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明初记事》土豆味儿汤圆

43、43、就一夜啊，怎么就中招了呢？

　　沐英走了，终于没有人再烦自己，李归宁表示非常满意。至于刘氏，虽然对她的死十分唏嘘，但是在她看来，这断情断了就是断了，没有人家死了老婆自己就可以趁机上位的道理。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谁和谁的缘分是老天爷注定的，不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

　　她现在住在应天，就是后世的南京，这里气候适宜，风光秀丽，江南园林更是名满天下。就拿她买下的这个仍旧命名为“归来居”的宅子来说，虽然才三进，但是却是一个园林大家早年的作品，假山流水，飞檐楼亭，步步是景，处处是画，地方虽然小了点，但是却十分赏心悦目。另外，这里吃的东西十分符合自己的口味，江浙菜以清鲜嫩爽、注重原味为特色，各色点心更是又精致又漂亮。为这，从不奢侈的她专门花钱请了个擅长做江浙菜的厨子，什么西湖醋鱼、东坡肉、桂花鸭、狮子头……后世得跑到杭州、上海地界才能吃到的地道本帮菜，在自己府里也能常常吃了。自从来到应天，李归宁觉得自己都长胖了一圈，其中尤其是新鲜河鲜做的菜肴，比如醉虾、龙井虾仁、醋鱼等，更是她的心头爱。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吃不了河鲜了，别说吃，一闻到就恶心，连想想都不行。还有，自己以前不爱吃辣，现在却极其爱吃辣，虽然在江浙地界找个川菜厨子不容易，可多花点儿钱还是能找到的。最重要的是，自己2个月没来月事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归宁整个人都呆了，这么狗血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一夜，就那一夜啊，怎么就中招了！还有，那夜自己是被下了药的，会不会影响胎儿？想到这里，她连忙去了3个应天最出名的医馆，隐晦的询问了大夫，幸好，那烈阳春是极品春药，既然是极品，自然除了药效强劲，还是对人体没什么危害的，自然对胎儿也无碍。

　　其实在探究孩子会不会因为药物受到影响的时候，其实李归宁已经略过了要不要这个孩子的问题了。不管自己和沐英最后会怎么样，这个孩子自己是一定要的，经过两段情伤，也许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再嫁人了，那么生个孩子也没什么。这孩子和乐心还是不同的，照顾好乐心是刚到这个世界时自己对原主的一种承诺，而这个孩子更像是自己终于融入了这个时代的一种承认，虽然她都爱他们，但是感情上是不同的。

　　既然决定了，李归宁就开始准备了，首先是吃食，她请了两个厨子，一个擅长煲汤，一个擅长做点心，满足自己一会儿想吃一会儿不想吃，一会儿想吃这个，一会儿想吃那个的各种奇怪嗜好。其次就是做各种小衣服小鞋子，自己虽然棉布起家，李氏绣庄也有很大的股份，但是拿针？还是算了吧。她的水平顶多维持在把布缝起来，所以专门给孩子做针线的绣娘也得请一个。还有就是她想把赵嬷嬷请回来了，这生孩子是大事，得有个老人坐镇才行，所以，即便能想到嬷嬷知道自己未婚有孕后的表情和无尽的说教，也得把她请回来。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大闺女乐心了。

　　乐心现在9岁了，在古代这是大孩子了，都可以说人家了，可这女娃不知是怎么长得，也许是看平日里自己出出进进和各种人打交道，学了自己的做派，更喜欢往外跑，长成了完全不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爱诗词歌赋，不爱针线女红，独独爱极了功夫拳脚，之前在定远还经常出入元帅府，一张小嘴哄得朱元璋和马瑞英甜得不要不要的，常常在元帅府演武场上跟那些兵叔叔们学拳脚，还不知怎的认识了李文忠，也就是后来的曹国公，硬是拜了人家为师。一开始她和萱草、郭姐姐她们都以为是闹着玩，没想到真坚持下来了，从6岁开始练武，现在一套小剑耍起来有模有样的。脾气吗，也是个急性子，爱憎分明，要想让她接受这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李归宁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乐心，你一个人玩孤不孤单啊？”

　　“不孤单啊，我每天早晨练武，上午上女学，下午学习那什么针线女红，很累的好吗，娘亲。”

　　“……”

　　又或者：

　　“乐心啊，你看，别人家都有兄弟姐妹什么的，要是有坏人欺负你，可以帮你打架呢。想不想要一个啊。”

　　“打架？欺负？”小乐心扬了扬手中的剑，“娘亲，谁敢欺负我，先问问我手中的剑吧。”

　　“……”

　　又或是：

　　“乐心啊，你都9岁了，过几年就要嫁人了，如果你未来的夫君欺负你，到时候娘都老了，都没法给你撑腰了，如果有个兄弟姐妹，会给你撑腰哦。”

　　“娘你就别瞎操心了，我未来的夫君如果欺负我，看我不削死他！”

　　“……”

　　如此这般问了几次后，乐心也觉得不对了，在府里暗中观察一段时间，又偷听打人几次谈话后，她故意有几次想让娘亲抱，可郭嬷嬷和萱草都拦着她，聪明如斯的她知道事情不对了，她娘亲有别的孩子了。

　　关于这个问题，乐心小朋友想了很久，很长时间以来，她是娘亲唯一的孩子，如果娘亲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自己会不会就失宠了？她有点儿担心。但是她也知道，别人家都是有兄弟姐妹的，她在应天是要上女学的，跟她玩得好的几个朋友家里都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这样看来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李归宁不知道，这要感谢乐心现在已经9岁了，在古代9岁是个大姑娘了，所以对这个问题的接受程度很高，也能比较冷静的思考分析，但是如果是早几年，乐心还不懂事的时候发生，可能就会有另外一番波折了。所以，最后乐心接受了她娘就快有其他宝宝的事实，而且由衷希望这是个男孩，因为她以后毕竟是要嫁出去的，娘把自己从郭家带出来不容易，养大更不容易，要是家里有个男丁，娘老了也不会缺了照顾。于是在和乐心开诚布公的谈了谈小宝宝且知道了闺女的真实想法后，李归宁不由得感慨，古代的女孩子还真是早熟啊！

　　解决了她能想到的所有的问题，李归宁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尤其是感受到胎动之后，她更是沉浸在了即将要当母亲的喜悦里，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最大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孩子他爹，沐英。

　　沐英是在李归宁怀孕5个月的时候回到应天的，他一开始是不知道李归宁的变化的，更不知道自己要当爹了。

　　他刚回来就想像以往那样上门拜访，可是进了门，被人请进客厅，却告知主人身体有恙，正在休养。他以为这又是李归宁的借口，之前她就没少用。不过他现在也不急了，刘氏已经故去，他现在孑然一身，再去求取她总没有违背她的原则。于是沐英没说什么，可等过几天再来，这次连大门都没让进。他招来了留在应天的几个随从，这是他走前留下关注李归宁情况，保护她安全的。

　　在得知自己走的这几个月，没有任何男子和李归宁单独相处，也没有人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后，沐英很满意，可随即又十分疑惑为什么李归宁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之前虽然她不肯见，却还是能在外面“偶遇”，这这次回来，得知她连门都很少出，店里的事情也都交给了下面的掌柜。难道她真的病了？沐英疑惑道，虽然他近一两年成了朱元璋手下的得力干将，战场上颇立了几个不小的战功，可早年毕竟是干过暗探、卧底等地下工作，搜集情报着实是小事一桩，他立刻吩咐下去，打探这几个月来归来居内外大小各种事情，终于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这桩不得了的事情。

　　得知真相的那个夜晚，沐英的随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子高兴的在校场上虎虎生威的耍了好一阵大刀，喝了2大瓶好酒，最后换上一身早年的夜行装，朝着归来居飞奔而去。

　　归来居。

　　李归宁满足的吃了一大碗酸辣肉末臊子面，又拿起橘子来吃。她这做派把旁边的侍女们看得嘴里直冒酸水，这个时节，离橘子成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青的，酸得不得了，可夫人就好这一口，每每看她吃得那么开心，就让人忍不住担心她的牙齿。

　　“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下去吧。”心满意足的吃了一个橘子，拿起第二个的时候，李归宁飘了一眼侍女，刚好看到她们不停的咽口水的模样，于是发发善心，摆摆手让她们下去了。

　　可等第二个橘子吃了一半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好吃吗？”

　　也可能孕妇的反应总要慢一拍，李归宁先是下意识回答一句：“好吃啊！”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进来的。”

　　沐英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色，红润白皙，比自己走时还胖了一圈，看来养得很好，他稍微放下了心，拿起橘子尝了一瓣，差点儿没吐出来，废了老大劲把橘子咽了下去，想到这些天跟防贼一样防着自己的李归宁，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气，大刀阔斧的座下，两手一抱拳，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说什么”李归宁心虚了一下，用宽大的裙摆遮了遮了自己的肚子，反驳道：“知道你现在受朱元帅重用，可你如此擅闯民宅，不太好吧。”

　　“说什么？”沐英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但是考虑到人家是一个孕妇，实在不易动武，他使劲平复了心情，站起身走到李归宁身边，单膝跪地，半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说出的话语都不自然的温柔了几分：“你说，我还能说什么？”

　　“他闹不闹？”

　　“可找大夫看过了？”

　　“我听人说有的人怀孕反应挺大的，你没事吧？”

　　“有什么想吃的通知我。”

　　“别跟我闹了，啊，身子要紧。”

　　这一连串问下来，李归宁差点儿招架不住，她定了定心神，挺了挺胸脯，拍开他的手，用一种比赛失利后十分想要扳回一局的那种语气问道：“你这么关心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还有，我为什么不能关心，这是我的娃，我当然关心。”沐英弹弹袍子上的土，坐在她身边，紧紧的挨着。

　　“哼，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种，好不要脸？”李归宁低头嘟囔着，向一旁挪了一寸。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可能在关于这种问题上，再弱鸡的男人也能变得强悍，沐英温柔而坚定的搬过李归宁的脸，让她正面对着自己，不让她再回避半分。

　　可能是沐英的气势太过强势，李归宁可耻的怂了，“是你的，是你的行了吧。”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是你的又怎么样？我有钱有地，还怕养活不了一个孩子？”

　　“难道，难道你不打算同我……”沐英真的吃惊了，他一向知道李归宁的想法做法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她独立，自信，刚强，善良，这些也正是她吸引自己的地方，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有独自生下孩子，独自抚养孩子的想法。

　　“同你，同你什么？”李归宁反问一句，突然想起了什么，仔细看了看沐英，发现他的发带蓝白色的，眼神一暗：“你的，你的妻子刚过世吧，这个时候……”

　　“嗯，也是。”沐英想到刘氏，任何旖旎的心情都没有了。刘氏于他而言就像是人生中的一段错误的分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总之一切都错了。当初刘福通让她来照顾自己，自己还很是感激，却没想到那女子却暗生情愫，而且是那么决绝的感情。自己无奈之下娶了她，本想远离一阵子，等有转机再同她合离，可她看出自己的念头，竟然说只要不同他圆房就自杀，他可以救她一次，却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打掉了匕首，却打消不了她自尽的念头，这场亲事至此就像是一场闹剧。如她所愿之后，他再也没见她一面，从此常驻军营，又调到应天，不料再次见面竟然是在灵堂。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孩子呢？刚出生就失去了亲娘，太可怜了。”说实话，李归宁也是人，不是圣人，做不出以德报怨的事情，虽然很痛恨这个破坏自己姻缘的女子，但是一来大人无论有任何罪过，都犯不着牵扯孩子，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二来现在自己也怀着身孕，感同身受，生出一丝同情怜悯之心罢了。

　　“有她的陪房照看，战事将起，还是放在定远安全一些。”

　　沐英现在也没了心情，不论如何，在世人眼中，自己正值新丧，不宜再谈论婚嫁之事，于是他只得说道：“之后一段时间会有大战，你怀着孩子，没事别乱跑，有任何事情就找人通知我，记得了。”

　　“我为什么要通知你？”李归宁奇怪的问。

　　“归宁——”沐英用无奈中带着宠溺的语气喊了她一声，复又蹲下，半跪在她身前，握着她的手，摩挲着她手上的那个银镯子：“孩子还有几个月就出来了，你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爹吧，答应我，嫁给我可好？”

　　“我知道你即便有了身孕也不肯答应我，是因为我同刘氏拜堂的缘故，这事儿的确是我错了，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弥补你心中的痛？用我的后半辈子，用我的一生来弥补可好？”

　　“别的誓言我也不多说，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我就说一句：以后天上地下，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即便是碧落黄泉，我也一定跟随。”

　　李归宁被他这话镇到了，她觉得自己和沐英之间一直都是那种温润如潺潺流水的感情，从来不知他对自己的情爱却来得如此凶猛，竟能说出这般话来。沐英是个武人，也没读过什么书，因此他说的这话就是实实在在的大白话，可在李归宁听来，却比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生同穴死同椁”要顺耳的多。因此她一时间楞在了哪里，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沐英见此微微一笑，心想反正今天该说的都说了，以后慢慢来吧，便道：“我走了，你好好养着。”

　　看他要走了，李归宁才反应过来道：“知道了，你，你也小心些。”

　　“好，听令！”听了这关心的话，沐英知道她已经动摇了，脸上笑容更甚，抬腿就要跨上窗户，李归宁不由得扶额，：“你以后能别走窗户吗？”

　　“看情况！”

　　之后的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未婚先孕在古代算是个大新闻，可一来刚到应天没多久，左邻右舍都以为自己是个外室，根本不知自己是应天新开李氏棉布店的东家，二来，应天新上任的沐大将军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所有人都觉得这位有可能是以后新上任的大帅夫人，在这个战乱的年代，谁的兵强谁就是老大，所以在一片善意的交好中，李归宁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可是自从老大夫恭喜自己说，“夫人，恭喜，大喜啊，双生子，双生子！”之后，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吃穿住用全部上了一个档次，被人管得更严格，沐英还在百忙之中把孙二针从定远给绑了来，就住在归来居，一天一诊脉，这等行径让她被孙二针笑话了好久。

　　不过她也知道在古代生孩子本就危险，双生子更是危险，虽然不知道大夫们怎么诊断是双胞胎的，但是孙二针也再次肯定了，那就一定没错。因此之后几个月李归宁就过上了被所有人都珍惜对待的堪比后世的“大熊猫”的国宝级生活，在她的抗议下，最后争取到一月只能出2次门，而且仅仅在离家2条街远的东市场逛一小圈的权益，除此之外，禁止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