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明初记事》土豆味儿汤圆

41、41、又是有缘无分？不过你活着就好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李归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脑子乱成一团，浑浑噩噩的跟着其他人动作，他们吃自己就吃，他们笑自己就笑，好不容易挨到宴席散去回到归来居，她再也忍受不住，一头咚的栽到床铺上，两行清泪却从眼中滑落，滴入枕头，落在人心。

　　夜里，沐英果然前来，李归宁勉强收拾好心情，在小厅见他。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两人几月未见，本应该是相拥而泣庆祝劫后余生，不料眼下竟然是这个局面。

　　许久，李归宁才轻声问出第一句话：“你的伤，都好了吧。”

　　“嗯，好了。”其实没有全好，但是沐英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假话，他摸了摸衣服，下面的层层绷带盖住了一道道的伤口，却盖不住心底的层层痛楚。

　　“你呢，你的嗓子也好了？没问题了吧？”沐英问

　　“嗯，孙大夫会那个什么十二针法，回来没多久就好了。”

　　“那，那太好了。”

　　又是一阵相对无言。

　　从之前跟陈鹏飞的决绝就可以看出，李归宁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她在感情的问题上总是当断则断，但是人不是草木，也不是磐石，人是有心的，有心就会心痛。所以，她为了给自己一个结果还是问了出来：“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是如何逃脱的，你和她，如何，如何会变成这样的？”李归宁其实很不愿意问那个刘姑娘的事情，自尊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终究意难平，她闭上眼睛，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那日，我后来被俘，他们在我身上搜不到东西，就把我押解回京，路上碰到了刘福通的红巾军前锋小队，救下了我。因受伤太严重，我被送到了刘福通元帅的大本营修养。后来，刘，刘姑娘来照顾我，再后来就……”沐英闭上眼睛，他说不下去了，他要怎么跟自己心爱的人解释这一切？说刘福通用救命之恩逼迫自己必须娶刘氏，他本誓死不从，可朱元璋知道后派人劝说，他和刘姑娘的联姻关系到朱家军和刘家军的结盟，因此才无奈成亲？还是说自己本对刘氏无意，但那刘氏对自己一见钟情，且十分之决绝，他怕白白搭上一条人命，只能先拖着，但是并没有和她有任何亲近，他想等事情淡了之后再找机会合离？借口，通通都是借口，说到底都是自己负了她。

　　“是吗，原来是这样。”李归宁点了点头，竟是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我……”沐英痴痴的看着李归宁的脸，他当然还记得李归宁的那些个条件，当他和那个刘氏拜堂之时，他就知道也许他真的永远失去了她。

　　“其实，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说什么么？”李归宁也很诧异自己的声音能如此平静，也许这是老天爷跟自己开的又一个玩笑，也许她就不配得到一个真心喜爱的自己的人，陈鹏飞如此，沐英也是如此，他和她终究是有缘无份。

　　李归宁抬起头，眼泪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看到你站在我面前，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只有从回忆中慢慢思念你，想念你，却绝不可能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你。这样的结果，已经比我预想中的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了不是吗？”

　　“可能因为我设想过最坏的打算，所以，所以，只要你或者，只要你活着……这些事说到底是无所谓的，这样就很好了。”

　　“沐英，你我皆有情，否则今天你不会来给我一个交代。”

　　“但是，终究也许我们有缘无分罢了。”

　　沐英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抱住李归宁，狠狠的，死死的，似乎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宁愿当时就死了，这样，你会为了我而思念、难过，但是不会因为我的背叛而痛心！”

　　“归宁，归宁……”

　　李归宁终于崩溃了，她把脸埋在沐英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她能怪谁，怪自己爱上一个有缘无分的人，还是怪那个出卖沐英的人，还是怪刘福通救了沐英，还是怪那个痴情的小姐，只能怪造化弄人，天命不允。

　　之后的几天，李归宁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连乐心都察觉出来了，她有一次忍不住问：“娘，你怎么了啊，是乐心做错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总是不理我？”而李归宁则只能抱着她小小软软的身体一遍遍抚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从中吸取一丝勇气，继续前行。

　　时间是治疗伤痛的最好良药，半年后，李归宁已经能当听旁人的事情一般，微笑着听沐家的种种事宜了。有人说，陈鹏飞和沐英大打了一场，两个男人不用兵刃，拳拳到肉，浑身青紫，最后甚至惊动了朱元帅前来调和；她还听说，沐英和新夫人关系似乎不佳，沐英一直住在军营，几乎没在家里呆过……可是，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

　　又过了几个月，李归宁理顺了商会所有账目，举办了个交接仪式，把会长的位置交给了哥哥，自己退居幕后，做一个平常商贾。这时朱元璋已经攻打下了应天，而熟知历史走向的李归宁早就在应天附近买了地，除了棉花、还种了桑麻等农作物，她准备在那里建立新的布厂。因为定远这边的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轨，不需要怎么费心，应天那边百废待兴，也是日后的都城，况且那边的气候吃食更合自己的口味，于是李归宁便辞别了哥哥姐姐，带着孩子搬到了应天。