视同仁的,有需要见长辈时,他们三个都被带出去见识一番,而每每这种场合,沐恨黎总是以大哥自居,带着两个弟弟见过长辈,再或者就是当众训导弟弟,显得自己多么成熟。老三这个时候总是含笑受教,其实是不愿意和他起争执辱没了将军府的颜面,而老四则是听不懂他那些话里暗藏的意思,或者直接对他的阴阳怪气横眉怒目。也许,在这个事情上他应该早些下决断,不给某些人留有痴心妄想。

      9天时间匆匆而过,乡试结束了。每当这个时候,城里最缺的就是大夫,有经验的人家早就请了相熟的大夫在家,好等考生回来后看看有没有问题,很多精明的客栈也请了大夫坐堂,学子只要多花一些钱即可看诊,不用再满城去找大夫。沐府自然是不存在此问题的,孙一针在最后一天的中午就来了沐府,等着两个考生回来。至于为什么不是和李归宁一向谈得来的孙二针,因为他不在应天,他是个闲不住的,他由衷的觉得一个医者就得多积累实战经验才行,于是每年都会出去云游一番,作为一个赤脚大夫四处走走看看,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技术愈发高明。

      没多久,沐恨黎和沐谢陈回来了,不过两人情况完全不一样。沐谢陈道是没什么,平日老四练武时也会拉着他一起锻炼一番,身体素质比一般的学子强很多,但毕竟在那“笼子”里关了9天,满脸疲惫是有的,也不似平日翩翩公子的模样。反观沐恨黎,他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心惊。他是被两个小厮驾着回来的,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几近昏迷。

      刘嬷嬷的泪刷的就留下来了,回来就跪下求李归宁:“夫人,求您了,让孙大夫给二少爷先看吧。”说完竟然磕起了头。

      李归宁最不耐烦看她这般模样,跟自己要把他们少爷怎么了似的,于是冷声说道:“你给我闭嘴,再不起来,你信不信一个大夫我都不拨给你?”刘嬷嬷的哭闹声就像一个聒噪的老鸦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白了这个糟心的老妇一眼,李归宁对孙一针说:“老孙,你先去给这个孩子看看吧,我看着着实不好。”

      “是。”孙一针摸摸胡子,对扶着沐恨黎的小厮说:“快,把他扶到塌上去。”

      李归宁回过身给沐谢陈到了杯温水,喂他喝下,摸摸他的头,发现没有发热,松了一口气,问道:“感觉可还行?”

      “让母亲担心了。”沐谢陈笑笑,刚想说什么,就被从外面冲进来的沐谢溪打断了。

      “哥,哥,你怎么样?”沐谢溪年初就被沐英扔到大营训练去了,他本身就喜武,即便是个没有任何品级的小兵,却也是如鱼得水,当了半年兵,黑了也壮士了许多,今天知道他哥考完,特意请假回来的。

      “你哥没事,道是你,无故回来,小心你爹知道了又要抽你。”李归宁无奈的看着他,沐谢陈也跟着笑了起来。

      “哎,我这不是关心我哥嘛,再说了我都算好了,一会儿我就回大营,等他下朝回来,我早不见了。”沐谢溪满不在乎的说。

      这边热热闹闹的有说有笑,那边塌上,孙一针已经诊治完毕了,他看了一眼李归宁,欲言又止。李归宁了然,让小厮抬来担架,把沐恨黎抬回他院子好生养着。又让老四带老三回去休息,等没人了才说道:“你我都是老相识了,有什么就说吧。”

      “那老夫也就直说了,这位二公子,心思太重,又接连劳累,长期如此,恐怕于寿元有阻。我已经开了药,慢慢调理便是,但是现在仗着年轻看着没事,等再过几年还是如此,恐怕……”医者仁心,孙一针问诊从来都是从病人角度考虑。

      “知道了,谢谢孙大夫。”李归宁让人封上诊金,让仆从送走了孙一针,又让人把药方送到刘嬷嬷手上,这个事儿她应该比自己更着急。而且,有关他们院子的事情,她都是交给刘嬷嬷全权处理,免得那个有“迫害妄想症”的老妇总觉得自己随时随地是个十恶不赦的后妈。

      不过,李归宁发愁的揉了揉眉头,那孩子心思怎么如此重,还伤及寿元?这,这简直不可思议。看来还是得和沐英谈谈这事,要是那孩子真那么想要这镇国将军府继承人的位置,想得连命都快没了,给了他也不无不可,反正他们娘几个也不是没地方可去。

      没想到,这话刚起了个头,沐英就勃然大怒:“他一个小小少年,那来这般重的心思,还不是刘家那个老妇,成天嚼舌根,来人,把那老妇给我绑了扔出去!”

      “等等,你们先出去。”李归宁把听信前来的两个仆从赶下去,“你疯了,他在这里就这么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个老妇,可你要是真把人赶走,你们的误会岂不是越来越大?”

      “他要是从第一天入府就真心俸你为母,俸我为父,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田地?”沐英忍了半天,终究是把这火压了下去,无论自己喜不喜欢终究是自己的骨血,难道还真能打杀了不成。

      李归宁叹了口气,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实在是没有想到,本以为那少年的仇恨和怨怒能随着时间而淡化,但没想到却如同老酒,越来越浓,看来解决的关键还是在那个继承人的位置上。于是她斟酌一二,对沐英说:“你那个位置,还是早点讲明白了传给他,否则这心结恐怕会越来越大。”

      “凭什么?老子的军功是拿命挣来的,我想给谁就给谁,谁敢置喙!再说了,镇国将军的位置,不是我给谁谁就能担得起的,没有这个本事,早晚被人拉下来。”沐英到了一杯水一口饮尽,又说:“我沐家以武传家,镇国将军必定得是武功卓绝才能服众,否则恐有这个名头,也不会长稳。他不是学武的料,这个位置我也不会给他。早先他转文,我以为他明白了,还很欣慰,没想到却是想走另一条路打动我。”明朝建国也有近10年,很多老一辈的开国将领逐步退了下来,家里子孙有武艺好的,就呈了父辈的功业,当个将军参将也很好,但也有子孙不是练武的料子的,便转了科举这条路,有个功名,再承袭父职,也过得不错,沐恨黎之前就是这个打算。

      “那,那你是?”李归宁听他这样说也吃了一惊,镇国将军的位置是皇上赏赐的三代世袭罔替,这含金量可比逐级递减的那些公侯要大多了,没想到他从未考虑过给老二。其实他们两个从未就这个问题明确讨论过,一来嘛,李归宁不是实实在在的古代人,觉得这个位置着实没什么,况且老三老四都很出色,不愁以后没份家业;第二,则是她知道虽然沐英表面上对老二没什么,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还是很关心他的,只是碍于他死去母亲,不好表达出来罢了,像之前找夫子,找贴身小厮仆从都是他暗地里办了的,所以,她一直以为这个位置是留给老二的,毕竟古人重视嫡长子,这也是世家大家的一贯做法;第三,就是夫妻相处之道了,虽然他们关系很好,但是在这种大问题上,男人自有他自己的考虑,还是体贴的不要问太多比较好。

      “嗯,我打算给老四,但是毕竟他还年轻,等随军参加几次大战,立些功劳,我才好跟皇上请封。”沐英看向李归宁,看她想要说什么,却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心意已决,不用再多说什么。至于老二那边,多给些田产铺子,做个富贵家翁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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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1、谁才是镇国将军府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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